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我是一个不祥的人
凌洺正盯着周晟熙手心处传来的暖流思考，一滴眼泪滴落在他的手背上，打断了他的目光。
“我以为你也……你也因为我……出事了……”周晟熙一只手擦着眼泪，另一只手因为紧张，握着凌洺已经有些冒汗。
凌洺听不懂周晟熙嘀嘀咕咕地说什么，沉默着。
人类之间，要怎么相处？
他不太懂。
但是今天早上上街的时候，偶然看到了在服装店里一对男女，有一个女的，就像周晟熙现在这样，哭得鼻子红眼睛肿的。
当时那个男的怎么做来着……
凌洺抬起手，一把摁在周晟熙的脑袋上，没轻没重的，把人睡觉时炸起来的毛发全部都压住。
面无表情，语气还冷冰冰地说：“乖，别哭了，我给你买新裙子。”
周晟熙的眼泪一下子不掉了，不是因为不伤心了，是脑子一下子没有把这句话消化掉，一脸疑惑：“？”
……
啊？？
买什么？
？
洗了一把脸后，周晟熙缓过来了，他站在脏兮兮的镜子前看着自己像小丑一样的鼻子，有点羞耻。
明明这么大个人了，还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哭哭唧唧的，特别是，还是在一个比自己还要小的孩子面前哭成这样。
太、丢、脸、了。
凌洺站在厕所门外，听厕所里面源源不断的流水声，回想着刚才的场景。
这个人类和他一定有着不一般的联系，无论怎么样，他都必须要留在这个人类身边，隐藏自己也好，养伤也好，都不是坏事。
周晟熙从厕所里出来，眼泪已经止住，只有刘海上有一些水，偶尔有一两滴往下落。
凌洺看着被哄好的人，认可自己一流的学习能力，简单一个动作和一句话就将人给哄好了。
在人类世界完美地活下去简直易如反掌。
很快。
啪——
掌脸上了。
凌洺面无表情地站在酒吧面前，和两个服务生对峙。
“我需要进去。”
“不好意思，未成年人不可以进。”服务生说，“更何况，你连身份证都没有，出了事我们可是要负责任的。”
身份证是什么东西？
凌洺不知道，一味地：“我给你钱。”
“小屁孩，这不是钱能解决的事！”
“那怎么样才能进去？”
“你家长呢？”
“有家长就能进去？”
“不是，有家长给你撵回家里去。”
“……”人类世界，怎么进个破房子还要这么多破规矩，比那些老头还要烦人。
凌洺张嘴还要说什么，就被赶过来的周晟熙一把拉了过去。
“你怎么又跑出来了？医生不是说再躺两天就能出院了吗？”周晟熙气喘吁吁，“还好留了你联系方式，不然又找不到你了。”
“他不让我进去，有办法让我进去吗？”
周晟熙不解：“你进去做什么？”
凌洺盯着酒吧里面传出来的灵气，各种各样味道的灵气，很美味，他想吃掉。
在天上，他从没有吃过这种纯添加的灵气，太香了，闻着他有些饿。
凌洺说：“我饿。”
“饿？”周晟熙看着凌洺，抿嘴。
他在心里数落着自己是不是没有给人吃饱饭，拉拉对方的手：“这里不是吃饭的地方，我带你去吃饭吧？”
凌洺指着酒吧：“我就要吃这里的。”
“不行的。”
凌洺眼神坚定，手一动不动。
“不行……”
凌洺依旧不动。
“……好，吧。”
半个小时后，两个人被两个服务生一人拎着一个扔了出来。
凌洺：??-??
周晟熙：QAQ
“我就说不行了吧……”周晟熙拍拍身上的灰。
凌洺恋恋不舍地看着酒吧里面飘出来的香气，浑身僵着不情愿地被周晟熙拖着离开了。
“大哥哥……”周晟熙的衣角被一个小女孩拉了拉。
小女孩的模样楚楚可怜，外套的扣子被扣错了一颗纽扣的顺序，看着更让人怜爱了。
周晟熙松开凌洺，蹲下来问女孩：“怎么了？你的爸爸妈妈呢？”
女孩眨巴着泪水涟涟的眼睛，嘴巴扁扁地欲哭不哭：“妈妈……妈妈不见了。”
周晟熙帮女孩将扣子扣好：“不要怕，妈妈只是去买东西了，你知道妈妈的电话吗？”
女孩点点头，眼泪随着动作从眼眶掉落。
周晟熙用衣袖给女孩擦眼泪，拿出手机来给女孩打电话。
他带着凌洺站在路边等着女孩妈妈的到来，才过了不到三分钟，就看到一个穿着朴素的妇女着急忙慌地跑了过来，一把拉过女孩抱在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妞妞，吓死妈妈了！”妇女哭着给女孩擦眼泪，“妈妈买个菜，转身你就不见了。”
“妈妈。”女孩的声音颤抖，红润的嘴唇因为难过而抖动着，“爸爸不要我了，你也不要我了，是吗？”
“怎么会！妞妞，妈妈怎么会不要你呢？你是妈妈活着的唯一希望了，妞妞……”妇女哭得话都说不太清，却一字一句将最后一句话用力地讲了出来，“妈妈要你，妈妈爱你，妞妞。”
周晟熙站在一旁，看着妇女身上穿着很旧的衣服，女孩却穿得漂漂亮亮的，头上扎着两个麻花辫，还夹着一个粉色宝石的小皇冠。
妇女随意抹了把脸，站起来对着周晟熙疯狂鞠躬：“谢谢您！谢谢您！如果妞妞不见了，我也活不下去了，真的谢谢您！谢谢您！”
周晟熙不知所措，拉着妇女让她停下夸张的动作：“没事的，阿姨，能帮到你我很开心，不用这样的。”
“真的很感谢您！我们没有钱，也……不能报答您什么，这样吧。”妇女往身上擦擦手，从包里拿出来一个小本子，用笔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撕出来递给周晟熙，“如果您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做的苦力活都可以叫我，别的我做不了，苦力活我很在行的！什么活都可以！”
