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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
她其实是重生之人,上一世,只因赵安出宫游玩时对她惊鸿一瞥一见钟情,她为了给黎家争一个前程入了宫。
却招到了先皇后杨若晚的嫉恨,那杨若晚设计了她,她死于宫廷。
重生后,黎沅不是没有想过放弃,可她还是进宫了。一是为了报仇,二还是为了还债。
她爹知道皇上看上她时,眼里对着她迸出慈祥的笑意。
那是娘亲死后她再也没有见过的。
为了这笑意,她还是进宫了。
只不过,这一世有了上一世的前车之鉴,算她运气好,没被杨若晚害死,还当上了皇后。
当上皇后,没多久她就哄得赵安封了她爹为黎国公。
后来她又给杜香云的女儿黎锦书选了平阳侯这门亲事。
这三人因着她过上了原本不可能有的日子,更别说她还搭上了一条命。
“黎嵩,我娘亲欠下的,这么多年我早就还清了。”
黎国公看着黎沅,她的眉眼里有七分那个女人的影子,那个女人当年也是靠着这般美色,引得他倾心。
他那时候是二品大员的儿子,家境优越,人长得一表人才,京城里不知多少小娘子心悦于他,可他就是独独看上了崔云薏这个七品小官之女。
父亲扭不过他,许了这门亲事,他用了八抬大轿三煤六聘抬她进了黎府。
婚后,他一直对她温柔以礼,呵护有加,一年后生下了女儿黎沅,女儿聪明可爱,夫人貌美如花,他自以为琴瑟和鸣,家宅兴旺,没想到……
黎国公眼里露出一分痛色。
他恨恨道:“要不是我压住此事,黎家百年来的清誉都毁于她一人之上,你以为就一个国公爷就还清了?”
黎沅愣住了,她以为这么多年过去,她做了这么多,父亲早已放下一切,可他发红的眼神盯着她,像是透过她在看什么仇人。
“救下黎锦书,就还清了吗?”
黎沅的声音带着止不住的悲凉,她突然觉得好累,只想结束这一切。
黎嵩怔了一下,抬起头看向黎沅,她那张神似的脸上看到了似曾相识的神情。
他曾经看不懂这神情,后来他才明白,那分明是对他的厌弃。
那些他自以为恩爱的那些年,崔云薏一直看着他像个傻子一般对她言听计从,她的心里却装着另外一个男人。
每当想到这里,他都恨不得去刨了她的坟。
黎嵩猛地暴起,双目赤红如癫似狂,一旁紫檀案几被他掀翻在地,他又将旁边的梨花木凳踢倒在地,直到满室狼藉,他才喘着粗气转向黎沅,那眼神仿佛带了毒。
“你娘欠我的债,你这辈子都别想还清,黎沅我告诉你,这是崔云薏欠我的,欠我的,你没得选,你必须去救我的女儿。”
心难受到极致反而不疼了。
黎沅听见自己轻飘飘地说道:“错了,爹,我欠你的命,已经还清了。”
上一世,那条命已经还给你了,这一世,这条命是我的。
黎嵩还是第一次见黎沅这样,不似哭也不似笑,像个没有表情的瓷像。
为官多年,他极善人心,看出来以她娘亲这事威胁不了她了。
他整了整凌乱的衣冠,方才的癫狂之色褪去,又恢复了那个深不可测的朝堂重臣模样。
他抬眸直视黎沅,声音平静得可怕:“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你娘亲究竟是怎么死的?”
黎沅指尖几不可察地一颤。
这些年,这件事一直像一粒沙子梗在她心头多年,她不能问不能跟任何人说,连一个字都不能提,只能暗中查访,却始终寻不到蛛丝马迹。
黎嵩很满意她眼中闪过的波动,继续道:“只要你把锦书平安带回来..."
他刻意顿了顿,“我就告诉你,当年究竟是谁...害死了你娘。”
“爹,你可知道,那梧栖是何人物?”
平阳侯杨勇不肯投降,亲率一万亲兵出城迎战,一万人,不到半个月,被梧栖杀得只剩不到千数。
杨勇被吓得连夜弃城而逃,连夫人都不要了。
黎沅见过杨勇,他的父亲是骁骑将军,从小在军营里长大,对于兵法打仗也算有些心得,所以敢率兵出城与梧栖对峙,结果被梧栖杀得抱头鼠窜。
不提梧栖了,就说他麾下的三名大将个个骁勇善战,在战场上杀人如麻。
她虽为皇后,可皇室衰微,各方势力缠斗,她已无能号令之人。
她不信她爹为官数十载,看不破这一点。
“你让我拿什么去跟飞龙军谈判?你觉得黄策他会听我的乖乖放人?”
黎沅确实想知道娘亲的死因,可是她也明白,要从黄策手里要人,比登天还难。
没把握的事情,她不会答应。
黎嵩冷眼瞧着她,脸上带了几分讥讽,“皇后莫要忘记了,皇后娘娘国色天香,自古以来,美人就引无数英雄竟折腰,想来那梧栖也逃不掉皇后娘娘的手掌心。”
黎沅突然很想笑,她还在期待什么,她的好父亲恨不得她去替他的好女儿死呢。
“一言为定。”黎沅闭上了眼睛,一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下。
“我还有一个要求,我要两万两黄金。”她睁开了眼睛,眼里已是一片清明。
黎嵩惊道:“你可是皇后,还缺钱?”
