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踹门的人皱眉有些疑惑,手拿地图的人瞧一眼地图说,“别听他的。”
领队瞧眼前的白衣男子,向前一步朝他拱手:“前辈,我们不愿与你结仇,还请前辈告诉我那个小孩的下落。”
“抱歉,我这里确实你要找的人。”怀清脸色未变,眼中却泛起几分冷意。
领队见状,也知眼前的白衣男子势必不会放行,唯有一战。
“你们俩陪我在这里对付他,其他人进去找。”他给身后的几人使个眼色。
几人才踏出半步就被一把扇子挡住去路,抬头,那白衣男子不知何时来到他们面前,一时间有些心惊,他们咽一口水,回头往领队的方向看。
怀清可不在乎他们怎么想的,脸上依旧带笑,“一言不合就要查我家,这怕是不妥吧。”
“这……”领队淡声道,霎时间抽出剑,沉声道,“既然如此,得罪了,前辈。”
在领队动作的那可以,其他人也纷纷抽出武器,一起围攻怀清。
心里惦念着这一屋两室,怀清打得有些收敛,过了几招干脆将这几人引到另外一处空旷的地方。
这几人实力没有怀清强,但他们默契十足,修炼的功法很是奇怪,打起来竟然还能隐隐压他一轴。
边打边观察,怀清想着摸透他们的招式进行反击,他的对手同样打得心惊胆跳,特别是领队。
难缠。
又一次攻击失败冲出去的领队回身皱眉。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再打下去,怕是还没找到人他们就失败了!
转念一想,他从乾坤袋里拿出一个紫色的晶体,紧紧握着。
前段时间斩妖而得的妖丹。
这个浓度的妖丹,甚是难得,原本打算留做炼丹,但为了任务,也容不得他不舍。
妖丹中妖力强盛,用了之后能瞬间拔高实力,以目前的状况来说,用了怕是要躺床一个月,修为还要下跌。
本来这个副作用可以等回去通过练成丹药解决的。
不过,事急从权。
不用,这次任务失败是眼见的事情,回去,他们都免不了受罚。
他手一紧紫色妖丹瞬间破裂,磅礴的灵力顷刻间灌入他体内,他大喊一声,“穆师弟!”
霎时间,所有的长袍男子都有默契地迅速去到各个角落,领队则进入阵中和怀清对打。
不一会儿,随着一阵亮光,阵法成了。
“得罪前辈了,等两日后,你自然能出来。”领队又躲过怀清一招说。
说完的那一刻,他唰的一下就出了阵。
“走,一定要把那个人找到,杀!”
“是。”
其他长袍男子低声应答,一齐冲进院子。
被困在阵法中的怀清,往日温润的眉眼难得僵住,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灵山。”他低声呢喃。
灵山是上古神族遗民,擅布阵,具有观星之能,能借助星辰之力施展强大的法术。
可灵山对修仙界最是衷心。
他用尽所有的灵力与法器才成功走出阵法,连气都来不及多喘两口,立刻用灵力化成一个纸鹤,上面写着,“灵山叛变,严查”。
纸鹤刚飞出去,他就猛吐一口鲜血。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连多停留一秒都不愿,用尽余下的灵力传送走。
“希望他能及时收到。”
怀清低声呢喃,又有些庆幸,还好今天商商出得远一些,就是不知道她能否在他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找到自己,他还有一些事情未交待。
没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
怀清紧紧抓着一个绣着歪扭桃花的香囊,猝然喷出一口鲜血。
商商,是师父失约了,以后师父不在身边,你可怎么办?
对此,正在回家的祝商一概不知,她依旧保持着好心情,想着自己找到这一箩筐流光草,师父要烧什么菜奖励自己。
“今晚我要吃烤兔子!”祝商眯着眼说。
才刚到路口,就远远瞧见院子的大门敞开着,像是有人出入没关。
“这个点师父不应该出门了呀,”她抬头看看天色。
落日西山,太阳的余辉已经没有多少了,照不到地面上,只照在天上的白云,将云染得橙红。
“难不成是风吹的?”祝商自言自语说,“那这风可真大啊!”
祝商加快脚步,跨过院门朝里喊,“大黄,我回来了!”
“今天我可是给你采了莲子!”
喊了半天,没见回应,她面带疑惑地往里走。
“今天大黄怎么不出来接我?”
