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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碰巧路过的三皇子脚下一滑,险些摔一跟头,他回头,不可置信的视线从向聿风身上落在了沈鹤宁那根直直指向他的手指上。
三皇子李景和:“沈大小姐,你在拿我开什么精致的玩笑吗?”
几人年岁相近,一同长大,李景和没少受沈鹤宁的摧残。
下意识地,他以为沈鹤宁又在拿他讲笑。
只是再转眼,看着向聿风的眼睛的时候,李景和噤声了。
向聿风眨了眨眼,别扭而僵硬地转过头去,声音透着十成十的哽咽:“我知道了。”
李景和也没了打趣的心思,看了看被下人围着的沈鹤宁,有看着低头离开的向聿风,一时不知道先找哪一位。
沈鹤宁转头即走,再没有留恋。
坐回小院里,沈鹤宁认真思考起来这方法的可行性。
婚约是陛下定的,仅仅和爹娘拒绝肯定是不够的,都找人去陛下那边求情。
只是推迟婚约也不过权衡之计,只要幕后黑手一日抓不住,他们全府上下都性命难保。
而要同时做到这两点——只有一人。
“小姐,你怎么了,”春月一惊:“可是想吃什么了?”
“春月,你去找来三皇子,就说是我有急事找他。”沈鹤宁吩咐。
以李景和的性子,刚才半路上被喂了那么一口大瓜,此刻肯定正抓心挠肝呢,得了消息肯定快马加鞭就赶过来了。
“小姐……”春月像是发现了不得了的惊天秘密,结合刚才她偷听小姐跟向小将军的对话,“你跟三皇子不会真的有什么吧?”
“别瞎猜,快把他喊过来,我跟他能有什么……”
“我跟你能有什么啊,”顶着一眼圈乌青的李景和从后墙翻进来:“你那位将军快给我严刑拷打,处以极刑了。”
“大小姐你行行好,快跟他解释解释,不然这两天我都不敢出门了。”
“我跟你要是真有什么,还算他怒从心生,打得好,可我现在分明就是无妄之灾啊。”
沈鹤宁折扇一打,仰头一躺:“事情太复杂,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楚,有个忙你能不能帮。”
从春月手里拿着熟鸡蛋敷眼睛的李景和,几乎是呲牙咧嘴的表情:“好妹妹,求人办事不该是你这样的态度。”
折扇一手,沈鹤宁微微托着扇柄,在朱漆扶手上敲打着:“万分严重的事情,只有你能帮我了。只要你肯帮我,事成以后,我便答应无条件帮你做件事。”
两人插科打诨惯了,李景和还没见过这副姿态的沈鹤宁。
他难得严肃起来:“非常严重吗?”
“我想请你和贵妃娘娘,向陛下旁敲侧击地告知一通,我与向聿风的婚约,无法如期举行。”
贵妃娘娘是李景和的额娘,是皇帝的宠妃,这话由贵妃娘娘去说,也算是有分量。
在深宫里长大的,本就不存在蠢笨的,李景和深吸一口气,不再追问原因也不再打诨:“我知道了,我会努力去办的,但是你要知道,违抗圣旨的下场——”
沈鹤宁摇着折扇在李景和眼前摆了一摆:“我全明白,景和哥,谢谢你。”
“你这副打扮,”李景和看着绾了男发,又扮成兄长的沈鹤宁:“又要用鹤鸣的身份出去了?”
“事出紧急,”沈鹤宁站起与李景和摆了击掌的姿势:“我们分头行动。”
啪!
清脆的击掌声响起。
李景和微微挑眉:“平安回来,我可还等着你欠我的承诺呢。”
“我会的。”
*
沈鹤宁好容易把非要跟着一起去的春月按在府中,偷摸从后院翻墙出去,便一直觉得后面有个人在跟踪她。
她从小在校场长大,一身武功不比同龄少年人差,现在竟然一出府就被人跟踪了?
难道是上一世让她家灭门的凶手,发现她出门才跟上的?
二话不说,沈鹤宁转头往小巷走去,一路擦过沿街叫卖的小贩,最后七拐八拐,走进了一条死胡同。
趁着跟踪的贼人尚未反应过来,沈鹤宁手中的折扇脱手而飞。
一阵闷哼,贼人从高处的屋檐上跳了下来,折扇坠地。
“谁派你跟踪我的?!”沈鹤宁厉声呵斥。
不远处的贼人缓缓掀起黑斗篷的兜帽,一张熟悉又俊美的脸出现在面前,沈鹤宁一瞬间噤了声。
“向聿风,你怎么在跟踪我?”
