[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白鹤
火光冲天，声音四起。
许经年踹开梳妆台弯腰按下墙角凸钮，地面裂开一道口子，她一跃而下。密道幽暗狭隘，唯有脚步声。突然间她顿住，袖口扑腾个不停，其中隐约有光若隐若现。
袖中之物被放出，只见纸鹤变白鹤背上坐一人，白衣少年手持执笔目光冷冽：“千人性命生死攸关，你不该来此。”
许经年嗤笑：“他们性命与我何干？”再冷冷道：“给我让开。”
少年轻叹：“我拦不了你的去路，你可以自行离开。”
许经年穿过白鹤快步离去，想着出口附近有一户树屋。从外头看着狭小不可容人，内里别有洞天。
前头依稀可见亮光，回头已无白鹤与少年。本想着过阵到南离王府说道一番，眼前之景却让她怒火中烧。透明体不挡视线，隐约可见她方才踹翻的梳妆台，地上堆叠了几块铜镜碎片。
少年笑道：“既然无法阻拦你的去路，只能给你换一条路了。”
许经年直视对方，二人视线对上。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阎王的使者，来救你的人。”
“我已自救，不劳使者费心。”
“救一人不算，你需救万人。他们死，你也死。有我在这，你没得选。”
青光打入许经年脑中，救人这一念想控制了她的行为。出门就见冷箭层出不穷从四面八方刺出，一辆马车受到惊扰跌跌撞撞不受控制。
“嗖嗖嗖！”
“来人啊，救救我家小姐！”
许经年将绳结系到屋顶左手缠住尾端，右手抓一把铁铲扎进马车顶部。丫鬟连带小姐自马车内部翻滚而出，二人见许经年出手连忙帮她勒住马车绑于门前石柱。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少年借助手中泛起光泽的书卷执笔记下此事：“四月十九于常乐镇救马匹失控者免受颠簸之苦，此等仗义行为可加一分。”
众人借着窗户瞧见许经年行为，一时间士气高涨。有人安置好自家武力底下者便敢于出门迎敌，由少及多渐渐成众。
县令出声：“诸位莫慌，今日之事我必定到圣上面前讨个说法。”
许经年趁乱翻到墙上瞄准方向扑向黑衣人，将其打晕轻声换装打入敌人内部，猫着步子四下伏击准备逐一击溃，被敌人瞧见目光狐疑着质问许经年：“谁手下的？报上名来！”
许经年压低声音，逼近这人：“你怎么连我都不记得了，我可是……你祖宗！”
她边说边果断出手堵嘴，听到对方发出唔唔声迅速将其敲晕，阻止这人发出求救声。
火势得到控制，场面不再一边倒。敌方见讨不到好，天边亮起撤离信号。
“撤！”
少年再次记载：“四月十九于常乐镇带头出手拯救千人性命，此等大义行为可加十分。”
县令痛哭流涕，当场清点伤亡人数。
青光失效，许经年眸色清明。她挥出一拳只打中空气，少年毫发无损唇边带笑：“你打不到我。”
许经年紧攥双拳青筋暴起，怒火正盛间被一妇人握住：“常乐镇突发此事，幸得许姑娘仗义出手鼓舞人心。我在此，拜谢许姑娘。”
众人道谢：“多谢许姑娘大恩！”
许经年微怔，她拦下妇人的动作：“我没做什么，你们不用谢我。”
妇人泪眼婆娑，她颤抖着手从鼓鼓囊囊的袖中取出纸包：“这是吾儿要交于你的两斤猪肉，他说今早出门险些撞到许姑娘。”
许经年推诿：“大娘，还是拿回去吧。令郎并未撞到我，不需要道歉。”
“你收下吧，就当全了他的遗愿。”
大娘声音哽咽，将纸包塞到许经年手中便掩面离去。纸包已有千斤重，身后白布盖上，众人感慨世事无常。
马车上受惊的小姐瞧见恩人，本想过来道谢一番看到许经年离去的身影终究止了步子。其余各家各户忙着收拾残骸，无暇顾及他人。
许经年走到巷子尽头，看着湖水目光幽深：“既然你是阎王的使者，那你可否代我一问，我想知道娘亲去了何处？”
少年把纸鹤缩小成团别在腰间，听到许经年主动问话沉思后说道：“阎王告诉我，她已转世有了好去处。”
许经年伸手拽动纸鹤，透明体跟着这一动作朝前倾。她将纸鹤左右晃动不亦乐乎，少年亦是如此。
“既然转世就有好去处……”
他虽然晕头转向，但听到许经年这么说话已经意识到不妙，刚要躲避却为时已晚。噗通一声，纸鹤落水。湖水翻涌卷起千层浪，再看不见任何。
她唇角上扬：“我送你一个好去处。”