忽然吹起一阵凉风,冻得她直打哆嗦。
“怎么回事?有点安静?”
越走越感觉不对劲,越走越不安,快到内院时,心更是一跳。
这份诡异的安静像极了奶奶离去的那天,那时候她去玩回家,推开门就看见奶奶躺在地上,没了气息。
那时候她还不懂死是什么意思,只记得奶奶说过,要是有一天她睡不醒了,那就是去天上了。
她吵闹着说要到时候要跟着奶奶去天上,却罕见地被奶奶骂了,奶奶说小孩子家家的,去什么天上,要活着,好好活下去。
后来她才知道通往天上的台阶是死亡。
她猛地往前跑,直到内院门口才停下。
耳边是吹拂的风声,她抬起手,却不敢推开。
心砰砰直跳,她怕,怕一推开门就是见到的是没了呼吸的师父。
风突然变大,推了祝商一把,也吹开了门。
她瞪大眼睛。
内院里什么人都没有,到处乱糟糟的,地上散落点点猩红的血迹,一只大黄狗乖巧地趴在院子中央,没了脖子。
“大黄!”
祝商失声尖叫,连背篓都没有放下,朝那个无头的黄狗奔去。
“大黄,你怎么了……谁干的?”
她抱着那个狗身子,无助茫然突然涌上心头,泪水止不住喷涌。
地上的血迹爬上她浅色的裙摆,狗脖子上的血迹染上她的肩膀,原本还算整洁的衣裳变得凌乱。
哭了好一会儿,她似想起了什么,慌张地放下狗身子,匆忙往里屋跑去。
师父!师父。
她踉踉跄跄地推开怀清的房间,空无一人。
恐慌和无助慢慢充斥她的心头。
“师父!”
“师父!”
她推开一扇又一扇门,自己的房间,厨房,后院……所有的地方都没有那道白影,一片寂静。
“师父!”等她推开后院的最后一道门,空旷的庭院里,高大的桂花树在风中发出瑟瑟声,往日里站在树下捡桂花说给她做桂花糕的人却没了踪影。
她盯着飘落的黄花,一动不动。
无边的恐惧像一只巨大的黑色的怪物从风中,屋檐下,她身后的黑影里长出,一口将她整个人吞噬。
手无力垂下,滚烫的泪珠从眼眶中滴落。
她找不到师父了……
祝商抱着膝盖,靠在门上痛哭。
天渐渐地黑起来,她不记得哭了多久。
只听见一道呼啸的风声,随后无数的桂花被卷起落在她的身上。
浓浓的桂花香让她恍惚了一瞬,曾经师父无意间说的话浮现在脑海。
“师父,你偷偷去了哪里?”
“一个秘密,等你生辰我就带你去。”
祝商瞬间站起身来,“还有一个地方!还有一个地方!”
她朝一个方向飞奔而去,似翻滚飞腾的狂风。
狂风吹起她片片长裙,也吹进深山的一处洞府。
洞府里摆着一张白石床,床边是用褐色巨石砌成的石桌,桌上摆着几本黄皮书,墙壁上两盏烛火正随风飘动。
“咳,咳!”
躺在白石床上的白衣男子忽然支起身子咳嗽一声,一口红色的血从他嘴里落到地上。
他撑着身子,呼吸急促,目光却稳稳地落在洞口。
他快要撑不住了。
她会来吗?他能否在临死前见她一面?
这一天来得真快啊。
曾以为,只要他带着她躲着远远的,这事情就不会落在她的身上。
命运,真是可笑。
猝然,一股压力从胸口传来,他低头猛地咳出一口血。
再抬起头时,目光依旧平稳地落在洞口。
她应该没事吧?
他算到今天有危险来临,支开了她,他已是世间难得的强者,却没想到来人居然是灵山……他自认阵法不算世间第一人,也是第二无疑,今天困住他的却是灵山禁书里的禁阵。
他知道他终有一死,却从未想过这一天来得如此之迅速,没有一点防备,它就降临了。
他还没有安排好她的一切,还没有帮助她走到世间的中层,还没有帮她找到一柄合适的利剑……这一天就要来了,天下大乱,他还没有护她到混乱结束,还没有亲眼见证她的成长,这让他如何甘心?
而现在,不说种种,单是死之前见她一面,再嘱咐她几句话,他都不知道这个愿望能否实现。
想着他又控制不住地咳嗽两声,风缓缓地吹进来,微凉,他却从风中闻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匆忙抬起头来,一道纤细的人影出现在洞口,风吹起她的长裙,发出猎猎的声响。
“师父!”
