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控游戏

　　聿执眼看着那一整晚“鬼鬼祟祟”的女人提着裙摆，风风火火地越过他，并且怒不可遏地瞪了他一眼后转头就走。

　　他没反应过来，站定在那，眯起眼看着韩姿上出租车的背影。
　　惹到她了？

　　他无奈地低笑一声，上了车。等代驾的途中和Rebecca打了一通电话之余，还拒接了一通催他去商务酒局的来电。

　　半刻钟后，一道发动机轰鸣声响彻奎星路，他随着声浪消失在了这霓虹灯渲染着的钢铁森林中。

　　*

　　韩姿回到家，卸去一身负累，躺到床上复盘着今晚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
　　想要狩猎聿执并不是色欲熏心，而是这人是弟弟车祸事件里的关键人物，有小道消息透露，这场离奇的车祸能在一夜之间销声匿迹，恐怕有聿执的手笔。

　　今晚进展全无，韩姿将此次失败归结于线人给的信息不够详细。于是，在千里之外的薛禀收到了她的夺命连环call。

　　这小子应该是怕了韩姿，到最后接起电话先被韩姿臭骂了一顿才支支吾吾说自己不在恒京，又赶紧在韩姿爆发之前承诺下周回来必定主动找她负荆请罪。
　　“哎呀，少安毋躁，下周我生日。”

　　韩姿翻了个白眼，咬紧牙关，压住怒火，“你生日关我什么事？”

　　电话那头的人一开口全是世故圆滑，“姐姐哟，你傻了啊？我能让你白来吗？我收了你钱，保证让你不白给，没吃到肉起码也喝点汤啊。”

　　韩姿两根手指捏住打火机，用食指转着把玩。离店时被聿执激到了，便忘了把火机放在酒吧等失主认领，而是带了回家，看来明天得找个时间过去一趟“silent”。

　　走神间想起电话还没挂，即便薛禀承诺不让她吃亏，但她的耐心也马上告罄，“别叫姐，我还比你小一岁呢。还有，说话别那么九曲十八弯的，直接说。”

　　“我就这么跟你说吧，下周我生日，执哥一定会来。这种机会值多少钱？可远不止你给我的那数字吧？”
　　见韩姿没应答他又自顾自的说：“就算泡不到执哥也没事啊，到时会有很多帅气多金的公子哥回来参加。聿瑟你知道是谁吧？他也来，一点都不输执哥。”

　　长篇大论完韩姿还是没什么反应，薛禀不想春宵一刻被打扰，赶忙找了个信号不好的借口结束通话。

　　韩姿一听下周还有机会见到聿执，这才放过他，没拦住他挂电话的动作。

　　明早还得去医院，又喝了些酒，今晚打算早睡。
　　韩姿没有睡前玩手机的习惯，只因练习生时期不允许她这么做。
　　于是双目紧闭，睡意很快乘胜追击。

　　光怪陆离的梦不断地进入她脑海里。
　　一个没有脸的男人站在离她十步之外，身上被插满管子，身躯仿佛是一副空壳，里面环绕着回音。

　　“韩姿，你要不要救他？”，很干净的少年嗓音。

　　她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

　　很快又有另一个更稚嫩的声音传出：“姐，救我……”

　　梦里韩姿走一步又退两步，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也分不清那两个声音究竟是谁，她为什么想救他，又做不到。
　　最后转身拔腿狂奔。
　　而那声音好像不放过她，也追着她跑。

　　一阵闹铃声惊醒噩梦缠身的韩姿，她睁开眼发现自己像被定住了一样，动不了。
　　哎……鬼压床了。
　　这噩梦属实令她心惊肉跳，她缓了缓。等到胸腔起伏的弧度逐渐变小，全身也能动弹了才拿起枕头下的手机。

　　给有段时间没联系的发小一个巨大惊喜：【我回来啦！】
　　那边很快回复：【？】
　　Hanja：【没睡醒？】

　　韩姿看着屏幕里的这个问号都能想象到喻明星睡眼惺忪看着手机一脸懵逼的样子。

　　闪闪：【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闪闪：【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闪闪：【我命令你！立刻！马上！出来见我！】

