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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了湮川的主人
我成了湮川的主人。
又名恶魂水葬场管理员,亦叫神兵拾荒者。
仙主下令,在川畔修建一座万丈白塔,专门用于交付神兵。
仙官将活着的魔甚至堕仙押过来,投入湮川,我再潜入川底,在法器残骸中挑挑拣拣,捞出神兵交给他。
仙主说这些邪魔有违天道,所以都是我要杀的“天魔”。
我只想大笑三声。
玄煞潮再也没有出现,日复一日,我在川上行走,只有鬼哭神嚎相伴,没有一个仙来串门。
而我的真灵亦有湮川权柄,一个念头就能让川水倒灌或平息,根本没有动手的机会。
让一介剑修天天静坐,这像话吗?
我认为不行。
于是我把主意打到了诸天仙榜上。
仙不就我,我来就仙。
毕竟除了仙主不在星图碑上,所有仙人皆按位阶收录其中。
那我从下往上数,不正好是一份排好序的练级清单?
于是,我循着仙榜寻人切磋,逐个斗法。
赢了便换上一名,输了就回湮川潜心修炼,改日再战。
一位,两位……被我打败的仙君越来越多,整个仙界都察觉出我的意图,甚至把这当成每日消遣——
“今天川主挑战到谁了?”
“她今日能晋阶吗?”
是的,我还是地仙,郁卒到快吐血。
明明在凡间修炼时进阶如麻,怎地如今到了灵气更丰沛的仙界,修行也加倍用功,反而没有松动的迹象?
你好,天道。在家吗?
你的东西好像有问题,拜托快修一修……
不能因为我没完成任务,就这样对我。
司伐仙尊比我还急,常去星图碑下查验位阶,每每看到我的“地仙”二字便神情恍惚。
“你是‘地仙’之阶,那我算什么?”
你算手下败将。
我对好看之人总是宽容些,没有说出口。
只不过,也懒得和星图碑较劲了,直接找上榜首——司命。
司命仙尊不仅强,还很社恐,日日躲在司命殿里观星,让我一直无缘见真面目。
见了面,我不禁后悔没早去找他。
素白长袍绣暗金纹路,修长指间缠绕命理线,眼神深邃如星空,浑身上下散发着“我是仙”的味道。
我只会舞剑,若不是金丹后可以修“溯言之瞳”,现在肯定很多字不认得。
见了此等美男,也只会夸好看。
司命很冷,没理会我的斗法邀请,只认真反问:“你的仙印,怎是如此?”
我不知他是何路数,但见他如此认真,便也认真答了。
“我的本名印记是火,剑道成仙后便成了火焰剑。”
“莫非你从不内视灵台?”
“又如何?”
“你疯了?”司命瞳孔骤缩。
看见一个冷漠的仙尊失态,还挺有意思的。
我故意道:“过去之事不可追,内在之相皆为虚妄!”
司命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叹了一口气。
我看不懂他。
我日日内视灵台,仙印明明气象森然……
自那天后,我专心与他一人斗法,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司伐觉得十分畅快。
天外本就有天,我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因为沉迷和司命斗法,时常忘记交付神兵。
“此地聒噪,本尊听不清,你在说什么?”每当被催促,我便对着那仙官笑。
湮川葬尽三界妖邪之道,十万凶灵日夜尖啸,我在那里清修,难免落下职业病,有点耳背也正常嘛。
拳头硬才是真的硬。
我要装聋,仙官便配合着成了哑巴。
成仙多年,我已学会装疯卖傻,不要让人看不透。
至于天魔任务,早就被我抛到九霄云外。
不是没有线索,只是被阴了一把后,我便对这系统……天道敬谢不敏了。
奇怪,“系统”是什么?
……
涅神纪4802年。
千年斗法停了,我赢了司命仙尊,日日躲在湮川,空虚又不知为何。
直到那日,我用自己的精血,混合湮川的暗火炼出仙器——“镇川鉴”。
镇川,顾名思义,就是用来镇守湮川,让我可以翘班走人的。
可当镇川鉴中无意照到周天星辰,看到一颗红光夺目的命星,我懵了。
我的命星,依然亮瞎眼。可是却过分朦胧,柔和简直像一轮血月。
刹那间,我突然有种遭雷劈的感觉,比当年渡天劫还疼。
灵台亦如被揭去面纱,忽然清明。
原来不止从何时起,我的仙印已不是火焰剑,而是糊成一片的红印子!
似被人随意抹了一手,像宣纸上晕开的印泥。
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识海……
湮川之主,太衍剑阁初代大长老,三白剑仙首徒,离野剑尊……
我叫谢昭野!
我什么都想起来了。
“地仙谢氏,讳昭野,敕封 太初赤湮镇魔荡秽守界大元君,永镇南幽冥西极湮川,秩同四御,不得擅离。”
——在成为湮川之主的第二年,我便跟仙主签了天道契约,镇守湮川百年,换来去自由。
来去自由,的确。
镇守百年……眼下第十个百年都快过去了!
飞升千余年,不闻不问,也不知师尊生气了没。
我用镇川鉴偷看祖师堂,再次体会到被雷劈的感觉——只看到一个香火牌位,上面写着死于涅神纪3818年。
彼时的我正在魔渊,找那个该死的破壁者。
距今已经整整984年。
984年!
就算我翻转整个幽冥,也找不回来了。
可他已是元婴,寿元还剩大把,怎可能死这般早?定也是遭人暗算!
谁人可以蒙蔽我的记忆?
我越想越恨。
恨仙主贪婪,恨“天命”误我。
最恨自己非要成仙,恨自己没有将师尊别在腰带上,一起带上来。
最疯魔之际,甚至连师尊也恨上了。
如果我的师尊不是大好人,他就会来湮川和我相见。
我定一脚把他踹回阳世……
在入道之日,我便立下誓言,不会再让人随意摆弄。
师尊笑我异想天开,当时我不服,现在才知……的确是过于狂妄了。
不过是有几分天赋,便自觉无人能敌。
如今被困在湮川,是我活该。
但要我认输,不可能。
当天,我便沉入湮川,把川底砸出一个狭小裂隙。
透过裂隙,我看到了月光清冷的人间。
果然如此。
打从知道湮川能炼魂为器,我就想到从前在人间修行时,那些“异宝出世”的传闻。
敢情都是漏下去的!
眼看裂隙就快被湮川自动弥合,我笑了。
我把镇川鉴劈成两半,一半卡在了裂隙中。
另一半化为齑粉,握在手心像银砂,尽数洒在川面,闪烁时像阳光下的湖面。
我竟然想念人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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