他看见那人慌张地喊,步伐匆匆朝他跑来。
“师父,你怎么样?谁干的?”祝商眼中含着泪水,唇色苍白。
血染红他的青衣,亦染红她的眼。
他的师父,如天上皎洁明月的师父,第一次在他面前如此狼狈,如此脆弱,像是从灶台上升起的炊烟,只要微微起风,便消失不见。
冥冥之中,她的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他的师父要像奶奶一样,去天上了。
“商商,还好你没事,还好,我等到你了。”怀清望着祝商,脸上挂着温柔和煦的笑容,他没有回答祝商的话。
促然,他咳嗽一声,而后依旧温柔地说,“商商,这人间,快要大乱了。你呀,要好好躲着,什么都不管,好好地活着。”
“师父,师父。商商不要师父离开,师父要和商商一起活着。”祝商大哭,紧紧抱住怀清,“师父说过,永远不会抛下商商的。”
怀清朝祝商轻轻摇头,“商商啊,生老病死是人间常态,师父是人。人既然相聚,便总要面对别离。”
“商商,别怕,我知道你之前过得苦,别怕。上天是公平的,它在这方面亏损你,便会在另一个地方给你补回来。”
“你瞧,当初你不是遇见我了吗?往后也会遇见更多的更好的人。”
他摸摸祝商的头,做着最后的嘱咐。
他翻手,只见一阵浅淡的白光落在他的手中,蓦然,一个刻着神秘花纹,罕见的红玉佩出现在他手上。
“你带着这个玉佩,去找知道这个玉佩上花纹的人,去找玉佩的主人,他会在乱世中护你周全。切记,要小心长袍上有星象的人。”
更好的人。祝商想起过去的种种,摇摇头。
不会了,就算遇见其他人,也再也不会遇见比师父更好的人了。
她接过玉佩,咬着唇,豆子大小的泪珠像一颗圆润珍珠猛然从眼中落下,“师父,你说,是谁让你变成这样!”
“是谁干的不重要,商商,放下仇恨,你要活着,好好活着,他们越是要你死,你就越是要不惜一切活着。”怀清艰难地抬起手摸摸祝商的头,“商商啊,记住师父说的话了吗?”
“放下仇恨,找到玉佩的主人,好好活着,不顾一切地活着。”祝商撞入怀清的怀里,用尽全力地抱住他。
“这才是师父的好商商。”怀清拍拍祝商的头,声音温和,“现在师父就请商商先睡一觉,睡醒就好了。”
温柔沉稳的声音哼出几声音调,似一首摇篮曲,而祝商就像是小小的孩子,在摇篮曲刚开始演奏就模糊了视线,进入梦乡。
怀清艰难地起身,取下祝商背上的背篓,把祝商放到床上。
才刚把祝商放下,他就弯腰扶墙猛然咳嗽两声,又是两口鲜血。
缓过神来,他抬起头,不舍地望一眼床上的祝商,又低头从背篓里倒出所有的流光草,盘坐着,闭上眼,忍住想要咳嗽的欲望,凝神。
月升月落,不知过了多久。
流光草无风而起,绿色的草叶开始闪着点点碎光。
两道法阵自地而起,一道压在怀清身下,一道升在祝商身上。
随着怀清的动作,法阵开始散发出耀眼的白光,在光芒达到最盛之际,悬浮的流光草化作无数的流光落在阵法之上。
又过了一息。
阵法已成,怀清收回手放在盘坐的腿上。
“咳咳!”
强烈的气息挤压着他的肺部,他朝前咳嗽两声,无力地靠在石床的边缘,床上,祝商正闭眼躺着,安稳的呼吸从她的鼻间呼出,一起一伏。
“商商。”
怀清微弱地喊了一声,随后便闭上眼睛没了声响。
在他生命终止的那一刻,他的身体化作无数的光点如冬日细雪飘落在祝商身上,一道传送阵自石床而起,在阵法亮起的一瞬,祝商的身影在石床上消失。
忽然风止,吹散了荧光汇聚的法阵。
“求求你,放过我。不要,不要!”
祝商在惊恐声中苏醒,才睁眼就见到一个蛇尾四足,墨发披肩的人,他的面前是一个孩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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