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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想逃离
处理好一切,般落这才想起来,后院箩筐里的瓜还没收进来。等他再急急忙忙时,恰逢雨停,雨滴顺着绿植叶子垂落地面,他将后院的箩筐搬进来,然后才安心在前台昏昏睡去。
第二日早晨,芭蕉嫩叶映在纱窗上,将整个房间都灌入绿意。般落被闹铃吵醒,迷迷糊糊抬手摁了手机,又躺着继续睡。
忽地,一声撞击玻璃声吓醒了他。
他从床上坐起,起了又起,眼前有些迷糊,撑着便携床起来去摸自己的鞋子,踏着往窗边走。拉开帘的一瞬,熹微的光还是刺了下眼睛。
他抬手遮了遮,揉着眼睛,往窗外看。
离他十来米处围了两三个人,叽叽咕咕说着些什么,手里似乎还捧着什么东西。
其中一人见了他,露出喜悦的神色,高声问:“嘿,老板,鸟巢在哪?”
“北京啊。”
般落顺口答完,明显感觉到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安静,那几人也愣了一下。等他再抬头看去,旁边又多了个人。
谢今岑今天穿了一身黑色,就在般落不明所以的时候,他走近那堆人手里接过其中那人手里的东西,般落眯了眯眼睛这才看清那是只小鸟。
“我的天老爷”,般落的脖子瞬间红了一大截,有地缝吗?好想钻。
谢今岑接过小鸟之后,捧在手上仔细检查了一下,发现小鸟没受伤。而后他似要走的趋势,般落叫住他:“在那棵树上!”
谢今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眼便望见了一棵茂密的榕树,小鸟的家就在眼前。
“你们等等,我去拿梯子”
般落随手套了件夹克,去工具屋里找梯子。等他拿着梯子来这里时,几人已经在树荫下等候多时。
“抱歉来晚了来晚了,阿姨把梯子收到其他角落里了,我找了好久才找到。”
般落把梯子往那儿一架,腰板挺得老直,他主动提出要自己去:“我来吧,我跟这棵树熟点。”
他主动请缨,谢今岑也没有推辞。小心翼翼将小鸟交到他手里,然后般落一手扶梯,慢慢往上爬。
好在梯子够高,他很快找到鸟巢所在。那枯木枝丫卷成的一团,里面还有只雏鸟。
“抱歉抱歉,打扰了。”
般落轻轻将小鸟放回巢穴,像完成了什么重大使命。然后,他往下喊了声:“放好了”
“好的”,下面两个人稳稳给般落扶着梯子,谢今岑在一旁观望。他慢慢踩着梯子下来,就当他觉得终于可以平稳落地一雪前耻时,突然一步踩空,紧接着一声巨响。
“啊!”
附带着还有众人的“xx!”
霎时,谢今岑眼前一黑。
扶梯的两个人手忙脚乱地放了梯子,围上去看当事人怎么样了。
“我般落发誓,真的——不是故意的”,短短几秒,他在心里已经忏悔八百个来回。疼痛让般落还没缓过神,他手撑着地坐起,摸了摸后脑勺,手指上便出现一抹鲜红。
“老板!你后脑勺流血了”,其中一人似乎被吓着了,说着就要往他后脑勺看。
般落一听,还些许茫然,抬起手再摸摸后脑勺,道:“这么严重?”
另一人淡淡出声:“你们要不看看这位哥哥呢?”
两人应声转头一看,看到那人将一同倒地的谢今岑扶起。而此时的谢今岑似乎有种被撞击后还在缓冲的状态,细看他的鼻子,正流着鼻血,鼻子嘴唇脸上还糊了一小团。
又完了...般落想。
怪不得摔下来没有想象的痛,原来有人体肉垫,他三十六环环环相扣般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先带你去洗洗。”
他手撑着地,在搀扶中站起来,这刚准备走上前一步,脚心就一阵寒凉。他一抬头,发现众人都应着他的视线看。
我真的再也不想见到这双拖鞋了。
般落掐着手心,看似站起来了,其实已经躺着走了一会儿了。
“你快佝一下,别呛进气管了。”
谢今岑这时候还抽时间点点头。
般落顾不得拖鞋,带他简单清洗完,就马不停蹄拉着他去山下镇子上的医院。谢今岑百般推辞说鼻梁真的没事,奈何挡不住般落暑气般的热情,说是要保证每一个顾客的安全。
强扭的瓜不甜,强行的坚持却是可以打动人。他拧不过般落,就跟般落一起上了车。
不过,上的谢今岑的车,还是谢今岑开的车。般落带着他到院门口才想起,昨天自己的车借给一个师傅载老李叔出去卖瓜了。他试探着叫谢今岑等一下,准备掏手机问老李叔今天什么时候回来。却被谢今岑看穿了心思,直言道:“我开了车,走吧。”
太阳顶在头顶,正午的阳光异常毒辣。般落把脸撇在一边,看向车窗外。柏油路边上,有几个骑行的少年,背着背包,带着靓丽的墨镜和头盔。车子开得快,一闪就过去了,般落回头看也看不清了。
车子绕的弯多,般落一看导航,还有十来个弯。
“要不我来开吧”,般落看着方向盘,露出几分讨好的眼神。
“你昨天没睡好吧”,谢今岑似乎避开了提问,关心了下般落的情况。正当般落心头涌上些些感动点点头时,他又说:“疲劳驾驶是不可以的。”
般落哑口无言,撤回了视线,瞟向车窗外。胶卷般更替的景色,让他产生了些倦意,竟不知不觉在车上睡着了。
醒来时,一睁眼就看见了谢今岑。
“要到了吗?”
