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命由我不由天

　　且说这边的白云心独自一人蜷缩在地上，她有预感她再也见不到阿娘了，失去母亲的恐惧让她踉跄着起来，而白大志早在把她揍了一顿就倒下呼呼大睡了。
　　她小跑出去一路喊着阿娘，正是农活结束的时候，村子里其他人看到都纷纷探出头来，看到小小的白云心，都摇头叹息。
　　“冬娘可怜，嫁了这么个赌鬼，把自己都搭进去了，以后孩子可怎么办？”
　　“瞧你说的，那白大志以前也是乡里有名的好汉，娶了张以冬这婆娘就跟撞了邪似的，谁知道是不是这女人克夫？”
　　这些风言风语白云心不知听了多少遍，此时心里也燃烧着一股怒火，她捡起地上的泥巴，扔向那几个聚在一起说闲话的农人：“不许说我阿娘坏话！”
　　“哈哈哈哈哈，小小年纪就知道维护娘了。”好几个男人哄堂大笑。
　　“小女娃，不妨告诉你，你爹欠了镇上赌坊的钱，把她卖掉了还债，说不定下次被卖得就是你。”有男人幸灾乐祸地说，白大志是村里有名的地痞流氓，每日只知道赌钱喝酒不然就是坑蒙拐骗，村里的人早就对他厌恶至极。
　　白云心气得发抖，她还不知道卖掉是什么意思，只下意识地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行了行了，你们几个大男人欺负个孩子也不知都害臊。”有女人挥手把几个男人赶走，男人们讪讪低头，刚刚只是借机发泄对白大志的不满，但对一个孩子发泄确实丢人。
　　有个农妇打扮的女人蹲在白云心面前，爱怜地说：“云儿好孩子，你阿娘不在了，以后你来庆姨家吃饭。”
　　白云心只觉得面前的女人温暖得让人落泪，“庆姨，你带我去找我阿娘好不好？”小小的人儿带着哭音，任谁都不舍得拒绝她。
　　天可怜见的，这么小就没了娘，冬娘去了那腌臜地方还有没有命回。
　　“阿庆嫂，我大哥明日要去镇上赶集，不如带上这小女娃。”有刚刚调笑的男人出声。
　　“唉，去了又有什么用。”白庆无奈叹气，活了这么久什么苦难事没经历过，何必让一个孩子去见母亲受难。
　　“庆姨，我一定要去见我阿娘。”白云心抓住机会坚决道，又跟男人道谢：“谢谢大勇叔，我阿娘说过你是个好人。”
　　“乡里乡里亲的，都是白大志造的孽。”白大勇摆摆手不好意思道。
　　看到白云心坚持，白庆也不说什么了，只叮嘱道：“云儿，你先去庆姨家吃饭，然后回家，明日来庆姨家，庆姨送你去你大勇叔那儿。对了，一定不要告诉你爹爹明日你要去镇上的消息，明白吗？”
　　白大志就是个狗屁膏药，被他知道村里的人带他女儿去镇上，不知道要生出多少事。
　　“我明白了庆姨，我一定不会告诉爹爹的。”白云心重重点头道，显然对于父亲的德行一清二楚。
　　月上中天，白云心躺在地上辗转反侧，恨不得立刻就天亮到镇上去找阿娘，虽然和阿娘一起也总是挨打，可是阿娘是世界上最好的人，她不想和阿娘分开，孤零零地留在家里面对爹爹，迷迷糊糊想着这些事，白云心进入睡眠，梦中她和阿娘相见了。
　　第二天，公鸡鸣叫的第一声，白云心就醒了。床上的白大志还在呼呼大睡，她悄悄地出门去了庆姨家里。
　　白庆早在家里等着她，这么小个人穿着还是薄薄的春衫，“好孩子，这么早你就来了。”
　　“来，把这衣服穿上，这是你虎子哥哥以前穿的，可暖和了。”白庆热心地把衣服给白云心穿上。
　　“嘶”被打的伤口被碰到了有点痛，白云心痛呼出声。
　　“怎么了？”白庆疑惑，倏地她想到什么，掀起白云心的衣袖一看，全是青紫的淤痕，新伤添着旧伤，一看就没少被打。
　　白大志这杀千刀的，这么小的孩子他也下得了手。
　　白庆眼泪都要落下来了，白云心看到白庆这么伤心反而出言安慰，就像她以前安慰阿娘一样：“庆姨，我不疼的。”
　　听了这话，白庆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这么好的孩子，冬娘这么好的人，怎么就摊上白大志这个流氓。
　　想到身陷囹圄的冬娘，这孩子还要去找她，去了也只是白费功夫。
　　“好孩子，今日你见了你阿娘就回来明白吗？一定要回来！庆姨给你做好吃的。”白庆抱着白云心哽咽道。
　　“好啊，到时我带着阿娘回来。”白云心满口答应，这村子里对她和阿娘最好的人就是庆姨了。
　　正是赶集的日子，街上人群熙熙攘攘，小贩的叫卖声一声赛过一声高，热闹极了。如果是平时，白云心一定拉着母亲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可她此时心急如焚，满眼都是母亲，顾不得这些了。
　　到了最热闹的地方后，白大勇俩兄弟眼尖地赶紧找了位置卸货。
　　“孩子下来吧，就是这了。你大勇叔把这些卖完了就带你过去找你阿娘。”白大勇俩兄弟把白云心放在一旁，“可不许乱跑，可是有妖怪喜欢吃小孩子的。”