“抱歉,”向聿风捡起掉在地上的扇子,上前两步,递回给沈鹤宁:“我看你独自出府,实在担心。”
实在讲,沈鹤宁没见过这副模样的向聿风。
向聿风眼圈泛红,神态憔悴,不过短短一炷香时间,英姿勃发的少年将军好像消失了。
沈鹤宁心下一动,她接过了那只折扇:“你回去吧,这事跟你没关系。”
向聿风抬眼,深望,泛红的眼眶倒映着沈鹤宁的模样,他什么都没说,但却用一个眼神拒绝了沈鹤宁的提议。
简直像只无路可走的大型狗。
沈鹤宁深深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你做这些事肯定有你的苦衷,我不会强求你说出来,但是能不能至少给我个机会,让我在你身边,保护你。”
身体比脑子先一步做出行动,沈鹤宁的手掌已经摸在了向聿风脸颊上。
向聿风却得寸进尺,抓住了沈鹤宁的手,肤如凝脂,温润如玉,他像是呵护珍宝一样摩擦着:“不管发生什么事,至少在你身后留给位置给我好不好,我哪怕做一道影子守在你身边,也心甘情愿。”
沈鹤宁拗不过他,还是点头同意了。
向聿风这人,一颗心实打实,认定的事便必须得办到,谁劝都没用。
十二岁那年,他们约好一起看花灯。
当天晚上,向聿风却因为在家做错了事,挨了打被罚跪在祠堂。
她从兄长嘴里听说这件事后,还准备了金疮药准备明天送给他,结果却听到了门外嗒嗒的敲门声。
向聿风忍着痛,不过被发现后要挨打的罚,偷偷溜来就为跟她看花灯。
以前的事,像是深冬的雪,洋洋洒洒落在她的心头。
“去烟花坊,”沈鹤宁嘱咐道:“你记住我们就是平民商人去进货的,千万别暴露自己的身份。”
前世的悲剧发生的太快,她手上的线索也是少的可怜,唯一能推断出的便是那几枚朝着屋内炸开的烟火。
那几枚烟花肯定是有人动了手脚。
而整个建京城里,唯一的烟花厂仅京郊的这一处——
“就是这里?”
“就是这里。”沈鹤宁说。
“能做出供一城百姓取乐欣赏花灯的地方,竟然,就长这样?”
沈鹤宁和向聿风双双站在京郊的破旧的结满蜘网、屋顶漏风的宅子外,都陷入沉默。
大梁盛世已延近百年,家国太平,百姓富饶,谷满仓,粮积库。
而此时,在天子脚下,整个大梁最大的烟花坊,竟然还破败成这样?
可是空气中飘荡的硝烟味,又明晃晃地表明,这里就是烟花坊。
“去去去,干嘛呢,这里可不是你们随便溜达的地方。”破宅子里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一人,脸颊两酡醉酒的红,像是驱赶苍蝇似的朝两人摆手。
“我们两个也是江东来做生意的,就听咱这边烟花又多又好,想着能不能看看,开开眼。”
“开眼?”侍卫打了个酒嗝,一手指着沈鹤宁:“我们这可没东西,滚别处去。”
“你——”向聿风看着侍卫指向沈鹤宁的手,瞬间暴怒。
“别动。”沈鹤宁一手,轻轻把向聿风按在了自己身后:“大哥,我们也没什么恶意,就是想来找你们做做生意,这眼下也要到年关了,我们江东百姓一直听说咱建京的花好看,这不也想带回去给江东各位开开眼吗。”
侍卫皱着的眉头不减:“再不走,我可找人把你俩打出……”
在看着沈鹤宁手中的东西后,侍卫噤了声。
他小心翼翼地掂起那包银子,叮叮响着,少说也有十两之数。
“大哥,能不能通融一下,帮我们跟里面的大人通一声,我们是诚心来做生意的。”
侍卫脸上扯起笑来:“也就是你们运气好,碰着我了,我给你们通一声,能不能见到大人就得看你们的本事了。”
不过半炷香,侍卫就笑脸相迎,把两人恭敬地请了进去。
这里管事的是个四十左右的肥头大耳的商人,眼里闪着算计的光,几乎把沈鹤宁和向聿风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个遍:“我看两位年纪也不大,怎么想的,就从江东跑来找我们做生意呢?”