　　信息弹出的速度之快令韩姿心里一暖，她的好朋友还是这么粘她。即使在这之前的四年时间里，她们一年只能见上一面。

　　中午还得去趟医院，于是两人把时间相约在下午。

　　*

　　医院的味道并不好闻，韩姿一直都很排斥上医院，儿时就算发高烧也只会恳求爸爸妈妈给她买退烧贴和被研磨成粉的药。长这么大只去过一次医院，也不知该说她身体抗造，还是老天垂爱没让她生过什么病。

　　时隔十二年再次来到医院，却是来看望车祸重伤导致昏迷的弟弟韩斯维。
　　这也是韩姿放弃五年练习生生涯回到国内的原因，她要揪出制造这场车祸幕后黑手。

　　走进病房，本守在病床前的韩母董莉连忙起身迎接她。
　　“小姿来了啊……”
　　韩姿也快步向前，“妈，怎么你一个人？爸呢？”
　　“你爸回家做饭去了，待会给我送饭来。”

　　听到这话韩姿心里有些不好受，家里原先不至于是豪门，但也起码是中产阶级，一场意外就这么让她破了家。

　　韩姿没多表态，只点点头后问，“那斯维怎么样了？”

　　说到韩斯维，董莉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又很快调节过来，不让气氛太过沉重。

　　“医生说只能等，等他自己醒过来，没有什么医学手段能够解决目前的情况。”
　　这么说着眼泪还是不自觉地流下来。

　　韩姿心疼地抱了抱董莉。
　　自从她被董莉和韩致霆夫妇接回家，就再没过过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一家人都对她视为己出，她也拿他们当作亲人。

　　“妈，让我和斯维说说话。”
　　“好，好，你们说，妈去给维维打点水，待会给他擦身子。”

　　韩姿听脚步声走远后，到病床边的椅子坐下。
　　她看着韩斯维凹陷的脸颊，苍白的面色，眼眶瞬间发红。

　　她握住弟弟的手，挤出一个笑，“斯维，我是姐姐啊，快醒醒。”

　　“起来和姐姐说说话，姐姐有好多问题想问你。”

　　“你还记得三年前你生日，我被公司准许回国，我去帮你取蛋糕吗？”

　　“你还记得那个蛋糕长什么样子吗？”

　　“我想你也记不清了吧，毕竟当时掉地上摔坏了。”

　　说到这句时，韩姿仿佛感觉到掌心里的手指动了一下，很轻很轻，以至于她以为是错觉。
　　于是她将手握得更紧。

　　此时喜鹊飞上窗台叫了两声，似是昭示着即将有什么好消息。可没等韩姿侧头看去，却已经飞走了。

　　韩姿还在和弟弟说着只有两人才知道的那些秘事，就这样自言自语到韩致霆和董莉一起回到病房，她才道有事要先离开。

　　一出医院，韩姿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新鲜空气实在难得，她在心里警醒自己要事事小心，如若哪天一不小心进了医院，对她来说简直离死不远。

　　在车上缓坐了一会儿，想起是时候去赴喻明星的约。
　　恰好喻明星家就在这附近，于是顺道去把她接上。
　　本身就是出来聚一下联络感情，聊聊八卦的，自然要选相对安静点的地方。
　　韩姿看了一眼车内储物格，决定将地点定在“silent”
　　那里白天卖咖啡，晚上卖酒精。

　　车刚停在马路边上临停处，喻明星就从后方蹿了上来，打开车门弓身进车里。

　　在系安全带之前先扑上去给韩姿一个让她差点窒息的拥抱。

　　“松开，松开，快把我勒死了，喻明星。”

　　喻明星松开她，眼眶湿润，蓄满了泪水，让韩姿心脏一紧。

　　刚要问她怎么了，喻明星抢在她之前开口。

　　“怎么这个时间点回来了？什么时候回韩国呀？”

