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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孟青赶到医院的时候，赵玉兰已经被送进了ICU。
医生的效率很，直接开了绿色通道。
她被拉着签了一堆同意书和告知书，上面写满了各种可怕的后果，有些认识，更多的是不认识。
护士还问要不要请护工和租轮椅，如果需要的话，去XXX找人就行。
看她一个年轻的小姑娘，护士长好心问了一句：“小姑娘，你家里还有大人吗，你妈妈后续的治疗可能需要家属和医生协商，你找个能做主的来。”
家属吗？
她只记得自己从小就没有爸爸，有一个大她三岁的姐姐，目前已经很久没联系了。
至于舅舅舅妈，还有几个表亲，那根本指望不上。
在来的路上，她第一时间给赵大舅打过电话，对方听到亲姐姐出车祸重伤住院的消息，只是沉默了半分钟，然后说自己请不动假，让她自己先处理。
她一个刚刚成年的小姑娘，怎么处理？
她签字有没有效另说，抢救费她都拿不出来。
借钱的话还没说出口，赵大舅就抢先挂了电话。
孟青沉默地签完了字，对一脸关切的护士长回以抱歉的笑：“我可以做主，我妈有任何事情，找我就行了。”
护士长不再多说，告诉她一些注意事项之后去了办公室。
医院里面工作久了，最忌讳同情病人，冷心冷情才能做的长久。
警察还在医生办公室等着。
肇事司机已经被拘留，现在正等着双方协商之后再进行处理。
不过警察也告诉她，肇事司机家境贫寒，也没保险，赔偿估计不会有多少。
负责此次车祸事件后续处理事宜的赵警官一脸同情地看着这个年轻的小姑娘。
“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们尽量去协商。”
“实在是没办法，也只能走程序。”
孟青缓缓抬头，脸上有一瞬间的茫然，不解道：“他是杀人凶手，不该偿命吗？”
赵警官看着眼前和自己女儿差不多大的姑娘，只能叹了一口气道：“这只是意外……”
孟青不接受。
意外？
明知道自己喝了酒还开车，这算什么意外？
人命关天的事，一句轻飘飘的“意外”，就能洗脱罪名了吗？
赵警官纠结半晌，还是劝道：“悲剧已经发生，现在最重要的是挽回损失。”
“待会儿肇事者家属会找你协商，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意思大家都懂，无外乎就是赔偿金的数额。
以及……受害者家属出具的谅解书。
处理过多起交通事故的赵警官，对此类事件的流程相当娴熟。
他已经过了共情受害者的年纪。
再惨烈的现场，他都流不出一滴眼泪。
事情已经发生，哭哭啼啼一味宣泄情绪，不如多要点实际的。
受害者住院治疗的费用，后期康复的费用，全都要钱。
而且看孟青母女俩的家境也不好。
话虽然难听，但是好话不解决问题，钱才可以。
这话没法对孟青说。
小女孩总要经过社会的淬炼，才能成长。
孟青呆坐在走廊上，脑海中全都是刚才看到的那些可怕的术后并发症。
仿佛下一秒赵玉兰就要离她远去。
没等她胡思乱想多久，赵警官通知她去调解。
调解室里，坐着一个40多岁左右的中年妇女，脸上布满生活的沧桑，时不时抬手拭泪。
两个脏兮兮的孩子在地上尖叫打滚。
这是肇事司机张大力的家属。
孟青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恨不得他们全家去死。
妇女哆嗦着跪在地上，朝着孟青磕头，边磕边哭：“姑娘，你发发善心，给我们家一条活路吧。”
“老张是家里的顶梁柱，他进去了，我们全家都活不了了。”
“只要你签字，我砸锅卖铁赔钱给你，行吗？”
说完她又拉着两个孩子磕头：“快，给姐姐磕头，你们爸爸就可以不用坐牢了。”
两个小孩不懂什么叫坐牢，也还不懂什么叫生离死别。
他们的头被按在地上，嘴巴一瘪，哭闹起来。
“砰砰砰”
一家三口整整齐齐跪在孟青面前。
大家议论纷纷。
保安和交警站在一边，话里话外也是要劝孟青网开一面。
如果能取得受害者家属的原谅，确实可以在量刑上做出让步。
“姑娘，这人家里欠了大笔外债，车子也没保险，还有两个孩子，你看……”
“让他们赔钱就行了，坐牢就算了吧。”
“这都是意外，谁都预料不到。”
围观的人群也觉得这两孩子太可怜了，要是父亲去坐牢，都不知道她们要怎么活。
真是太可怜了。
但是孟青拒绝了。