黎沅静静地看着他,一脸不给钱就免谈的样子。
黎嵩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什么时候要?”
黎沅:“半个月。”
黎嵩咬着牙道:“好!”
“黎锦书回来那日,关于我娘亲的事,你要一字不落地全告诉我。”
黎沅提着裙摆缓缓走下台阶,走出殿门。
黎嵩看着黎沅从身边走过,背影消失在殿门外,负在身后的手攥了又松,终究没有出声。
黎沅回到紫宁殿后,便让岁欢拿来地图。
岁欢见黎沅突然看起了地图,皱着眉道:“娘娘,你在看什么?你该不会真的答应了老爷要救二小姐吧?”
黎沅点了点头。
岁欢有些气愤:“娘娘可知飞龙军是何等虎狼之师?平阳一战之后,天下人皆知,他们拿下整个大燕只是时间问题,各州将领勉强守住一方领土都实属不易,谁还敢虎口夺食去找他们要人?朝廷根本无可用之兵,您拿什么去救人?”
黎沅知道岁欢是为了自己好,也不打算瞒她,“我自己去救。”
岁欢瞪大了眼,“娘娘你疯了!”随后一把将图抢过,“娘娘,恕奴婢不能看着娘娘发疯,老爷偏心是他的事,娘娘不能因为他的话去冒险。”
她跪在地上,额头撞在青砖上发出一声闷响:“还请求娘娘收回成命!”
黎沅素白的手扶起岁欢,“岁欢,我不是因为他。”
岁欢一脸不信的模样。
黎沅耐心解释道:“我真不是因为他,而是他今日的一句话点醒了我,他说,我可以靠美色去勾引梧栖。”
岁欢斥道:“胡说!”
要不是说话的人是老爷,她能骂出更难听的话。
“娘娘,你别听老爷的,况且奴婢听说那梧栖不近女色,身边没有一个女人?”
这两年,梧栖的名字响彻南北,他的事迹也广为流传,还有很多传闻。
什么生性冷辟,残忍暴戾,不近女色。
其中最为广为流传的就是他不近女色这一条。
他常年在军中,身边却没有一个女人。
如此一来,传闻便多了起来,什么他喜欢男人,他那里有隐疾等等。”
黎沅看着她:“岁欢,你说我美吗?”
岁欢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娘娘美貌当世无出一二。”
黎沅道:“比黎锦书美吧?黎锦书就被黄策掳去了,日后燕京城破那日,你觉得我的下场会比黎锦书好多少?”
岁欢一时语塞,她想反驳说燕京不会城破,可是说出来她自己都不信。
“那娘娘你的意思是?”
“点醒我的并不是让我去勾引梧栖,而是我拥有美色,国破之日,下场恐怕比黎锦书还惨,我得早做打算,提前去会会那梧栖和黄策,明争不行,我们就暗抢,如果那黄策实在恶心,杀了他也算替我自己除了一个障碍。”
她已经死过一次,深刻明白了一个道理,与其在皇宫里等死,不如主动出击,只是多年深宫养尊处优的生活让她总是下不定决心,拜她爹所赐,黎沅终于做出了决定。
“娘娘,这……能行吗?”岁欢有些怀疑,娘娘手无缚鸡之力,怎么能杀了那黄策,“万一你身份暴露,反而被那梧栖和黄策抓到怎么办?”
黎沅道:“这就需要你去做两件事了,一,你将国库里的黄金都清点一遍,找来一百个将士,将黄金搬到…………”
黎沅凑近岁欢耳边小声说了一个地址,国库里的黄金少说也有数十万,如果她不幸被人识破身份,梧栖要杀她祭旗,这些黄金便可以保她的命。
梧栖既然能带兵打仗,说明他是一个聪明人,那他必然会知道杀了一个无用的皇后和得到数十万黄金到底哪个更重要?
岁欢虽有些担心,但见黎沅已拿定主意也不再劝说,“娘娘,奴婢知道了。”
“第二件事,我修书一封,你悄悄带去交给太医院的裴太医。”
裴匀是太医院最富盛名的太医,太医院院正裴远是他的父亲,裴家世代行医,裴匀更是从小便天赋异禀,他年纪轻轻,已是太医院医术第一人。
世人皆知裴匀医术了得,却无人知道,裴匀也是她的好友,如果她想杀了黄策,需得裴匀的帮助。
等到岁欢走后,她再次拿过地图。
飞龙军现在还在平阳,如果他们北上燕京,平阳过后还需拿下三座城池,分别是襄州、均州和商州,其中襄州已被叛军刘代占领,刘代胆小懦弱,襄州又地小人稀,不用梧栖出手,就会弃城投降,这样一来,便只剩下均州和商州两州。
均州和商州临近京城,她记得均州的州牧名叫李寻,此人是将军世家,颇有军事才干。
梧栖想攻打均州没那么容易,必然会在襄州停驻数月。
如果想对黄策动手,可以选择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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