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凉

　　“号外，号外”，庞龙灵活的从走廊的另一头钻回到教室里，看到没有人理他，眉毛就不飞了，
　　“开学考的成绩下来了，诸位不想知道嘛？”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胖子”，李洋放下黑板擦，转过头来看向庞龙。
　　“要叫我津爷”，一脸得意洋洋，“李洋，你这次也就略胜我一筹，普普通通一本水平”
　　“哟，那津爷您呢？您能去哪儿高就啊”
　　“我这次也就是勉勉强强全级第四十九名吧，这可是前五十呢”，庞龙笑的肚子上的肉都跟着颤三颤。
　　“就知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李洋一脸鄙夷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庞龙不顾李洋的表情，兴冲冲的跑去栾憬的座位，
　　“栾姐，你可真不是盖的，你这次可考了全年级第一啊，691”，庞龙一只手搭在栾憬的书上，一只手比着大拇哥，像看着神仙一样看着栾憬。
　　“数学满分啊，真牛，栾姐你可以传授我一下秘诀嘛？”
　　栾憬红着脸，“也没有什么秘诀，上课认真听课，下课完成作业就可以了。”
　　“那栾憬，你学习这么好，为什么没去省实验啊，怎么来明德了啊？”，李洋头也凑过来。
　　“我，”，栾憬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这里离家近一点”，秋天的凉风吹进来，吹白了栾憬的脸。
　　也吹醒了身旁的张扬，他把头从胳膊上抬起来，冷冷的看向身边这三个人，“你们吵到我睡觉了”，声音还带着一点刚睡醒的嘶哑，却掩盖不了他生人勿进的气息。
　　庞龙不服的看着他，“你拽什么，你知道你考了”，几分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李洋堵住了嘴，小声说，“别说了，他有起床气，小心他打爆你的头”
　　张扬就这么盯着庞龙，眼底没有任何波动，就像漆黑的月球。
　　栾憬看着气氛降到了冰点，对庞龙说，“庞龙，你数学有什么不会的可以问我”
　　伴随着庞龙的几声谢谢到来的，还有一句“假惺惺”，毫无疑问，这句话来自刚睡醒的张扬。
　　“叮铃铃”，栾憬没来得及辩驳，班主任便走进了教室，
　　“同学们，开学考的成绩下来了，我给张贴到黑板旁边了，考的差的同学不用沮丧，这一次的月考说明不了什么，开学之后我们再好好学，迎头赶上，当然考的好的同学也不能骄傲，还需要再接再厉。”
　　“但是，这次考试的结果还是很反映个别同学的态度问题的”
　　“站起来”，伴随着洪壮的声音出去的还有一道由粉笔划出的完美弧线，终点就是张扬的头。
　　是的，张扬又睡着了。
　　栾憬侧过头，看着同桌不急不躁的站起来，眯着好看的丹凤眼，嘴角下垂，一脸被叫起来的不耐烦的样子。
　　“张扬，你知道你这次考了多少嘛，你还睡得着？”伦回一脸痛心疾首的样子。
　　“倒数第一啊，你还不如不去考，总分99分啊，你把答题卡往地上一扔，用脚踩一踩都比这个高”
　　“你给我拿上书，去门口站着听，给我长长记性”，看着张扬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把班主任气的不清。
　　栾憬看向窗外站着的张扬，抛开别的不说，张扬这张脸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她坐在教室里都能听到楼下上体育课的女生们叽叽喳喳的声音，“好帅啊，他是谁啊”
　　栾憬来不及辨别，就被班主任讲的受力分析给吸引了过去。
　　趁着做练习的空当，栾憬望向窗外，她很惊讶，张扬骨节分明的手指，正缠在最基础的黑色中性笔上，在课本飞舞着。
　　他居然在学习，栾憬惊讶的想着。
　　“栾憬，你做出来了？你来说一下吧”，班主任以为栾憬做出来了，无聊的到处看。
　　“选C”,少女的声音清脆，像清冽的泉水跳撞到岩石上。
　　“很好，请坐”，班主任满意的点点头，“大家要多向栾憬同学学习”。
　　在无人在意的窗外，张扬在全是黑团团的练习册的角落画了一个对钩，对钩下面是一个形状极丑的C。
　　秋日的阳光通过重重高楼，落到窗外的张扬身上的时候已经变得没有了脾气，像光晕一样包围着他，深邃的眼窝和挺直的鼻梁，让光在他的脸上起伏，光却调皮的通过他右耳的耳钉折射到班主任的眼里。
　　“下课吧”，班主任走出教室，提溜着耳朵，把张扬拖到了办公室。
　　等再回来的时候，张扬还是那副谁都不服的样子，眼睛还是那双无情眼，嘴唇还是那副锋利的薄唇，就是右耳单戴的耳钉不见了踪影，只剩下未消散的红印。
　　栾憬没忍住的轻声笑了出来，嘴角的梨涡偷偷映出来了，张扬没理她，当然也没理整个班看戏的表情，走到李洋跟前，“今天放学后的值日我做”，然后又接着回到座位上，趴下了。
　　直到放学，栾憬轻轻拍了一下张扬，轻声道，“张扬，放学了，该回家了”
　　张扬这才从座位上起来，长腿把凳子往桌子底下一踢，栾憬从座位里出来，抬头看向张扬，张扬并没有看她，眼神斜睨着，长而密的睫毛挡住了眼睛，不知道是什么情绪。
　　来不及多想，栾憬开始慢慢的往学校门口挪，心里盘算着，王叔叔会不会同意我的请假呢？
　　校门口，一辆S牌的黑色轿车车窗摇下来，“小栾”
　　栾憬下意识的往驾驶位看去，“这里”，后排的车窗摇下，露出了一张保养的很好的中年男人的脸。
　　“王叔叔好”，栾憬礼貌地冲车窗里的人笑着，
　　似乎是看出眼前的女生的由于，王兴便问道，“怎么了小栾，我家孩子还没出来呢”
　　“王叔叔，我妈妈最近这几天生病了，行动不便，我得照顾她，我可以向您请一周假嘛，从下周开始我再去辅导您的孩子”，看王兴没有马上回应，“顺便可以让您的孩子先适应适应高中的学习生活，别逼得太近，结果适得其反”，栾憬弯着腰，露出标准微笑，一脸抱歉的看着王兴。
　　“也好，小栾也别太担心，你妈妈要是有什么情况可以和我说，钱方面的不用担心，只要把我孩子成绩提上去怎么都可以”
　　“谢谢王叔叔，您孩子这么聪明的，肯定没有问题，时间早晚而已。”
　　好话谁不爱听，几句话把王兴哄的嘴咧到了耳边。
　　栾憬看着王兴的脸，总感觉在哪里见过，尤其是那双丹凤眼，笑意不达眼底。
　　“那叔叔再见”

