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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在夜里的少女
破败的巷口,废弃的楼道里,少女熟练地持着棉签就着碘水,一点一点地上着药。
硬币大小的口子,血淋淋的敞在膝盖上。一条腿上大大小小的淤青,触目惊心。
碘水接触伤口时,痛得人心痒痒。她眉头微皱,狠心将棉签按进伤口。
**
上完药,叹出一口浊气,抬头望向夜空,城市的夜晚,无一颗繁星点缀,皓月被黑云遮蔽,天像一块黑布,这样的夜,黑得可怕,静得窒息。
常乐提起药箱,缓步朝楼道对头的屋子走去。
月光涂亮来时的路,行至门前,她蹑手蹑脚地开门。像怕吵醒夜里的猛兽。
“吱——”常乐拉开铁门往里走。
“滴答……滴答”屋内静谧,时而传来的滴水声,敲打着少女的心房。
常乐朝声源处走去,将水龙头拧紧。水槽里躺着一堆满是油垢的碗筷。她见了,也没管,径直回了房间,定好闹钟,倒头就睡。
**
次日,天未亮。
常乐醒来,看了眼时钟——4:50
还挺准时的,几乎每天这个点,她都会醒来一次,这次也不例外。对于这个因为生活所迫的生物钟,她习以为常。
现在离定好的闹钟还有10分钟,她没再继续睡,将闹钟关了,披了身外套,下了床。
轻车熟路地去了厨房,先是将水槽里的碗洗了,再淘米煮饭,动作熟练。
窗外仍一片寂静,偶尔听见几声锅铲相碰的声响,那是开早餐店的张大妈在忙做。
她回了房间,想再睡会,却没了睡意。
干脆拿起摆在木桌上的练习册和书本来看。
练习册上细微的折痕纵横,像是被人频繁地翻略过无数次。里头字迹清秀工整,几乎每道题都有详细的计算过程。
书本更是破得不行,泛黄的书面上写着数学必修第一册,右下角还缺了一个大口。
两本书都是前些天,常乐用买菜剩下的零钱,找隔壁巷口收废品的张大爷买的。因此,她还被李梅娟狠狠地数落了一番。
此刻,常乐抱着两本书,看得入迷。她看了很久,久到遥远的地平线泛起淡黄,昙花凋零。
5:50,天色大亮,沉寂的巷子有了动静。
张大妈拉开早餐店的店门,摆上早点。
“老铁们,清水巷第一批早点哦,这叫青鸾糕…没人见过吧,这可是我们巷的特色呢!”
隔壁家王爷爷近来迷上了直播,听这声,估计又开播上街溜达去了。
常乐估摸着时间,起身去了厕所洗漱,然后又去厨房蒸了三个包子,打了两碗粥。
将粥端出去,顺手抄起饭桌上的桌罩,将里头的笋菜拿去厨房热。
菜热好后,包子也蒸得差不多了,她将其一并带了出去。
“咔——”屋内最里头的房间被打开,李梅娟走了出来,见常乐在端菜,倒也没说什么,翻了个白眼,转身去厕所了。
等李梅娟出来,常乐已经坐在桌前将粥喝了一大半了。
李梅娟坐下,刚喝了两口粥就动筷去夹饭桌角落里一盘只剩下两块肉的剩菜。
咬了一口,脸色不悦。
“怎么这么凉,你是不会热一下诶?”
“就剩两块肉了,而且都放两天了……”后半句话她讲得有些小声。
不知道李梅娟有没有听到。
“两块肉不是肉吗?”李梅娟边说着边将肉沾着粥吃,她嚼了几下,眉头微微皱起。越嚼越不对劲。
“这肉…味不太对啊…是不是坏了。”
常乐低声应着“应该是吧。”
李梅娟听了瞬间怒了,筷子用力敲打着碗,发出清脆的响声。
“坏了,你还摆在桌上干嘛,想害死我啊?”