周晟熙想拒绝，妇女鞠着躬就把纸塞进了他手里，像是怕他拒绝，一路鞠躬着跑远了，消失在夜色里。
他手里捏着那张有点皱的纸，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一串号码，沉默了一瞬，他轻轻地折起来，装进了口袋里。
他肯定不能再回过头去找这位妇女的，只是总不能辜负了人家一片心意，纸张就先收着吧。
凌洺靠着路灯站着，盯着这几个人类的情感泛滥，心里毫无波澜。
还在心里想着为什么人类的泪腺能这么发达的时候，周晟熙叫他进饭店里了。
找了个偏角落的地方坐下。
周晟熙想到刚才那个跟妈妈走丢的女孩，沉默了几秒，道：“吃完饭我就送你到派出所，警察叔叔会帮你找到家人的。”
“派出所？”
“对啊。”周晟熙拿过凌洺面前的餐具，给他用热水消毒后摆过去。
凌洺沉默地看着周晟熙认真消毒餐具的样子：“……”
他低头，不知在想什么。
周晟熙没听到回应，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凌洺。
凌洺低着头，手指摩挲着周晟熙递过来的刚被烫过的白色陶瓷碗，温热的感觉从指腹蔓延开：“你……不要我了吗？”
周晟熙停下动作，对着少年发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他们不要我了，你也不要我了，是吗？”凌洺的声音很小，在这个嘈杂的环境却又正好能让周晟熙听到，灯光从上而下打下，在少年的脸上形成了一片阴影，看不清面容和神情。
“不是……”周晟熙拖着椅子坐过去，“我不知道他们不要你，对不起，我不知道……”
“那你。”凌洺眉头微蹙，抬头看向周晟熙，眼底映着白炽灯光，很亮，“要我吗？”
“要要要，我要你，要你！”周晟熙只能先应下。
凌洺就这么跟周晟熙对视着，直至对方被盯得无地自容，迫切扭过头去。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周晟熙左顾右盼，将服务员正好端来的菜抢过来放在桌上，“不是饿吗？吃饭吧。”
凌洺拿起筷子，夹菜吃了一口。
周晟熙没有夹菜，拿着筷子对着自己的碗夹空气，沉寂一会，他开口：“……我们素不相识的，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凌洺正在细细品味人类的美食，听到周晟熙的话，抬头看了一眼：“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我只认识你了。”
“……”周晟熙的心揪了一下，哑口无言，握着筷子的手有些发抖。
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好可怜，和他一样。
他知道这有多难熬。
思索过三，周晟熙咬咬嘴唇：“可是，你跟着我，不行的。”
“为什么？”
“我……”周晟熙指节紧紧地捏着筷子，有些发白，“我不是你想的那样。”
“哪样？”
周晟熙不知道怎么说，话活生生在喉咙里卡了十几秒。
“我……我是个不好的人，你要是和我扯上关系，不会好的。”
凌洺眉梢微挑：“为什么这么说？”
“……”周晟熙的嘴巴绷成一条直线，犹豫了很久，还是开口，“和我走得近的人，死的死，伤的伤……没有一个有好下场。”
他怕这种离谱的话这个少年会不相信，搬出自己为例子同少年解释：“我的爸爸在我五岁的时候去世了，我的妈妈也在我十岁的时候去世了，我的亲戚们照顾我，出车祸的出车祸，掉水的掉水……”
讲到这里，周晟熙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我是一个不祥的人，我是一个灾星。”
凌洺没有说话，夹了几块牛肉放进嘴里，细嚼慢咽地吃完才说话：“就这些吗？”
“嗯？”周晟熙抬起头来茫然地看着凌洺。
“你父母托梦跟你说是你害的？”
周晟熙摇摇头。
“你亲戚跑你面前说是你害的？”
周晟熙依旧摇头。
明面上没说，是想给大家都保留一丝仅存的体面，他都懂，那些个热心的亲戚远离了他，确实变得顺风顺水了，不用谁来告诉他，而是实事就摆在了面前。
“可是……”
“我没有认识的人了。”凌洺打断周晟熙的话，“是你救了我，我的命都是你的，你觉得，我会害怕那些不存在的东西吗？还是说，你觉得我是那种……始乱终弃的人。”
等等，始乱终弃是这么用的吗？？
周晟熙瞪着个眼睛干巴巴地看着凌洺，想说点什么，又被少年湿漉漉的眼神驳回。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让我跟着你。”
“……”周晟熙捏了捏手指，没有说话。
凌洺见人不说话了，也跟着安静下来。
不得不说，人类的饭菜还蛮好吃的，比天上那些寡淡的东西好多了。
吃完饭，凌洺的嘴唇被辣的又红又肿，搭上他那冰冷冷的样子，有点搞笑。
“吃完了。”
有人默默沉思自己，有人一个人哐哐吃，给整桌菜都吃完了，连个辣椒籽都不剩。
周晟熙思虑再三抬头正要继续劝凌洺还是找到他的父母好一点，就看到了这个一扫而空的餐桌和盯着一个香肠嘴的少年。
周晟熙：“？”
插入书签
插入书签
作者有话说
↑返回顶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