　　白云心无心和他们说笑，妖怪这种话她早就不信了。
　　“大勇叔，能不能先带我去找阿娘，云儿会记住你这份好的。”白云心急切开口道。
　　“大勇，你先带她去吧。这里我一个人守着就成。”白大勇大哥是个老实人，看孩子心急，只能让白大勇先走。
　　白大勇犹豫了，大哥是个老实人，不会做生意，带白云心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错过了售卖的最好时机，货物岂不是得砸手里。
　　正在他犹豫时，旁边有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过来，“这位置不是你们的，赶紧滚！”
　　“干什么？我们先来的凭什么让我们走？”白大勇立刻气愤地开口。
　　“这里一向是老子的地盘，你算老几敢来抢我的地盘？”几个男人不怀好意地围上来，分明是来找事的。
　　周围其他赶集的人见怪不怪，徐大麻是镇上有名的地痞流氓，整日里就是找茬收保护费，他们怕惹祸上身，自然是避之不及。
　　“几位大哥，好说好说，我们这就走。”白大勇大哥连忙出来打圆场。
　　“大哥，又不是我们的错，凭什么要我们走。”白大勇气冲冲地说。
　　“你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为首的男人话音刚落就立刻出手，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白云心在一旁看着心急如焚，有好心人看到她连忙把她拉出来免得被波及到。
　　白大勇一身牛力，竟然在以一敌多下不落下风，最后两方人身上都挂了彩，徐大麻只能恨恨地放下狠话离开：“你小子给我等着。”
　　其他人见白大勇如此厉害，纷纷围过来夸赞他为民除害，把自家带的货品都分给他，白大勇两兄弟也把自家带的货品和他们一起分享。
　　如此这般，时间悄然流逝。终于，人流终于散去，白大勇两兄弟的货品一扫而空，板车上也多了许多新的东西，这两兄弟也算满载而归了。
　　“大勇叔，现在可以去找我阿娘吗？”白云心望着白大勇殷切地开口。
　　白大勇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瞧我，把这事都忘了！走走走，叔这就带你去。”
　　“我听庆嫂子说你爹欠了赌坊人的钱，把你阿娘卖给赌坊了。去那里应当能找到你阿娘。”
　　千山镇地处繁华，赌坊林林总总，张以冬就是被卖到镇上较为出名的三钱坊。
　　白大勇带着白云心一路问人来到三钱坊，路人见白大勇带着孩子去那种地方，不知想到了什么，面露鄙夷，匆匆而过。
　　路边的地痞流氓听到白大勇要去三钱坊，忙将人引过去。
　　自来黄赌不分家，白云心在白大勇带着来到三钱坊，只见坊里花红柳绿，热闹极了。
　　“这儿竟如此热闹。”白大勇感慨着，他第一次来镇上，还从未来过如此热闹的地方。
　　“乡下人是吧，这儿是有名的发财地，多少十里八乡的人来这里发财。”贼眉鼠眼的男人得意洋洋的推荐这个地方，“这还只是白日，若是晚上就更为热闹了。”
　　“什么？”白大勇惊讶道。
　　“这里可有最出名的燕春楼，她们家的花魁娘子昙禾娘子长得那叫一个倾国倾城，闭月羞花，这方圆百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说着，程不为露出痴迷的表情。
　　“真有这么漂亮，比皇宫里的贵人还美？”白大勇好奇道。
　　“这个土鳖。”程不为暗骂道，钱难挣屎难吃，这傻子问题也忒多了。
　　二人正说着，不知不觉来到前方的赌坊。
　　只见一面写着赌字的旗子迎风飘扬，里面一阵阵吆喝声传来，白大勇在门口踌躇满志。
　　白云心看他那样，摇了摇他的手，“大勇叔，我们快去找阿娘。”
　　白大勇这才如梦初醒，他找了门口的小厮问:“小哥，你们这昨日有来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女人吗？”
　　“女人？我们这每天都有，多得很。”小厮不屑地问答。
　　“是被丈夫用来抵债的，长得漂漂亮亮的。”白大勇继续问道。
　　“你说得这倒有一个，是白大志的婆娘吧？”
　　“对对对，小哥你真是记性好。”白大勇连忙恭维道。
　　“人已经在燕春楼了，你去了也没用。”
　　白大志不知该说什么，尽管早已料到这个结果，但知道这个消息还是不知所措，最后也只能叹一声世事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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