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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谕弦被中原中也用重力推搡着走进那栋漆黑、压迫感极强的摩天大楼时,脑子还是懵的。
“港口Mafia”——光听名字就知道绝非善地。
门口持枪守卫的黑衣人们眼神锐利如鹰隼,看到她时毫无波动,仿佛她只是中也随手拎回来的一件物品。内部装修是极致的奢华与冷硬风格的结合,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映出她苍白失措的脸,这里的空气粘稠而沉重,弥漫着硝烟、昂贵雪茄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混合的冷冽气息,与她熟悉的、带着消毒水和精神波动的“塔”截然不同。
她被一路拽进电梯,电梯无声且高速地上升,失重感让她胃里一阵翻腾。中也全程黑着脸,周身散发着“别惹我”的低气压,随意地翻弄着腕表,仿佛背后的谕弦是空气。
只有他脚边那只突然冒出来的、兴奋摇着尾巴的吉娃娃精神体,让谕弦感到一丝诡异的违和与熟悉感。
那只棕黄色的小家伙似乎完全不受主人暴躁情绪的影响,一出现就绕着谕弦的脚踝打转,湿漉漉的鼻头不停地嗅着,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亲昵声音,甚至试图用毛茸茸的脑袋去蹭她的小腿。
谕弦莫名觉得亲切,心里松动几分,蹲下身子摸了摸它的脑袋,手指头勾着它的下巴摸了起来。
她悄悄抬头看了眼中原中也,对方似乎并没有发现她的动作,她于是也没敢出声嘬嘬嘬,就这么蹲在地上偷偷撸了起来。
中原中也莫名觉得头有点痒。
他忽然反应过来狭小的电梯间中有十分轻微的异响,于是先是耳朵竖起,随后狐疑地转头——
......真是见鬼了,那女的竟然蹲在地上摸空气,表情喜悦又溺爱,仿佛那里有只小狗。
“啧,干什么呢!”中也低头不耐地呵斥了一声。
谕弦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唰一下站了起来,那只吉娃娃委屈地“嗷”了一声,不情不愿地淡化消失。
谕弦无视了中原中也的语气,哨兵就是这样的,嘴硬,还容易因为自己的精神体太可爱而觉得不好意思,她可太清楚了。
反而她安心许多——这个世界虽然不叫哨兵向导,但确实存在精神体,这说明她的能力或许还有用武之地,而不是彻底变成了一个异类,或许这也说明,她离家还不算太远。
电梯门滑开,是一条铺着厚地毯的幽静走廊。中也毫不客气地带着她走到一扇厚重的双开门前,连门都没敲,直接推开。
“Boss,人带来了。”
房间内部是一间极其宽敞的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横滨夜景,如同打翻的宝石箱。一个穿着白大褂、气质温和中带着不容错辨的威严的男人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手里把玩着一把寒光闪闪的手术刀。他身旁,一个穿着红色洛丽塔裙、抱着狰狞针筒玩偶的金发小女孩正坐在地上玩耍。
谕弦的视线瞬间被办公室里的其他存在吸引了。
一只皮毛油光水滑、眼神狡黠的赤狐,正慵懒地盘踞在昂贵的真皮沙发上,尾巴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扫她一眼,随后用尾巴卷住自己窝了起来。
“辛苦了,中也君。”森鸥外开口,声音温和,却像冰冷的丝绸滑过皮肤。他的目光越过中也,落在谕弦苍白的脸上,“这就是那位,从天而降的不速之客?”
谕弦强迫自己将视线从那只优雅又引人注目的狐狸身上移开,努力平稳呼吸:“您好,我叫谕弦。我很抱歉闯入那个天台,那完全是个意外,我并不知道那里是贵组织的——”
“意外?”森鸥外轻轻打断她,手术刀尖在指尖闪烁着寒光,“通往那里的每一步都需要权限。一个‘意外’,可无法解释你怎么突破所有封锁,出现在那里。”他身体微微前倾,眼睛微眯起,嘴角勾着,似乎是在笑,带来的压迫感却骤然增强,“说说看,谕弦小姐。你是谁?来自哪里?谁派你来的?以及……你口中的‘塔’和‘向导’,又是什么有趣的代号?”
