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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京
沈棠生骑在马上,看着京城的街道,周边的商铺变了很多,大致道路倒是没变。
他这次要带身后的兄弟们去往京城的驿站,他的这些兄弟们都是北疆的战士,在京城可没住的地方,皇帝也还没给他安排府邸。
走了大致半个时辰,终于到达了地方。
沈棠生栓好了马,嘱咐了奚汉川几句,还没休息多久,驿站便来了人,“将军,礼部郎中姚大人求见。”
“备好茶,我卸了铠甲就去前厅。”沈棠生对门外的士兵说道。
少顷,沈棠生出了房门,走到会客的前厅去,心下不禁想着,这姚大人,莫非是故人?
拐角过后,只见一人穿着绯色官服,坐在客座上饮茶,正是姚忱。
沈棠生走上前,拱手道:“见过姚大人。”
姚忱忙站起身回礼:“见过沈将军,祝贺将军,率军凯旋。”
“多谢大人,我常年在外,不了解京中人事变动,不知姚大人已升至礼部郎中,未曾恭贺,还望勿怪。”沈棠生与姚忱寒暄着。
“自是不会,我此次前来,一是恭祝将军得胜归来,二是嘱咐将军今日进宫面见陛下的事宜。”
沈棠生奇道:“今日?这么急?按礼不是明日早朝前去吗?”
“按礼是这样的,但七年不见,陛下甚是记挂将军,特命我前来请将军前去。”
闻言,沈棠生作揖道:“原来如此,谢陛下圣恩。”
姚忱从袖中拿出一卷帛书,递给沈棠生,“陛下念将军舟车劳顿,嘱咐我让您用过午膳再进宫,繁琐礼仪都免了,将军只需人前去就行,其余不需在意。这绢帛书,是陛下让我交给你的,上面列的是如今朝中在任的各位大人,还望将军尽快熟悉。”
沈棠生接过帛书,道:“多谢陛下,也谢过姚大人。”
“那我就先行离开了,申时,我将会来此接大人入宫。”
姚忱出了驿站,不禁想着:“沈棠生如今倒是同念书时变了许多,从前是天不怕地不怕,无甚规矩,现在的一言一行,倒是都很周全。”
沈棠生将姚忱送出去之后,拿着帛书仔细看了看。
如今的朝堂局势与之前比没有太大的变化,宋家把持三司财权,宋青云任三司使;裴家把持枢密院,以裴仕用为首;梁家居中书,主管政务,梁艮川任当朝丞相。
梁家……
沈棠生不禁失了神。
如果没记错,在他远赴边疆那年,梁晚照也入仕了,他考取了那年的状元郎,姚忱就是那年的榜眼,而探花郎则是个寒门子弟。
当年尚在学堂念书时,梁晚照和姚忱两个是最用功的,但最出彩的,还是梁晚照。
他爹是朝廷的肱股之臣,对梁晚照的要求从小便很高,梁晚照小小年纪便能将四书五经倒背如流,并将他爹的模样学了个十成十,食不言,寝不语,对人永远礼仪周全,虽性子最是温和,处事却向来只论对错,每每课考,都是世家弟子中的魁首,是杜老夫子的得意门生,和当年上树下河什么都做的沈棠生不同,杜老夫子这辈子怕是都不想再遇见沈棠生这样的学生。
忆及年少往事,沈棠生不禁失笑,摇了摇头,重新把注意力放在帛书上,只见帛书上写着:中书侍郎—梁晚照。
在中书任职,倒也适合他,如此年纪便能做到从二品,倒真是年轻有为。
沈棠生将帛书看完后,记了个七七八八,吃完午膳,便随姚忱去了宫中。
马车晃晃悠悠地停下,驾车的小吏掀开马车的帘子,低着头对马车里的人说道:“大人,到宫门了。”
沈棠生下车,由公公带路,忽而瞥见前方还有一驾马车,走近一看,是梁家的马车。
公公似是注意到了沈棠生不自然的神情,笑着对沈棠生说:“将军不必忧心,梁公子今日下朝之后,便未再进宫,这梁家马车,是梁家小姐的。”
沈棠生对公公笑了笑,心里微妙的情绪在发芽。
他,应是不想见到自己的吧,毕竟当年……当年自己对他说了那样的话,任是谁都定是不想再见到自己了。
沈棠生低头苦笑了一下,再抬头,神色如常。
不知道是眼花了还是怎的,沈棠生竟看到那马车的帘子动了一下。
只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公公为何叫我不必忧心?”
谁知公公闻言竟停了步子,直接跪了下来,直磕头道歉:“是小人的错,是小人的错,小人不该乱提,还请将军大人不记小人过,饶过小人吧!”
