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你如故

　　这家位于城郊的宠物医院，规模不大，这个时间往来人很多。
　　迟暮抱着猫，搀着一瘸一拐的郁可，轻车熟路的带人走到其中一间诊室。
　　“祁姐，下班了没？”
　　很熟捻的语气，郁可顺着声音望去，里面乱七八糟的闹成一团。
　　一只四处逃窜的泰迪绕室跑了一圈，险些从开缝的门口跑出去，还好迟暮反应迅速，门关的及时。
　　速度太快来不及刹车的泰迪撞到门上，停滞了几秒的间隙被一个穿白大褂医生模样的姐姐捞住命运的后脖颈：“终于逮到你这小兔崽子了。”
　　惊险的一幕结束，郁可才来的急审视诊室的一切，里面还有个人，穿的像个高级白领，年龄却看着不大，就二十三四的样子，应该是泰迪的主人，此刻面露歉意的和医生姐姐道歉。
　　“不好意思啊，我没想到它在外面会这么疯。”
　　医生姐姐没怎么在意的摆手：“小事，很多动物在陌生的环境都会不太稳定，消耗完体力就好了。”
　　安慰完泰迪主人，她才抽出空搭理门口的两人：“你们来的挺巧，我正好接诊最后一位，在这等一下，不用挂号了。”
　　语气里透着浓浓的不耐烦，郁可去看旁边不甚在意的家伙，明明自己烦躁的时候，她秒乖巧，看来熟人和陌生人之间的界限这么明显。
　　迟暮没注意她心里的想法，抱了一路猫，她手酸的要命，能坐，她是一点不想站。
　　打完招呼，她登时走到最中间医生的那把椅子上。
　　门口明明有专门给主子准备的位置，郁可惊讶的看向医生，对方习以为常的态度给郁可下了定心丸。
　　算了，人家怎么相处，不管她的事。
　　郁可坡着腿没注意剩下人的视线，自顾的挪到角落里坐着。
　　黑色的卫衣帽往下拉了拉遮住大半张脸，和大摇大摆坐在医生位的女孩完全不一样。
　　泰迪主人瞅完左边看右边，最后又被医生的话吸引：“别搭理她们，这猫我检查一下。”
　　漫长的十分钟里，郁可专注的盯着手机，不知道在和谁发信息。
　　迟暮没在意，转身和医生拉话茬。
　　“祁姐，猫崽子后腿不能动，我能把她放到桌子上不？”
　　“你还是先抱着吧，没轻没重的，怕在摔到它。”
　　话题还是不由自主的传到郁可耳边，她抬头看了眼交流的两人。
　　最后一位狗主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诊室里空落落的。
　　她走上前凑到检查的两个人身边。
　　“髌骨好像开裂了，挺严重的，怎么回事？”
　　迟暮的视线挪到郁可身上，被称作祁姐的医生也往这边瞥过来。
　　郁可扣着衬衫衣角，嗫嚅开腔：“被几个男生绑着前腿从枯井上摔下去了，我下去剪开绳子后，又被他们拽住，我当时在枯井里，不太清楚他们做了什么，但是当时猫已经不动了，等我上来没多久，迟暮就过来了，剩下的她知道。”
　　迟暮回想起，那个无人荒院确实有个黑洞洞的东西，把猫扔下去，到底是什么残忍行为。
　　“虐猫，你记得那枯井多深吗？”许是见的多，祁医生虽然也跟着气愤，但并没有迟暮那样直接脏话问候。
　　她有条不紊的给猫检查身体，从迟暮怀里接过猫：“你们先跟我去ct检查下。”
　　“差不多，三个我那么高。”相当于四五米，郁可比划了一下，迟暮有些牙酸，怪不得刚见时，这小姐姐身上会这么多土。
　　她低头去检查自己的衣服，白色的印花体恤上沾着大片血渍，是一路上为了给猫止血绑的。
　　紧张了一路的心情随着传递给专业医生，松懈下来。
　　“那就是四五米！那群上手的孩子三观问题太严重了吧，你认识他们吗？”
　　“…同班的。”这句回复是在快走到CT室才说出口的。
　　不出所料，祁医生在关上门前惊讶的往这边看了眼，出来时表情还带着狐疑。
　　“CT还要一会儿，先看你的问题吧小朋友。”
　　还是提到了，郁可硬着头皮抬头和抓住自己手的迟暮对视上。
　　对方眼里也是慢慢的震惊和一丝果然如此。
　　这蛮显而易见的，没有哪个陌生人会故意对某个人展现出巨大的仇恨，除非，他们本来就认识。
　　“是校园暴力吗，这只小猫是你养的？回答一下，我不会报警，但必须要了解清楚，这不只是对你负责，是对猫。”毕竟是大人，祁医生很快就发现其中的问题，一针见血的指出来。
　　郁可的衣带抓的更皱了，过了高峰后，处了夕阳，走廊上很少遇到几个人，祁医生没有强逼着回答，留足时间让她思考，整理。
　　“是的，小猫是我喂养的流浪猫，没想到放学后他们会跟过来。”
　　“那你呢。校园暴力想怎么处理？我这有他们的证据。”迟暮摊开手机的照片，明晃晃的霸凌摆在那里。