他的问题一个个抛出,语气依旧平稳,却像一把冰冷的刻刀,试图撬开她的外壳。而他脚边的狐狸,也配合地微微抬起头,喉咙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低沉呼噜声,金色的瞳孔缩紧。
谕弦一瞬感到喉咙发干。常规的解释在这里只会被当作可笑的谎言或拙劣的表演,于是她深吸一口气,决定冒险地坦白。
“我来自一个……很远的地方。我们的组织致力于处理一些特殊的……‘能量失衡’问题。我是一名安抚者,我的工作就是平息这种失衡带来的躁动。”她小心翼翼地选择着词汇,避免使用“精神体”、“哨兵”这些他们显然听不懂的术语,“我出现在天台,是因为我在处理一次严重的能量失控时发生了意外,我被……抛射了过来。”
这勉强接近事实。
“能量失衡?安抚者?”森鸥外重复着这两个词,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玩味,眼神却愈发锐利,仿佛在评估一件新奇但可能有毒的实验样品。“很新颖的说法。”
“我的工作就是处理……嗯,比如,安抚某些……嗯,‘小动物’的情绪?就像您脚边这只小狐狸,”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专业且无害,“它看起来似乎有些戒备,或许需要一些疏导?”
在塔中,这是一种十分委婉的说法,在说一个人身边的小动物需要安抚时,通常意味着情绪不佳的实际上是它身旁的这个人——对谕弦来说,这是她在对森鸥外示好。
话音刚落,办公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森鸥外脸上那丝程式化的温和笑容瞬间凝固了。他没有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脚边空无一物,只有柔软昂贵的鹅绒地毯。
他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鹰隼,之前所有的试探和玩味消失殆尽,只剩下冰冷的审视。
“狐狸?”他缓缓重复道,声音低沉了下去,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危险意味,“我脚边?”
几乎是同时,中原中也猛地想起了电梯里那诡异的一幕——这个女人蹲在地上,对着空气做出抚摸的动作,表情溺爱得像是在撸一条看不见的狗。
中也立刻上前一步,语气带着确信无疑的警惕,俯在森鸥外的耳边说悄悄话:“她在电梯里对着空气摸来摸去,还一脸傻笑!我看她这里根本就不是有点问题,”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斩钉截铁,“是彻底不正常!要么是疯子,要么就是装疯卖傻!”
谕弦流汗。
还真是大声密谋。
森鸥外没有立刻说话。他深邃的目光如同探照灯,死死锁定在谕弦脸上,试图从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里找出破绽。她看起来确实不像伪装,那种提到“小动物”时的自然和关注,甚至带着一点职业性的分析口吻,都诡异又莫名真实。
装疯卖傻到这种程度吗。
森鸥外身体向后靠进椅背,手中的手术刀停止了转动。他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几乎令人窒息的平静。
“谕弦小姐,”他开口,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地面上,“你的表演……或者你的症状,非常……别致。”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一旁严阵以待的中也,办公室里谕弦刚刚望向的空无一物的角落,最后又重新回到谕弦那张因紧张和不解而微微发白的脸上。
“鉴于你无法提供任何可信的身份证明,并且言行存在重大疑点,甚至可能涉及精神障碍或恶意欺诈,港口Mafia无法对你的说辞予以采信。”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最终的裁决意味。
“在查明你的真实来历、以及你是否与某些组织有所关联之前……”
森鸥外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如同结冰的湖面。
“你将被视为最高级别的可疑人员收押。”
“中也君,”他淡淡吩咐道,“带她去禁闭室。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触。”
谕弦惊愕地瞪大了眼睛,试图解释:“等等!我不是!我真的能看到!那里真的有一只——”
但中原中也已经毫不客气地抓住了她的胳膊,强大的力量不容她挣扎,直接将她向门外拖去。办公室的门在她身后沉重地关上,最后映入她眼帘的,是森鸥外那双冰冷探究、深不见底的眼睛,以及……那只沙发上依旧慵懒盘踞、仿佛对一切毫不在意的赤狐,它甚至在她被拖走时,极轻极快地对她眨了一下眼睛。
门彻底合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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