“要回去了。”
“???”,我这是睡到盘古开天地了吗,般落有种车顶要塌了的感觉。
见他似醒非醒的样子,谢今岑伸手从塑料袋里递了瓶水给他,坐回车上后又抽出片子给他看:“这是光片,鼻子没事。”
般落缓缓接过,视线落在光片上。再三确认谢今岑的鼻子没问题,这才卸下口气:“实在抱歉,让你鼻子这样,还让你一个人去医院检查。”
他双手合十,语气真挚得就差给当事人磕一个。
谢今岑点点头,照单收了他的歉意,收回了光片放在后座,准备驱车回去。
已经是下午三点多,路上没什么人,大多都去了悦澜溪边避暑玩耍。般落对刚从民宿出来准备去玩的客人打了招呼,转头对谢今岑说:“今天谢谢你,医药费多少,我转你吧。”
“不用了。”
熟悉的声音将他拉回半年前的某个晚上——
般落皱着眉浏览光秃秃的订单页面的时候,突然刷新出了一份长达一年的订单。
他先是震惊,而后是欣喜,然后大喜过望觉得是哪家调皮孩子拿家长手机不小心点错了,于是他带着期望与失望的复杂,小心地拨通了订单上顾客的电话。
“您好,这里是‘竹里馆’民宿,您刚刚预定了两年的房间,我们这里对长期顾客是有优惠的,请问您现在方便吗,我给您细说下。”
对面静静的,没出声。般落举着听筒停滞在那里。大约过了几秒,对面还是没应答,般落就滔滔不绝对着电话说起来。
“............. 所以最后优惠下来是xxxxx元,我给您改个价吧。”
他一人对着听筒讲了好几分钟,正当般落准备呼唤对面的留的名字时,对面抢先一步回复:“不用了。”
声音很弱,好像透着不止不休连续加班三天好不容易能补个觉沾着床就被老板一通电话叫起来继续赶稿的无力感。
般落也礼貌回复:“那好的,感谢您,祝您生活愉快。”
挂了电话,他兴奋地连续跟空气打了好几拳。
如今这个熟悉的音调再次出现在耳边,般落更加觉得愧疚了。他追着说:“还是要吧,真的太麻烦您了。”
“真的不用”,谢今岑再三推脱。说完,就准备回院子里上楼。
般落见状,只想得后续再说这个事情,现在临时想到了什么,他向快走到楼梯口的谢今岑问道:“那今晚你有时间吗,下楼来吃饭吧。”
谢今岑回头望了他一眼,般落又快速道:“‘竹里馆’每月都会为顾客开个聚餐,全是这边地地道道的吃食,还有一些原住民们,大家可以一起聚聚,了解了解这边。”
这话吸引了似乎对方的注意,谢今岑转身道:“好的,谢谢。”
般落见他上楼了,这才回房间,第一件事就是将那双拖鞋打包扔掉。
夜色从窗户中爬起,弯月挂林梢,浅流的沟水在枯塘鸣响,时见疏星落画檐,原是几点流萤。
几个采写的大学生对着那点点绿光拍了又拍,般落凑过来叫他们可以起洗手准备吃饭了。转身看见谢今岑也刚好从楼下下来,周围的几个人纷纷议论着什么。
般落向他点头致意,谢今岑也回应了,随即去帮忙。他正要开口说不用,身后就传来了一道洪亮的声音。
“小落,你见着屋里的梯子没?我今天带回去给李师傅修修。那梯子坏了,我才收在最里面的房间的,哪儿去了是。”
般落最终没有多说,自己是怎么翻箱倒柜才找出那个梯子的,又怎么发生后续一系列的事情的,万千滋味只化作一句:“王孃,在后院水井边上。”
般落觉得今天的事儿像梦一般,面前丰盛的佳肴也没有滋味儿,一筷子一筷子戳着碗里,耳边的欢声笑语却撼动不了他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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