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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冬天的夜空下,雪花像无数轻盈的白色蝴蝶飞舞。寒风也带着一阵阵冰冷的寒意,吹的窗户叽叽乱响。
那天,秋和忘记是冻醒的还是被尿憋醒的,跑到院子里撒尿,滚烫的尿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精准的落在每一片雪花上,一射一个准。睡意也随着尿意一去不复返,于是他站院子里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不睡了!去干一件想了很久又很害怕的事。
秋和跑到春予房间摇醒他,这个时候必须带上他。
无他,因为秋和害怕。
秋和说:“走!”
春予睡眼朦胧迷迷糊糊的说:“去哪?
秋和不耐烦的回了句:“别管!”
他们偷偷摸摸的出了道观,一路上月光透过树梢忽明忽暗,寒风吹着树叶哗哗作响,摇摆着树枝,让雪纷纷落下。
秋和紧紧的拽着春予的手。
后山寂静的可怕。暗淡的月光照在湖面上,黑不见底。秋和打着灯笼,在上次拉屎的地方,来来回回。
春予看着秋和诡异的行为不解的道:“找什么?”
秋和弯着腰头说:“那棵草!”
是的,秋和觉得它把自己害得那么惨,他今天是下了决心,斩草除根。
可是奇怪,它跑了?那地上,除了一堆杂草和秋和那天拉的那坨冻干了的屎,并没有它的踪迹。
春予说:“干嘛不白天来?”
秋和疑惑的说:“小说里不都是晚上来吗?”
春予白了秋和一眼骂道:“傻逼!”
之后秋和跟春予又去了两次,自己偷偷摸摸的去了一次,终究没能找到那株草。
难道眼花了?
日落日出,日出日落。
秋和不记得抄了多少书。山中的岁月只能依靠树叶的青黄来分辨,秋和坐在田埂上,看着张真人跟春予在田间翻地,温暖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也照在张真人和春予的屁股上。
秋和发现自打不能激动以来,看事物都变得特别慢。蚊子,蜜蜂,苍蝇,唾手可得。
起初发现这个情况的时候,秋和特别害怕。一开始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了?
于是秋和左手抓了一只蚊子,右手打了春予一巴掌,却又很真实。
后来秋和又觉得自己是不是要死了。跑到山下跟老头们聊天,旁敲侧击。山下村里的老人说看东西越来越慢,是要快死了得节奏。
秋和害怕极了!
那晚,夜深人静。秋和偷偷的钻进张真人的被窝,抱着他的手哭道:“师父我要死了!”
张真人拍了拍他的脑袋说:“瞎说什么!”
秋和泪流满面的说道:“师父,我现在看东西特别慢,山下的老头说,要死了的人往往看东西都特别慢。”
张真人突然坐起来,让他在黑夜里表演徒手抓蚊子。张真人盯着秋和,两眼冒光,倒吸了口凉气。
片刻后,张真人缓了缓说:“你跟别人提起过吗?”
秋和说:“还没有,我怕自己要死了。毕竟正经人哪有到处说自己要死了的?”
张真人点了点头,一脸严肃的说:“对谁也不能提起!”
秋和不解的问道:“为啥?”
张真人想了想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秋和读书不多,不解的问:“啥意思?”
张真人思考片刻后说道:“就是你长的丑,却娶了个如花似玉的老婆,别人就会惦记!”
秋和恍然大悟。
冬去春来,山里的岁月安静得仿佛要静止。秋和每天都忙于看蚂蚁打架,或者叫春予爬树掏鸟。有时候也会蹲在田里,看着种下的土豆生根发芽。
有时候,秋和也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张真人总说兵荒马乱,但是秋和觉得张真人是不想让他离开而故意恐吓。因为张真人跟书店的老李头说的不一样。
有时候,秋和也跑到老李头那里听他吹牛。老李头总说他年轻的时候风流倜傥,人称百花王子,甚至有好几个女人为了他互相残杀。秋和总是不屑,瞅着他,一脸鄙夷。每次秋和听得摇头要走的时候,老李头就给颗糖,而秋和则看在糖的份上就继续听他吹牛。
他一脸自豪,神色坦然。嘴里的唾沫星子四溅。
山外山,天外天。曾经有一个非常牛逼的剑客,每天身穿蓝色衣裳,腰配一把寒铁剑……
秋和说:“每天穿同件衣服,他是不是穷?”
老李头着急的说:“这不是重点!”
秋和说:“哦!”
“他剑术高超,面容俊朗,能御剑……”
夕阳西下,秋和躺在老李头的怀里睡着了。梦里有一位剑客,舞动身姿,剑影随行。
连绵的除去春雨,还有今年夏天的雨。
接二连三的雨,让本就风雨飘摇的道观四处漏雨。张真人把能装水的盆都拿出来接雨了,秋和站在澡盆里,拿着毛巾不停的擦着他那洁白光滑的身体。秋和叫春予一起洗,春予连忙摇头摆手,并且一脸正经的说:“成何体统!”