　　王兴目送完栾憬离开，转眼，张扬值日已经做完，也放学了。
　　车门打开，看见张扬张扬的站在那里，嘴角的笑意消失的一干二净。
　　“给我滚上来”
　　张扬往车后面坐，闭上了眼，无所谓的听着王兴的咒骂。
　　“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一个没出息的儿子，天天在学校里闯祸，考了个倒数第一，你让我的老脸往哪儿搁”
　　“脸就在您上呆着呗”，少年抱着双臂，额前的头发细细碎碎的分割着眼前的世界。
　　“你知道我为了你进这所学校花了多大的力气嘛？你还不好好给我学习”
　　“我天天在外面这么努力的挣钱，还不是为了你这个无赖。”
　　“我给你找了个家教，虽然和你是一级的，但人学习可好了，你给我好好学”
　　“听到了吗，唉，我上辈子是欠你和你妈的了？”
　　“你没资格提我妈!”
　　后视镜里，反射出张扬的怒气，脸上细小的绒毛也站立着。
　　“那你就给我好好学，别学了你妈那个蠢脑子”
　　“靠边停车，我要下去”
　　“哎，你干什么，你不要命了啊！”，王兴赶忙一脚刹车。
　　张扬一步下了车，背起书包就走，脸色阴沉的像盛夏即将到来的暴雨，这不是王兴第一次当着他的面骂自己的妈妈了。
　　张扬想不明白，王兴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张美娟是自己的亲生母亲，自己是他们的亲生儿子，这些都是毋庸置疑的，因为张扬偷偷偷过他们的头发做过亲子鉴定，报告显示的确认为亲子关系解释不了父亲和母亲仇人般的关系。
　　“既然是仇人，为什么要生下我呢？”，张扬转身朝向追过来的王兴，看向那双昏黄的眼眸。
　　王兴的嘴角抽了抽，吐出来的还是那些骂语。

　　张扬走回家的时候天已经大黑了，虽然是初秋，但凉意还是能透过校服。
　　家里迎接的依然只有他的妈妈，张美娟，一个温柔，但软弱的女人。
　　“回来了，儿子？怎么今天这么晚。”
　　“嗯，爸没回来吗”
　　张美娟摇摇头，“这个家，你爸已经很久没回来过了”
　　“不提他，儿子，妈今天包了你最喜欢的馄饨，我们吃饭。”
　　张美娟给张扬盛了一碗超大的馄饨，这是张扬独属的碗。
　　在前两年王兴和张美娟感情还很好的时候，张扬正好窜个子，每顿的饭量都变得巨大，张美娟就给他用这个碗，王兴看到了，给了张扬一个脑瓜崩，眼里却充满笑意的望着张美娟，
　　“这真是小小的小张，大大的饭桶”
　　“哈哈哈哈哈哈哈”，一家人在饭桌旁笑的合不拢嘴。
　　头上脑瓜崩的感觉好像还在，但眼前唯一不变的就只有这个大碗了。
　　“是妈妈放多了盐嘛？”张美娟看向顿在那的张扬，
　　“没有，很好吃”，张扬一口一个的吃了起来。
　　“对了，你爸刚才打电话过来，让我告诉你，他给你找了个家教，每天回来给你辅导功课。”
　　张扬头都没抬，“我不用，谁来我让谁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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