许经年把纸包放下，刚要回屋瞥见东院灯火通明瞬间转换方向。开门时受阻她施加气力强行冲开，玉颜面色惨白噗通跪地：“师父，我知道错了！求你原谅我一回，就这一回。”
许经年语气淡然：“今天这回就差点见了阎王，下回是不是想把我送到十八层地狱啊。”
玉颜拦腰抱住师父：“天地可鉴，徒弟绝无此心！师父要打要罚，我无怨无悔。只要你别赶我走，怎么都行！”
许经年喃喃道：“我就是太惯着你，才让你忘了我的脾气。”她语气发狠：“你有两条路可以选，要么现在滚出去你我就此断绝师徒关系，要么自戕在我面前求得师父原谅。”
玉颜妥协：“我走。”
目睹玉颜打包离去，她回屋睡觉就看到被子立起来卷成筒。离近才看到被丢下水的透明体正裹着被子闭目养神，许经年怒极反笑。
她带着怒气扯起被子抛到软榻上，然后注意到面前的身躯更加黯淡，似是一碰就要碎成齑粉。许经年可顾不得关心人，四处打量却没有发现纸鹤的去处。
少年抬眸语气幽幽：“我冷。”
见许经年不理，他直接起身将软榻上的被褥拿回盖上。二人你抢我夺，没一个愿意妥协。
“到底是谁同意你入水之后进我的房间盖我的被子，我就是下黄泉也不会放过你！”
“我冷。”
“明年我烧香之时必定跪拜佛祖，向其祈求将你打入十八层地狱。日日承受炼狱之苦，不得转世。”
“我冷。”
许经年失手将被褥扯破，透明体放弃抢夺贴着她想要寻求暖意。她带着愠怒摔门而出，他眉眼无辜拢被睡去。
她至偏房调息浅眠，左右翻身仍辗转反侧。昏昏沉沉之间，只觉半睡半醒。于是轻捻左手腕间佛珠，少时身子羸弱娘亲请佛珠，希望护她周全。
月落日升，许经年来到信息房查看卷筒接下任务。画卷之像逐渐凝实，眉弯似月眼中捎带几分清愁。她只觉这人有些眼熟，一时没想起来。
外头有人敲门：“许姑娘，你在家吗？”
许经年回：“在。”
起身开门见到来人，请人入府的动作顿住，许经年看清眼前这人的模样轻微愣神。这不请自来的姑娘正是方才画中之人，亦是昨夜马匹受惊失控的那位小姐。
许经年问：“你是？”
“这位是户部尚书的嫡女林夕月，我是小姐的贴身侍女禾儿。许姑娘救了我们，小姐昨夜便想向你表达谢意，见你去时匆忙恐耽误你，便一大早赶来道谢。”禾儿递上谢礼。
林夕月浅笑：“一早来叨扰，许姑娘不会嫌我烦吧。”
许经年道：“令尚书千金忧思难忘，是我之过。林小姐想来便来，我随时恭候。”
几人到正堂前，许经年却止了步。林夕月不解其意：“许姑娘可是有事？”
透明体贴到许经年耳边幽幽说道：“我感染了风寒，想吃药。”
许经年笑：“林小姐放心，我今日无事。身体更是无恙，今日可以赏花游湖观月。你想去何处，我都奉陪。”
林夕月道：“许姑娘真是有趣，性子和京城之中的官家小姐比起来，更是大为不同。”
禾儿在旁斟茶，二人相谈甚欢。除却一人在旁煞风景，万事皆安。许经年瞥到透明体手中捏着一张面皮，左右把玩似笑非笑。
许经年看向禾儿：“我夜间受冻有些着凉，可否劳烦姑娘帮我到药铺开一副药？”
禾儿面上有些狐疑，见自家小姐点头方才转身出门。
许经年抬眸，看到林夕月的神情不似先前那般坦然：“此地无旁人，林小姐但说无妨。”
林夕月面色凝重：“丞相先夫人时常设宴，令众夫人高价买入珠翠书画，因而得罪了不少人。我少时不懂事，只觉这位夫人贪得无厌。娘亲告诉我真相，其实先夫人乐善好施，此举意为百姓谋福祉。今日一见许姑娘，竟似见到了先夫人。”
许经年不动声色：“世上相似之人极多，林小姐有话不妨直说。”
林夕月自嘲一笑：“许姑娘所言甚是有理，我方才失言了。之所以想到相府夫人也不过是因着家里头来了信，夜里常乐镇发生此事，圣上大怒派了大理寺丞赶来处理，这会已经在路上了。听说随行的还有相府二小姐，我和这位二小姐不对付，只怕在此待不了几日。这才着急忙慌赶来看许姑娘，还望见谅。”
禾儿把药包放到桌上：“许姑娘要的东西，我买来了。”
林夕月起身：“既然许姑娘身体不适，我便不打扰了。禾儿，我们改日再来。”
许经年送客，回来瞧见桌上的药包已经消失不见。她蘸一滴杯中茶，借助手指尖的水在桌上一笔一画地写下许经安三个字。
插入书签
插入书签
↑返回顶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