这让秋和疑惑不解,春予自从十五岁以后就不再和他一起洗澡了。有次,秋和偷偷的去看他洗澡,发现他肚脐眼下面居然长了毛,于是他把这一惊奇的发现告诉了张真人。
张真人狠狠的敲了他的脑袋说:“滚!”
后来秋和鬼鬼祟祟的发现其实张真人和春予一样都有毛,难怪他俩都不跟他一起洗澡!
雨季让房间里也充满了发霉的味道,秋和抱着张真人说:“师父,太难闻了,我睡不着。”张真人便起身点了支香,把他的头轻轻的放在腿上,说:“睡吧。”
秋和趴在张真人的腿上,闭上眼睛,听着雨水滴答滴答的声音,不一会就睡着了。
秋和做了个梦。梦里的他在一个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的世界里奔跑。秋和害怕极了!想喊张真人,想喊春予。秋和越跑越快,最后居然飞了起来,悬在半空中。
秋和惊讶道:“我会飞了?”可是,他还没来得及窃喜,忽然意识到一个很可怕的问题——怎么下去?
秋和越想越害怕,越害怕就越着急,越着急就越激动。
于是他又晕了过去。
等秋和睁开眼的时候,天空已经难得放晴。秋和思索着梦里发生的一切,觉得会不会以后都要晕倒后才能掉下来?次数多了会不会摔死在自己的梦里?不行,得找时间问问张真人。
秋和看见春予在院子里晒被子。秋和说:“早,春!”
春予白了秋和一眼道:“日上三竿了,还早!真不懂师父怎么想的,凭什么你就可以早晚不用做功课!”
秋和听着春予的牢骚心里一阵喜乐,但他不能表现出来。
秋和打趣道:“这是师父在培养你呢。未来你可是要继承这间道观的!”
春予白了秋和一眼说:“懒得搭理你,一会跟我去田里摘点菜,师父说今天有客人来!”
秋和跟在春师兄的身后,思索着来者是谁?自打有记忆起,道观除了山下的信男信女,根本没见过张真人有朋友来看过他。秋和也一度以为他根本就是个孤家寡人。
从田里回来后,春予进了厨房。秋和则准备去道观的石阶上坐着晒太阳。路过茅房的时候(道观里有且唯一的茅房),秋和看见门关起来了,心想里面肯定是张真人。于是他捡起一块石子丢了进去,拔腿就跑。
久未见晴的天空,阳光洒满了人间的每一个角落。秋和坐在石阶上脱下鞋子,用树枝刮着粘在鞋底的泥土。
忽然一个黑影出现在他的眼前,吓得他又想拿起鞋子要去拍它。
秋和抬起头,看着他。
只见他身穿白衣,腰悬长剑。宽大的衣摆在三月里的风中飘扬,流云般自在。眼神深邃祥和,波澜不惊。
他笑道:“你就是秋和?”
张真人经常教导他们,在不认识的人面前不能轻易的暴露自己。秋和连忙摆手说:“不,秋和在厨房里!”
那人忽然笑道:“张真人,你果真收了个好徒儿!”
张真人哈哈的笑声从耳后传来,秋和扭过头,不知道他何时站在了身后。
张真人拉着那人的手正要往里走,那人说:“等等小女。”
秋和突然心中一紧,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正当他忧心之时,看见通往后山泥泞的小路上,一个小姑娘浑身湿答答的跑过来。
那人心疼的说:“喜乐,怎么把衣服弄湿了?”
那位名叫喜乐姑娘哭着说道:“我正在茅房时,一块石头从天而降……溅了我一身……我就跳进湖里洗了一下。”
秋和用余光瞥见张真人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后,一脸慈祥的对着那姑娘说道:“快去客房换身干净的衣服。”
秋和疑惑的看着张真人说道:“师父,哪里有客房?”
道观里总共就三间可以住人的房间,外加一间厨房,一间茅房,一间大堂供奉着神像(那是谋生的手段,总不能拆了住人吧?)实在没有多余的房间了。早几年张真人还想在厨房旁边垒几间,后来因为实在收不到几个香火钱就放弃了。
香火钱每况愈下,张真人如今都不得不率领春予秋和开荒种田以求能够温饱。哪里还有闲钱盖房子?
张真人淡定的回答道:“以后你的房间就给喜乐住了!”
秋和听后心生诧异——这是要常住?道观里住女人这似乎不太好吧?善男信女会怎么看?同行知道了会怎么想?官府检查的时候怎么解释?
秋和一脸不解的跟着进了道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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