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幻想曲

作者:十生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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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说薄荷糖是甜的(上)


      我的姐姐,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我和我的姐姐都来自于同一个偏远的小山村,那里很落后,落后到村里人依然会因重男轻女而把自家新生的女孩淹死。我可能是比较幸运的一个吧,虽然我以前不知道我的亲生父母是谁,但我应当感谢他们,我没有被溺死。我被丢在了一片离村子很远很远的泥塘边,自生自灭。然后就被很巧很巧路过的我的姐姐发现了,带回家里了。

      这是我的姐姐告诉过我的。

      她还告诉过我,当时她的父母想让她趁年纪轻赶早嫁人,他们才好拿男方的彩礼钱。可她偏不,她躲进镇子里,靠自己的努力挣到了学费,读完了中学。

      我就在她考上大学后不得不回村子里的家取一份重要的资料的路上,撞入了她的生命。而那一天也成为了我的生日。

      所以我的所有记忆里,从没有我的姐姐告诉过我的,那个落后的小山村。
      从我有记忆起,我就住在一个小出姐屋里,那是我的姐姐和我的家。姐姐每天白天都要穿上一身很单调的黑白色衣服离开家。她告诉过我,这是她的工作服制,大家在和她一样的地方上班,都要穿类似的衣服。可是我觉得,我的姐姐即使和其他人穿一样的衣服,也会是最好看的那一个。

      我的姐姐会带我去邻着两条街的小杂货铺子。那里有我们少数能买得起的小零嘴。其中最昂贵的,是一种青色的方块形的薄荷糖。我的姐姐和我从来没有买过。

      我很喜欢我的姐姐。但我没有朋友。
      我的姐姐经常鼓励我在学校里多交朋友,可我不喜欢他们。无论男同学还是女同学。他们都不会对我友好地笑。他们会叫我“哑巴”,因为我发不出声音。我的姐姐告诉过我,那是因为我在被她刚刚抱回家的那段时间生了一场很大的病,是那场病夺走了我的声带。
      可我的姐姐不一样,我的姐姐会在我冷的时候抱我很久很久,会陪我在雪地里堆雪人,会笑着给我讲睡前故事。我的姐姐就是我的全部。

      直到有一天,我从一个同学那里听说了一个词——姐夫。
      我忽然开始惊恐。我的全部——我的姐姐,会不会也像那个同学的姐姐一样,跟着另一个人,一个男人,离开我们的小出租屋,离开我们的家。
      离开我。
      然后重建一个属于她自己的家。

      我是一个很胆小很怯懦的小孩,我的恐慌肉眼可见,仿佛就写在我的脸上一样。可我不是一个善于撒谎的孩子。所以我的姐姐最终知道了我的恐惧。
      但是,她却笑着,摸着我的头,说她会一直、一直陪着我。
      我问她,她不会去找“姐夫”吗?
      她笑着把我抱进怀里,说,她不要“姐夫”;她说,我就是她这一生的全部。

      可我不理解,为什么她明明在笑,眼睛里却有眼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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