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熟人生

　　从广州的校招会回来，就不对校招会再抱有希望了，还是老老实实在网上投简历吧。网上能搜索到的跟专业相关的职业院校招聘都投了三四轮，但好巧，一个面试通知都没有收到。
　　专业对口不行，那就只能找不限专业的了。当时各种大大小小规模的中小学校外文化科目个性化辅导教育机构正如雨后春笋，处于蓬勃发展时期。招聘门槛相对低，不要求专业对口，而且面试通过率高，这样起码“车马费”没那么容易“打水漂”。当时有几个同班同学都通过了校外辅导机构的面试，听说还“混得很不错”。我的目标是广州和佛山两个地方。为什么要选这两个地方，因为男朋友家铭在佛山读大学。最后选择去了佛山一家规模算大的校外辅导机构面试。当时面试还分为笔试，试讲两轮。不论大学的专业是什么，应聘者自己选一门初中文化科目，笔试的题目就是所选取科目的试卷，面试是15分钟左右的课程试讲。因为大学专业不对口，又加上距离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文化科目知识峰值的高考已三年多，很多基础知识都忘记，为了增加通过率，思前想后我选这了物理这门学科，除了因为初中物理学得不错，还考虑到了物理这科目小学是没有的，那就只能教初中生，这样课时费肯定是要比教小学生高的。到最后才发现我的这点“小九九”，其实聪明反被聪明误，就恰恰是因为我的这些想法以至于后来很快就在这校外辅导机构“混不下去”。
　　其实是我想多了，根本不需要考虑通过率的问题，面试通过后到集中培训才知道通过这次面试的就有四五十人，“乌泱泱”地坐在一个大办公室里听着培训老师讲公司发展历程。集中培训有两周的时间，按上班时间安排培训课程，有自我介绍，破冰游戏，企业文化培训等等一系列，下了课就回公司在附近安排的一栋小居民楼，有三层，每层都有三间小房间，里面有三四张上下铺。就这样，一群刚毕业的少男少女上课听讲，玩游戏，下课在宿舍里热热闹闹地聊天，很快就熟络了，让人有种恍如新生开学的错觉。
　　很快两周培训时间就过去了，这群“乌泱泱”的公司“新秀”很快就被安排到了佛山各个区的教学点，有容桂的，高明的，黄岐的。公司把从培训总部到任职教学点的公交费分发到每个人，金额能精确到角。
　　我、韵华、晓锋三个女生一起被分配到了南海区的一个教学点。教学点设在一小区的临街铺面，一共两层，一楼是培训老师的办公室，二楼间隔开有四五个小房间用作辅导学生的教室。一进门口就可以看到墙上贴着大大的宣传海报，就是那种员工穿着职业装摆一个“相信我，相信未来”的pose，再配上一句振奋人心的口号和个人简介，就跟房地产中介一样。
　　一共有四人，教导主任，负责主持全面工作，包括招生和生源安排，一男老师，俩女老师，他们都在这个培训机构工作了一段时间，每个人手上都跟有三五个学生。其中那位教数学的男老师最忙，学生也多，三十五岁左右，人高高瘦瘦的，脸相比较瘦削，让人总感觉很刻薄，声音也奇怪，尖锐又嘶哑，说话的时候总感觉被人捏住了喉咙。有新鲜血液进来，大家都异常兴奋并竭力保持着热情友好态度。教学点另外在城中村里还安排有宿舍，这也是我当时选择应聘的一个很重要原因了。
　　很快我们就意识到这个教学点的生源其实非常紧缺，老员工的生源都没有达到饱和，根本就不需要这么多的老师，就因为招生难，教导主任都换了好几茬，现在的这位教导主任也只是比我们早报到了两个星期。
　　一开始我们每天的任务就是出去派宣传单，大概派了两三周，又满怀期望等了两三周，一个新增生源都没有，后面就没有再出去派过宣传单了，大概是教导主任心累了。每天上班都是教导主任给我们打的鸡血和熬的鸡汤，谁能想到最先离职的是她。我们任教老师前三个月属于实习期，有保底工资，每个月2千块，所以有没有生源对我们来说伤害不大。这对于“职场新人”来说算是非常友好了。
　　教导主任离职前是尝试凭着她的“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教学点的一个老客户增加一门物理辅导课，答应老客户可以免费试听两节课。说是老客户，其实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初中小男生，一直在教学点报了数学辅导课，但是小少爷报数学辅导是数学成绩差，学不好跟不上，物理刚开始学还比较简单，他学得还不错，答应试听可能是被教导主任说得烦了，反正免费试听又没损失。我真是谢谢了，怎么首战就给我投这么一个“深水炸弹”，结果毋庸置疑，人家只听了一节免费课。教导主任在开会时还愤愤地说，“好不容易给你们拉了生源，结果又怎样，留不住有什么办法。”我也实在是冤屈，我的教学形态是十几年从学校浸润出来的，太板正了，他在学校已经听得够够的了。如果是小学生，还能够装个和蔼可亲拉近距离。
　　入职一个多月后，韵华和晓锋这时都有一两个带晚上家庭作业的小学生。我开始“摆烂”了，已经不再关心有没有生源，什么时候可以有学生，可以“一雪前耻”，更别提增进自己的备课、讲课技巧方法。上班没事忙的时候我们就在小区广场的休闲椅上聊天，休息日就三人一起去菜市场买菜回来做饭。韵华做的糖蒸鱼骨真的是超好吃，在菜市场买那些剔除了两边鱼肉的鱼骨，用油煎至两面金黄，接着，将一小撮白糖均匀地撒在煎好的鱼骨上，放入锅中再大火蒸五分钟即可。那些原本要被摊主处理的鱼垃圾，就这样化腐朽为神奇，出锅后的鱼骨夹带着两边带的鱼油，既酥脆，又鲜甜。真是既经济实惠，又解馋。
　　韵华是准备出国的，托福考试已经过了，已经在联系加拿大留宿家庭了。晓锋呢是汉语言文学毕业的，她在等家乡那边的中小学招聘，这样说起来真正“摆烂”就只有我。男朋友家铭已经在深圳的公司上班了，因为他爸妈在深圳盐田那边上班，他毕业回去后他爸爸问了同一栋大楼的另一家公司老总有没有岗位可以安排，因为他们都是当兵出身的，又认识了好些年，很快公司就安排男朋友面试上班了。我知道他回去深圳上班，虽然有些不开心，但那时刚好在热热闹闹地入职培训中，很快这点小情绪就消散了。
　　这样一晃就过去了两个多月，这样下去感觉实习转正都是个问题，还是自谋出路吧。
　　我就像一艘没有方向的小船在水里，没有风的时候在水面上缓缓滑动，风一来又毫无章法地在水里打转……
　　没有勇气等到曲终人散最后一个离场，我第一个离职了。
　　只好又去深圳投奔家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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