常乐低着头,脑袋向后缩了缩,没有回答。
李梅娟见她那样,心里更是烦躁,嘴巴一张一合地说个没完。
“我说最近怎么事事不顺,原来是染了你这个少把星的霉气。”
李梅娟又翻了个白眼,咕哝着“晦气,晦气死了。”
常乐还是低头不语。
李梅娟又叨叨了几句,最后闭了嘴,将碗里的粥喝了个干净后,就将碗撂在桌上,要离开时,余光瞟见茶几上的水果篮。回过头看了眼常乐,最后留下了句“你等下跟我去趟你姑姑家”然后转头出了门。
常乐淡淡应了声“好”,然后吃完碗里最后一点粥,起身将碗筷收拾好,便拿起厨房洗了。
**
烈日炎炎,蝉鸣了了。屋内风扇嘎吱地转着,卷着热浪,送出暖风。
常乐的数学大纲写到最后一题,草稿纸上遍布着密密麻麻的计算过程。点点细汗挂在她额头上,写完最后一步,拿出答案一看,还是不对。
她叹了口气,擦掉刚刚的计算,又重新算了起来。
“哟!邻居回来啦,这是买了什么啊?”
“没什么,就买了一些菜。你专心玩你的手机吧。”
“诶!就这么走了?要不要跟我的粉丝宝宝们打个招呼啊?……”
窗外传来两人对话,声音不大不小,常乐正好听得清。
没过多久,家里的大门被打开,伴随而来的还有李梅娟的吐槽。
“打什么打,一天到晚就知道拍拍拍。”
“死丫头——,死丫头——,人呢?”李梅娟四处张望着。
常乐闻声打开卧室的门出去。李梅娟见了常乐,让她拿着桌上的果篮跟自己出门。
常乐迈出腿,准备去拿果篮,一低头瞥见了自己身上那洗得掉色的衣服裤子。立马停住了脚,她看了眼已经走向门外的李梅娟。犹豫着要不要叫停她。最后在被骂与体面之间,她果断地选择了后者。
“奶奶,等一下,我去换个衣服。”她头也不回地往房间走去,脚步快了些,似乎忘记了腿上的疼痛。但却始终没有快过李梅娟的斥骂。
“不是让你准备了吗?怎么到现在还没换衣服?”
她回房间,立马关上门,将李梅娟的声音堵在门外,上衣换的飞快,换裤子时,因为伤口慢了些。李梅娟还在外头催促着,她一心急,手不小心划过伤口,一时吃痛。但很快就缓了过来。
开门出去,拿起果篮和李梅娟出门去了。
**
天气闷热的要命,没有一丝风,稠呼呼的空气像凝住了般,毒辣的太阳侵蚀着每一寸肌肤。整座城市似一个巨大的蒸笼。
李梅娟抱着两罐头走在前头,常乐提着水果篮跟在后头。走路时略显有些踉跄。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将近半小时,最后她们在一片高档小区前停下。
李梅娟看了眼保安室,没有着急进去,而是躲到了一旁。过了一会,一男人从她们面前经过,手里拿着个蓝色卡片。
李梅娟认识这玩意,这是小区的门禁卡。
她跟在男人的身后,常乐还杵在原地,李梅娟冲常乐使了个眼色儿,常乐心里便也明了。立马跟了上去。
两人跟在男人身后,男人拿出门禁卡开门。
“滴——,门锁已开……”
机器声从一旁的感应器里传出。
李梅娟,正准备跟着男人一同进去,前脚刚踏进小区,打算迈出下一步时。被一道厉声拦住。
“诶!那两个干嘛呢?”
李梅娟被一胖子拉住,那胖子穿着一身保安制服,眼睛虽小但却格外地有神,看着不太好糊弄。
李梅娟见了,倒也不慌,脸上陪着笑“保安大哥啊,是我啊,我前几日还来过呢。”
胖子“你来过?我怎么不记得,来干嘛,过去登记清楚,然后打电话让业主确认。”他手指了指对头的保安室,示意李梅娟,常乐两人过去登记。
李梅娟知道打电话没用,她想找的那人是不会让她进去的。
她讪讪道“哎!用不着那样麻烦,保安大哥,你再看看,眼熟不,我前几天真来过。”她边说着,边把脸凑了上去。
胖子立马避开道“甭管眼不眼熟,先登记再打电话,等业主认了人,我自然是会放你进去的。”
李梅娟连连摇头“保安大哥,我女儿最近忙,我怕打了她也接不了啊。”
“哪有女儿忙到连自己亲妈电话都不接的,你打个看看不就是了?”