沈棠生只当自己是随口一问,可公公却反应极大,沈棠生一时不知为何,只得叫公公快起来,不敢再问,怕这又吓得他跪下磕头,耽误了面见皇帝的时辰。
走过了几个熟悉的拐角后,到了庆怀殿,公公上前对门口的另一位公公说了几句,便见人进殿禀报,而后便宣了沈棠生入殿。
沈棠生进入殿中,跪拜皇帝:“臣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快免礼!七年不见,快让朕看看棠生如今怎样了!”皇帝从榻上快步走到沈棠生面前,双手托着沈棠生的双肘,将他扶了起来。
“回皇上,一切安好。”沈棠生站起身来。
皇帝仔细端详着沈棠生的脸庞,眼中含了些泪花,不住地点头,声音微微颤抖:“长大了,你长大了,眉眼和沈兄越来越像了。”
“孩子,这些年,苦了你了,快坐下。”沈棠生被皇帝拉到榻边的座位上。
“臣不苦,都是微臣该做的,清除外贼,保家卫国,是大邺每一个儿郎的职责。”沈棠生回应道,眼眶泛红。
“如今草原已经投降,你做得很好,选个得力的副将,此次封赏下来后,就回北疆镇守吧。你呢,从此就可以安心留在京城了。”
“镇守之人,臣心中已经有了人选。”
“哦?可是那在北疆招揽来的勇士,秦泱?”
“正是,此人骁勇善战,一心为国,此次也立了大功。”
“既是棠生所选之人,我便是信的。明日在朝堂上议一议,便可定下来了。”
皇帝摆摆手,转而说起另一件事,“今日不说政事,说些你的事,你此次回京,也该修府邸了,只要是京中尚未买卖他手的土地,你只管说,我为你修个新府邸,如何?”皇帝拍了拍沈棠生的肩。
沈棠生想着,这么多年,拼了命地在边疆厮杀,如今终于能亲手将七年前贴在沈府大门上的封条给撕掉了,他不需要新府邸,他只想回去,走进沈家的宗祠,告诉爹娘,告诉沈家的所有人,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需要所有人操心的少年了。
“仗刚打完,国库想必也不充裕,不必兴师动众,我住回以前的沈府就好。”
“沈府……”皇帝低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什么,半晌回道,“也行,近日我多派些人去清扫一下沈府,这么多年了,里面应也布满灰尘了……”
“多谢陛下。”
“住处解决了,那你的婚事呢?”皇帝说着,蹙起了眉,眼中有掩饰不掉的愁虑,而后感慨道,“这些年你一人在边疆,不曾回京,家中也已无长辈,若不是当年的变故,想必如今,你也不会身旁连一个体己人都没有。”
说着,皇帝拍了拍沈棠生的肩,“棠生啊,当年我对不住沈兄,他没能做的事,我替他做,你的婚事,也该定下来了。”
沈棠生闻言,起身跪了下来,“多谢陛下关心,但臣只想寻一个真心喜欢的,待臣寻到了,自会告知陛下。”
嘴上说着等寻到了,其实沈棠生自己心里都无法确定。
“你啊!不想被赐婚就说,干嘛动不动就跪下,我还能怪你不成?快起来。”
沈棠生又坐回座上,只见皇帝摩挲着下巴,而后说道:“说起成婚,我倒是想起另一件事来。你念书时,应与梁相的儿子梁晚照是同窗?”
“正是。”
“他如今也是未曾娶亲,你可否能去劝一劝他?梁家夫人与梅妃是闺中好友,梅妃在我耳边念叨很久了。”
沈棠生诧异地看着皇帝,说:“为何是我?我也未曾娶亲啊。”
“这些年,梁晚照思慕你被拒一事被传得沸沸扬扬,不是为了你,还能是为什么?”皇帝轻笑着,眼底也带了些笑意。
沈棠生眼睛瞪得浑圆,嘴唇微张,被这轻飘飘的几句话震得一时竟说不出话来,“我……梁……不可能,绝无此事!”
这怎么可能!别说是自己拒绝梁晚照了,就是单说梁晚照思慕他,听起来都离谱至极!到底是谁编的瞎话?这种没头没尾的事也能编出来!难怪梁晚照七年了在京中都没娶亲,合着他是断袖这种传闻一出来,哪家好人家愿意把自己的女儿嫁去梁家?
“哦?这可奇怪了,京中传得可是有鼻子有眼,连我都听闻了。”
“绝无可能!”
皇帝忍不住笑了,说:“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不了解,也就不多说了,你们自己搞清楚这其中的缘由吧。”
而后拉着沈棠生问了好些这些年在边疆的经历,见时间快接近宫中宵禁,便让沈棠生离宫了。
沈棠生走出庆怀殿,也不知是被正好照射着殿门的夕阳晃得离了神,还是还没从方才从皇帝口中说出来的传闻中缓过来,一时愣在了在殿门口。
真是……真是荒唐!
沈棠生气得笑出了声,提步离去。
梁府。
“兄长!你见到棠生兄了吗?听闻你在马车里等我的时候,棠生兄进宫了!”梁曦禾凑到梁晚照面前问道。
“嗯,见到了。”梁晚照垂眸,继续向书房走去。
“怎么样怎么样?他还好吗?”
梁晚照停住步子,笑着看向梁曦禾道:“他挺好的。你这么好奇,明日不如和呼延桀一起上朝请婚,顺便能见到他,看看他怎么样了。”
“兄长!”梁曦禾气得跺了跺脚。
梁晚照无奈地抬手摸摸梁曦禾的头,道:“好啦,你先回房间,让我一个人待会,我还要处理公务,有机会带你去见他,好吗?”
“好吧……”
梁晚照笑着道:“乖。”
然后转身向书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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