　　是个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却不想郁可竟摆头：“我会救猫，以后也会注意行踪，但是我没办法报警。”
　　为什么！
　　迟暮想象不到是什么情况下连报警也不能，她正要说话，袖子却被祁医生拽住。
　　她用眼神示意这事别管，这是人家家里的问题，她又去看郁可，侧身经过时，无奈的拍拍她的肩：“我叫祁惊染，后续有什么转变的想法直接开口，我可以帮帮你。”
　　祁惊染没有过多的探寻，也阻止了迟暮的询问，郁可这次道谢的感激真诚很多。
　　迟暮被祁惊染分派去取CT单，回来时虽然还是没什么好气，但注意力到了猫的问题上，她就没在多问。
　　“嗯，就是髋骨开裂，那个高度下去，还好中途没被什么挡住，鉴于这是只流浪猫，考虑到经费问题，完全修复的风险性和资金都不支持。
　　我准备直接切掉这块髋骨，不会影响平时的走路，同时会申请院里的流浪动物补恤金，但经费有限，你们还是要出一部分的，可以吗？”
　　迟暮和祁惊染是旧相识，以前养猫时一直都是找的她，自然没什么问题。
　　郁可抽了抽衣带，不知道想些什么，也点头同意。
　　术费的问题是这样，祁惊染聊天时脚步一直不停，结束刚好到达二楼手术室。
　　猫伤了一腿，一动不动的趴在那，谁逗也不搭理，估计是缓过来劲开始疼了。
　　祁惊染不知道从那叫来两个医生，不大的手术室没挤满，两个小孩站着怪碍事，迟暮就拽着郁可从一边溜出来。
　　“加微信吗？估计要等好久。”
　　郁可拉开耳机，音乐声刚碰到手机被点开，她只听到后面一句话：“嗯，等吧，你急吗。”
　　“唉？高冷小姐姐，这猫好歹算共同抚养唉，真不加一下微信？”
　　迟暮二维码都点开了，不搭理这微信也要加上好吧。
　　这次听的清楚，郁可没说话，只管掏出手机加上人。
　　叮一下，迟暮看到通讯录的新通知。
　　一个空白头像，名称是郁可的名字缩写，朋友圈都没显示出来：“这是你小号？”
　　朋友圈没显示，说明这人就从没打开过，什么年代了，连朋友圈都没开过吗？
　　“我只有一个微信号，平时没有联系的人，不需要。”
　　迟暮视力很好，上次测试的时候，一只5.1，一只5.2，能当飞行员了。
　　刚瞅到郁可的手机时，她刚好从通讯页面转到她的主页上，通讯录一页不到，底下几行都是空白，
　　问题不是这个，郁可在改她的备注，全名。
　　迟暮一脸黑线，怎么啦，她的网络名称，夕阳西下，是这么见不得人的存在吗。
　　“不要改全名，你给我备注经久，或者这个原昵称都好，别用真名啊。”
　　郁可改名的动作一顿，小声反抗道：“你别看我屏幕，我改你的备注好吧。”
　　“我不信，你给我看。”年纪轻的小孩大概都一样，对自己的名字有些特意的羞耻感。
　　郁可掏掏耳朵，被大声吵到，为妨在此被惊到，她先一步翻转手机给迟暮展示：『自作主张的小屁孩』
　　她给的建议一个没用，换了一个更奇怪的名字。
　　换的那一刻，郁可不太清楚自己的想法，就是虽然可能会被大声吓到，但，就想逗一逗小孩。
　　很奇怪的想法，刚冒出头时，她就吓一跳，很少没出现过，像是很久以前也喜欢逗一个小孩玩，可惜中间的夹杂事件太多，她不是很能翻出上一次逗人是什么时候的事。
　　当然逗肯定要承担后果，迟暮撅着嘴，不知是为了耍酷还是什么想法剪的狼尾，因为动作幅度太大掉到眼前，她没管，左手直接去拿郁可的手机。
　　路面地滑，郁可后退时忘了腿伤，一时腿软摔到地上，手机因为落到迟暮手里，免遭一摔。
　　熟悉的脑部震荡袭来，两个人对视眨了眨眼。
　　一躺一站，显得格外滑稽，不过定格并没有很久，迟暮压着声音又小小的吐了句脏话，手部却迅速的把人拽起来。
　　挺轻，还以为会很费劲，迟暮在心里逼叨，嘴上也是不住的道歉：“对不起，对不是，我不是故意摔你的，我就想改个称呼。”
　　郁可无所谓的摆手：“没关系，摔习惯了又不疼，本来就是我的问题。”
　　手术室外有一排坐椅，迟暮愧疚的陪着她坐上去，手指无措的交叠在一起，当下也不管称呼了，直接双手奉上递过手机。
　　郁可有些好笑，拿过手机把称呼改成『经久』配上旁边的荷花造型，啧，真别有一番滋味。
　　“呐，备注改成你喜欢的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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