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缘

　　离开槃木秘境的计划被暂时搁置了。

　　张敛原本的目的十分明确——寻找家族古籍中记载，能助筑基修士凝结金丹的灵药“渡华升”。如今秘境近在眼前，机缘未得，他自然不会空手而归。

　　只是如今，他身边多了一个小尾巴。

　　张果果似乎彻底黏上了他。小家伙学习能力惊人，张敛只用旧衣物稍加改造，为他缝制了一件勉强合身的小袍子，用柔软布条缠好那双白嫩的小脚，他便能蹒跚学步。虽然走得摇摇晃晃，却异常执着，小小的手紧紧抓着张敛的一根手指，仿佛那是他全部的重心。

　　张敛看着他那笨拙又认真的模样，心中那点因计划被打扰而产生的烦躁，也奇异般地平息了。他放缓了脚步，迁就着这稚嫩的步伐。

　　然而，走着走着，张敛察觉到了异样。

　　张果果并非漫无目的地乱走。他时而停下，用那纯澈的鼻子轻轻嗅着空气，时而用小手触摸路边的草木，那双大眼睛里闪烁着一种本能的、难以言喻的光彩。他似乎在遵循着某种无形的指引。

　　“果果，你要带我去哪里？”张敛蹲下身，平视着他。

　　张果果自然不会回答如此复杂的问题，他只是伸出小手指向前方雾气较为稀薄的一个方向，嘴里发出“啊…啊…”的急切音节，然后用力拉着张敛的手往那边拽。

　　一种直觉涌上张敛心头。他不再犹豫，任由张果果引领。

　　果然，穿过一片奇异的发光灌木，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这是一处隐藏在山壁环抱中的谷中谷，灵气之浓郁，几乎化成了肉眼可见的淡白色雾气，深吸一口，便觉经脉舒畅。遍地生长着在外界难得一见的灵草灵花，年份皆是不浅。

　　张敛心中震动。若非张果果带领，他绝难发现这处宝地。这小家伙，果然与这秘境有着极深的渊源。

　　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整个灵谷，最终定格在山谷最深处，一汪灵泉之畔。那里，一株形态奇特的灵草正静静生长，三片狭长的叶子如碧玉雕琢，叶脉中流淌着金色光华，顶端托着一枚鸽卵大小、氤氲着紫气的果实——正是他苦苦寻觅的“渡华升”！

　　但张敛的心立刻沉了下去。

　　在渡华升旁边，盘踞着一头庞然大物。那是一条水桶粗细的巨蟒，鳞片呈深褐色，与周围岩石几乎融为一体，唯有头顶两个不起眼的鼓包，昭示着它已修行年久，即将化蛟。它气息内敛，但偶尔开阖的竖瞳中透出的冰冷与威压，让张敛清楚，这至少是相当于金丹初期的三阶灵兽，绝非他目前能正面抗衡的。

　　强取是下下策。

　　张敛迅速冷静下来，脑中飞快盘算。他低头看了看正好奇张望四周的张果果，心中已有了周密的计划。

　　他首先抱着张果果，退回到那棵巨大的槃木之下。这里气息古朴祥和，似乎能让其他灵兽产生一丝敬畏，不敢轻易靠近。

　　“果果，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跑。”张敛轻声嘱咐，尽管知道小家伙未必能完全理解。

　　他先从空间袋中取出几面小巧的阵旗，以特定的方位插在张果果周围，布下一个“隐息阵”，最大限度地掩盖他的生机。接着，又撒上一层特制的、散发着令大多数灵兽厌恶气味的“厌兽粉”。最后，他不惜耗用一块中品灵石，撑起一个坚固的灵力护罩，作为最后的屏障。

　　准备工作做完，他蹲下身，指尖凝聚起一丝极淡的灵光，轻轻点在张果果的眉心。

　　“睡吧，果果。”

　　昏睡术生效，张果果眼皮缓缓垂下，小脑袋一歪，就在柔软的苔藓上沉沉睡去，呼吸平稳。看着他毫无防备的睡颜，张敛心中掠过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不忍，但随即被坚定的目标取代。

　　安置好张果果，张敛开始执行他的计划。他并未直接针对那头灵蛇，而是在山谷外围，快速采集了几种带有特殊气味的灵草。他寻了一处隐蔽石缝，祭出一个小小的丹炉虚影（低阶修士常用的炼药法决），将这些灵草混合炼制，很快就制出了几枚气味浓烈的“诱兽丹”。

　　但在成丹的最后一刻，他悄然将另几种具有强烈麻醉效果的药草汁液混入其中。这些丹药，既是诱饵，也是陷阱。

　　他小心地将这些丹药撒在灵蛇盘踞之地不远处的几个方向上，然后自身远远退开，隐匿气息。

　　浓烈的异香随风飘散。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山谷外围便传来了骚动。几头被香气吸引而来的二阶妖兽——一头獠牙毕露的凶暴野猪，一只翅展如刀的铁羽妖鹰——循着气味冲了过来。

　　它们很快发现了守护在渡华升旁的灵蛇。灵蛇被惊扰，发出威胁的“嘶嘶”声，冰冷的竖瞳锁定了入侵者。对于即将化蛟的它而言，这些妖兽不仅是挑衅，更是送到嘴边的血食。

　　大战瞬间爆发！妖猪咆哮冲撞，妖鹰俯冲利爪，与灵蛇缠斗在一起。灵力爆裂，嘶鸣怒吼声响彻山谷。那灵蛇确实强悍，以一敌二竟丝毫不落下风，粗壮的蛇尾横扫，碎石纷飞。

　　混乱之中，张敛动了。

　　他吞下一颗珍贵的“敛息丸”，同时运转功法，将周身所有气息收敛到极致，整个人如同融入环境的影子，借着岩石和灌木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朝着那株渡华升潜行。

　　他心跳平稳，眼神锐利如鹰，每一步都计算得精准。战斗的轰鸣和灵力波动完美掩盖了他的行迹。

　　终于，他抵达了灵泉边。近在咫尺的渡华升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旁边就是恐怖战场，劲风刮得他脸颊生疼。他毫不犹豫，出手如电，用一柄玉铲连同根部的一小撮灵土，迅速而完整地将渡华升挖出，放入早已准备好的玉盒中，封上灵符。

　　得手！

　　但他并未立刻离去。而是从空间袋中取出几撮事先准备好的、属于另一种敏捷型灵兽“风行貂”的毛发，巧妙地撒在取药地点附近。

　　做完这一切，他不再回头看那激烈的战局，身形如鬼魅般向后飘退，几个起落便彻底脱离了战场，朝着槃木的方向疾驰而去。

　　身后的厮杀声仍在继续，而他，已成为最后的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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