　　“不回去了。”韩姿答得简单，以为这个消息会让喻明星开心。

　　哪知这丫头想到天边去了。

　　“是在那边过得不好吗？被欺负了？我就说小韩人喜欢搞霸凌那一套，谁欺负你，我要去弄死他们……”，喻明星小嘴和机关枪似的，脑子里想什么就一股脑往外倒，韩姿连插嘴的机会都没有。

　　“不……”

　　“我知道了，因为斯维对不对？也是，你们从小关系就好。他出事了你不可能不回来。”，喻明星拉住韩姿的手，一双鹿眼水汪汪地看着她，“可是你回来了，你不做练习生了吗？你不出道了吗？五年白熬了？”

　　“我……”

　　喻明星突然拍了一下大腿，把韩姿吓一跳。
　　“你马上就要出道了就来了这档事，呜……你如果出道不了我不会比你好受的。”，说着她又流下了两行热泪。

　　韩姿见自己插不上话，只能拿起纸巾帮她轻轻点拭眼泪。

　　“从小我也想做明星，满十八岁那年还偷了户口本去把名字改成喻明星，这明星也没当成。你算是替我完成梦想，现在也没了，什么都没了。”，她自暴自弃似的瘫倒在座椅靠背上，“毁灭吧！”

　　她们之间的相处模式就是这样，大部分时间喻明星说，她听。小部分时间躺在一块看男团女团的舞台视频，韩姿已经习惯了。

　　启动汽车时韩姿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闭着眼睛撅着嘴，仍旧一副小女孩模样，笑了一声，但总感觉心里有点泛酸。

　　*

　　推开“silent”的玻璃门，韩姿看到晚上给客人调酒的调酒师此刻正在做手冲咖啡，她让喻明星去找角落无人的位置，自己上前去打了个招呼。

　　聊了两句才知道这身兼数职的中年男人是这家店的老板。
　　韩姿不禁感叹：“没想到你多才多艺，咖啡也会做。”

　　“刚学的，这不是学学小韩嘛，那边都是这种经营模式，客户黏性更强。”

　　这老板性格挺开朗，一点都没把她这个客户当外人。

　　韩姿虽然在韩国待了五年，韩国的咖啡店是不是这样经营，但她还真不知道。
　　她在韩国每天都像扎根在练习室，除去洗漱睡觉一天得有16个小时以上在练习室里，外面发展成什么样她其实是不太清楚的。倒是有几次同公司的前辈姐姐喊她去酒吧，她拒绝了。
　　对她来说，有那一次就够了。

　　老板是个健谈的人，不知道她是从韩国回来的，还为她科普：韩国人每天必做三件事，健身，烧酒，冰美式。

　　后两者简直就是他们的续命神器，不管加班还是蹦迪，也不管熬夜通宵赶早班，仿佛来上一杯他们就能满血复活。
　　因此很多韩国咖啡店在这几年都改造成青天白日卖咖啡，霓虹招牌亮起卖酒水。

　　韩姿赞同的点点头，咖啡这个她知道，她自己也被周围的人带动着喝了一段时间，无奈还是抵不住冰美式那股又酸又苦的味道，她只能喝加奶加糖的。

　　你来我往了几个回合，韩姿准备切入正题，“我昨晚在你们这捡到了个打火机，走得急忘记放到这儿失物招领了，不知道有没有人来寻？”

　　老板接过看了一眼泛着银光的打火机，又抬眼看了看韩姿，“这是聿执的。你们不是认识？”

　　何以见得？

　　大概是知道她心中疑问，老板又补充：“昨晚我看到你们在卫生间门口说话了。”

　　“哦……他说不是他的。”，韩姿这时开始疑惑了，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这个打火机她回家搜索过了，是zippo的一个限量款，价格不菲。

　　为什么要故意经过她的时候掉下？又为什么不承认？
　　钱多啊？

　　眼看老板要将打火机收起来，韩姿赶忙从他手心夺回。
　　“我突然想起来了，他说下次见面让我还给他，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他想泡我吧！”

　　不给老板反应时间，她迅速点了两杯咖啡，转身去寻喻明星的身影。

　　喻明星找了个好位置，见四周无人，韩姿这才把自己为何回国，回国打算做什么告诉她，她需要好朋友精神上的支持和物资上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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