她不是圣母，她的母亲因为这人躺在ICU生死一线，她做不到原谅。
如果真的是又穷又辛苦，为什么还要酒驾？
明知道这是危险驾驶，为什么不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害人害己？
人群中有人站着说话不腰疼，大声讥讽孟青：“不就是要钱吗，这是逼这一家子去死啊。”
“小姑娘我看你年纪轻轻，怎么心思这么恶毒？”
跪在地上的中年妇女听见有人支持自己，当即卖起惨来。
“我家两个孩子，就我男人一个人干活，他进去了就是要我全家的命啊。”
“求求你了，小姑娘，你就帮帮忙吧。”
孟青冷眼看着这群人吵闹，坚决不同意和解。
“别装了，谅解书我是不会写的。”
“我妈本来好好的，是你们害她进了ICU，你们一点愧疚都没有吗？”
妇女怒不可遏，站起身来朝着孟青扑了过去。
两人很快撕打在一起。
……
张甜赶到的时候，孟青正被围在中间。
脸上被扇了一巴掌，头发散乱，身上的衣服被扯的乱糟糟的。
正捂着脸，眼眶通红地和对面同样造型的中年女人对峙。
对面骂骂咧咧，满嘴的污言秽语，两个小崽子也朝着孟青吐口水。
调解的警察焦头烂额，拦了这个又拦不住另一个。
围观的家属看了一会儿笑话，很快就分流去了各自的病房和监察室。
两个保安在维持秩序。
“都别吵了，有事说事。”
“这里是医院，不是菜市场，小心抓你们进去。”
张甜看着孤立无援的好姐妹，暴脾气一下就压制不住了。
她左右看了一下，没发现什么趁手的工具，直接脱了脚上的高跟鞋的就扔了过去。
“啪”
8厘米镶钻细高跟狠狠砸在中年妇女的身上。
中年妇女跳脚怒骂：“你干什么，你敢打人，我报警了。”
张甜不甘示弱，直接挤进了人群，薅起对方的头发，左右开弓扇了她三个大嘴巴子。
在众人震惊目光中，清脆的巴掌声伴随张甜的国骂响彻调解室。
“马德，打我姐妹，我先抽你三巴掌。”
“打的就是你，你老公撞了人，你还理直气壮了是吧？”
“啪啪啪”
她手下不留情，做了延长甲的手指头像钉耙，对方的脸上很快就肿了起来。
她被保安牵制着胳膊，瞪着张甜的目光似要喷火。
保安在一边虚虚地劝：“这姑娘，你怎么打人啊？”
孟青也上来拦住想要继续扇巴掌的张甜：“冷静，小心她讹你。”
一路狂奔，又动手打人，张甜这会儿原地大喘气。
她这个打扮跑到医院，大家都看傻了。
围观的路人纷纷举起手机拍摄。
人群外围，刚才和张甜同坐一车的男人双手插兜，安静地看热闹。
家族中一个长辈生病住院了，他原本想着先去公司，没想到中途遇到个坐错车的迷糊女，就顺道先过来。
没想到，这迷糊女看起来小小的一只，力气倒是不小。
胆子也挺大，像个炮仗一样风风火火。
至于她那个闺蜜……
宋明晨看了一会儿，只觉得这姑娘长得不错，就是胆子太小了。
闺蜜都来给自己出气了，还缩在边上当鹌鹑。
女人之间的小冲突，他没什么兴趣，转身就往住院部走。
这时候，刚刚接到通知不久的院长一脸紧张地赶了过来：“宋先生，您能过来指导真的是太好了。”
岑院长今年60了，小镇做题家出身，一路摸爬滚打坐到了城南中心医院院长的位置，简直就是奋斗批的楷模，牛马的领袖。
在他的领导下，城南中心医院的服务质量更上一层楼，医院的设备也提升不少。
除了喜欢叫人加班这点让人诟病，别的都可圈可点。
他边说边把男人往院长办公室领：“仪器已经到了，现在正在调试，下个月就可以投入使用了。”
“我替全院的病人，感谢宋氏的捐赠，像您这样有社会责任感的企业家可不多了。”
宋明晨摆摆手：“应该的，岑院长太客气了。”
“我这次来是看望住院的长辈，劳烦您亲自下来，实在是不好意思。”
院长愣了一下，身后的助理赶紧上前小声解释：“院长，心内科昨天有个宋家人住院，是宋总的堂叔。”
“哦哦哦，原来如此，VIP在20层，您跟我来。”
小助理又拉住了院长：“院长，不在VIP病房，就在普通病房，13层。”
院长尴尬地挠挠头：“啊这，这是我们的疏漏，现在安排换到20层去。”
宋明晨从孟青身上收回视线：“不用，堂叔不喜欢兴师动众。”
一行人很快朝着电梯走去。
闹事的妇人和孩子被带走之后，张甜扶着孟青坐到一边的椅子上。
“你等着，我去找点冰块。”
“哎……不用。”
还没等她说完，张甜的倩影就消失在大厅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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