沈鹤宁一扬下巴,蔑着看了那人一眼:“这烟花,不卖给江东人?”
“哎哟,您看您这是说哪的话啊。”
一个沉甸甸的银元宝被沈鹤宁毫不在意地抛了过去:“做生意不在年纪大小,能把生意做好,那就是好商人,您说对不对?”
管事的笑得俩眼睛都不见了,把元宝放在嘴里一咬,确定这元宝是真的后,态度突然大转变:“两位小大人您是想带多少回去,咱这是整个大梁最气派的烟花坊,那花样种类的,你在咱大梁的地界放眼望去,可都找不到第二家了。”
见着鱼儿上钩了,沈鹤宁微微弯了弯眼睛,笑得像只翘尾巴的狐狸:“这边都有哪些显贵从这里买过烟花啊?”
“哎哟,这可不能跟您讲,都机密……”管事一手遮着嘴,神神秘秘地凑过来说:“贵人们的事,可不敢乱说。”
站在沈鹤宁身后的向聿风不耐地啧声,眼神如炬,死死盯住管事与沈鹤宁挨得格外近的那只手。
向聿风打小跟着父兄练兵,眼神与寻常人颇有不同。
管事被这么充满杀意的眼神一盯,脊背都发了毛,赶紧咳嗽一声,慌乱中把自己搭在沈鹤宁身上的手抽了下来。
管事:“听说江东地区民风开放,二位这是也有……男风之好?”
沈鹤宁朝向聿风看了眼,淡淡解释道:“您误会了,这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向聿风:“?!”
管事点头表示理解,“亲兄弟啊,那确实……”
义父义母?
往前走了两步的管事震惊地回头望着二位。
沈鹤宁咳嗽一声,赶忙转移话题:“咱这的烟花都是什么品质,老板你可能赏脸给我们两位看看。”
“您讲究人,做生意嘛当然得先验货,”管事的走在前面,开了扇不起眼的侧门:“二位请。”
吱嘎的木门转着声打开,不起眼的破院里的洞天昭然解开。
在这做工的有男有女,统一头围浅色布条,两人一组,围桌对坐,搓线的、包装的、灌制火药的自成一区。
整个烟花坊无人讲话,每个人都忙着自己手上的的几寸线头、几斗火药。
像是一群无生命的器械。
看着两位沉默,管事只当两人被规模庞大的烟花坊震撼了,拿起新做好的烟花筒子给两人介绍:“你看这用料,我们都是选——”
“咳,”沈鹤宁打扇,紧着干咳一声,给向聿风递了个眼色:“在这看了那么久,老板您也没点茶水……”
“干的我口干舌燥,你们这建京城气候比起我们江东可是差远了。”
关于人情世故的商场老手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误,问着二位喜欢什么茶,便出去吩咐人了。
管事一走,沈鹤宁就打开那只烟花筒查看,看起来并没什么太大的问题,随手递给向聿风,向聿风也摇头:“这看起来只是寻常的烟花,跟炸药差的多。”
沈鹤宁对向聿风的提问并不惊,眼都没抬便说:“你猜到了。”
哪怕是根据她之前带向聿风捉鸡逗狗的经验,向聿风也该猜到她在这烟花坊里一通乱转——除了找火药也没别的原因了。
两人围着硕大的加工厂转了起来,唯一诡异的一点就是,不管他们两个此刻的举动看起来有多奇怪,埋头加工的工人们却没一个抬头的。
直到沈鹤宁摸到一个墙壁奇怪的突起,她跟向聿风对视一眼。
向聿风曲指在在墙壁上敲了敲。
咚咚。
中空的声响。
向聿风一阵推拉转,墙壁纹丝不动。
“右敲三下,左敲五下。”
低声的,嘶哑的女声在他们耳边响起。
可等两人望去的时候,却又每一个人抬头。
那道声音简直是他们两个幻听一样。
在向聿风还在犹疑的时候,沈鹤宁直接上手,按照女声说的敲动,本来固若金汤的那面墙在两人面前缓缓开启。
一室的硝烟、碳粉成堆积着,周围都是散落的细长,火药筒,甚至有些是军中都没见到的样式。
沈鹤宁眼一下亮起来,果然就是这里没错!
“你是,怎么知道这里的?”向聿风说。
啪啪啪!
掌声突起,本来应该在外面找茶的管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我也想问,你们两个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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