“哎,你不懂…”说到一半,李梅娟余光瞟到一抹黑影,像是遇到救星般立马转头,喊出了口“小林”
“李婶!”那个叫小林的走了过来,模样稚嫩得很,看起来只有二十好几。
“几日不见了,李婶。”
“是啊,前些日子忙,今日正好得空,来看看我女儿。”
胖子“小林,你认识?”
小林“嗯,A1202住户的母亲,她女儿怀了孕,李婶经常来照护呢。”
李梅娟又冲胖子笑了笑“保安大哥,听着了吧,我真来过好几次。刚刚不打电话,是怕吵着我女儿,怕动了胎气。”
胖子仍不为所动,仰首道“那也得登记,不然到时候出事,找不着人可咋整?”
“哎呀,能出什么事啊?”李梅娟嘴上虽这样说着,身体却还是去了保安室登记。
常乐站在保安室门口,她望着眼前的高楼,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高挺的身影从自己面前经过,径直去了刷卡处,门被打开了,李梅娟也在这时出来,脸上还带着笑容。
“那我们走了哈。”
她拉着常乐,随那道身影一同进了小区。走了一段路,常乐才发现,那道身影一直在前方,没有离开视线。他们甚至进了同一栋楼。楼层入口的左侧,赫然写着一个“A”字,红色字体显得格外醒目。
三人默默地等着电梯,常乐扭头看了眼旁边的人。
他低头玩着手机,个很高,穿着黑色宽松短袖和黑色工装短裤。露出来的小腿肌肉线条恰到好处。
“叮——”电梯门骤然打开,常乐转回头,没再看他。他抬头看了一眼,先一步走进了电梯。常乐李梅娟跟在后头。
进了电梯,电梯门关上。
“几楼?”他站在电梯楼层的按键前,扭头看向常乐她们。
常乐也不知道,一时错愕,转头去问李梅娟“几楼啊?奶奶。”
李梅娟看向常乐,不悦地皱眉,不耐烦道 “十二”
他回头按下按键,然后又低头看起手机。
电梯开始运行 ,电梯内噤若寒蝉。将近几十秒,电梯门打开。他抬脚往外走,李梅娟也走了出去,两人一人往东,一人往西。常乐静静地跟在李梅娟后头。
她跟着李梅娟来到一木门前,李梅娟急切的按着门铃。常乐回头看了眼后头,那边的人将对面的门打开,径直走了进去,又随手将门合上。眼前楼道转为人空。常乐没再继续看,回过头来。
“搞什么啊?没人在家吗?”李梅娟又按了几下门铃,木门依旧稳稳地嵌在门框里,没有一丝要开的痕迹。
李梅娟失了耐心,直接上手,拍打木门。
“咔!”门开了。
一丝又一丝的白光从门缝里透出,白色长条被一点点拉开,屋内的光景渐渐铺展开来,最后视线被一人影所占据。
开门的是个大约十八、九岁的少年,身着暗蓝色丝绸睡衣。头发凌乱无章,俊俏的脸庞上带了几分戾气。看这模样,应该是刚被李梅娟打搅了好梦。
“找谁?”他淡淡道。
李梅娟看着眼前的人,怔愣了会。然后立马换了副嘴脸。笑意盈盈地开口“你就是靳川吧。我是你外婆啊!”她一边说着一边推开眼前那个叫靳川的少年,自顾自的进了屋子
“靳川啊,外婆之前来过几次,可惜你都去上课了,没碰上面。今个儿巧了不是,碰上了。我这一瞅,发现啊,你跟你舅长得是真像啊,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她说着说着就径直走向客厅处的沙发处,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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