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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种
我叫苏难,那年我十八,高中还没读完。我成绩很差,以为这辈子就这么过去了,现在想想,还不如就这么过去了。
我一直以为我可以拯救世界,成为所有人心目中的救世主,那时候太中二了。
当蓝色的海洋变得像石油一样,漆黑粘稠。其实我没见过清澈的海,也不知道珊瑚有多美,我只知道,海底来的生物,杀起人来,不眨眼。
我活在内陆,第一次见到海底生物的时候,沿海便已经成为它们撒野的地盘了。电视里说:海底生物上岸,以血为水……只知道杀戮,吸血为生。
我那时候看到了一条鱼,不过它长着密密麻麻的触角,它很大,足有一辆货车的大小,叫人生不出反抗的心思。
它泛着荧荧绿光的眼睛盯着我,我平生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生死不过是别人的一个念头。
那个鱼头章鱼看了我一眼,转而向远处的救助站冲去,无数条触手攀附在楼房之间,留下粘腻的液体和一路的废墟。
现在想来,它应该是缺血了,如果还不吸血,它就干死了。真不知道该庆幸还是应该惋惜,因为我正要去救助站……
我离得太近了,近到能听见里面的惨叫声,甚至一个女孩被甩了出来,脑浆迸裂,她看见我了,可能是想让我救她,只是她刚张开嘴,一只通体黑色的触手就将她的胸腔插了个对穿,所有的话都只能咽进她的魂灵里。
这次屠杀……我才知道,人太渺小了,别说成为什么英雄了,保全下自己的性命都难。
可天无绝人之路,海底生物能变异,人没道理不行。在“异种”上岸的第三个月,是的,我们称变异的海底生物叫“异种”,人们觉醒了异能,可惜世界上的人都死了一大半了。
我躲在一个七层烂尾楼里,不敢再去人员密集的地方,“异种”专门寻找救助站或者居民楼这种场所。
我那时候就知道了,“异种”有智商,并不是只知道杀戮的怪物,但它们的智慧,全部基于汲取鲜血,更像是被逼出来的一样。
我一直在等异能觉醒,毕竟只有这样,我才能与“异种”有一战之力,不再成为随意宰割的猪羊。
可事实上,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觉醒。
我等了一个月、三个月……半年,我依旧是普通人,我接受了自己的命。
但人总要活着不是?而且我很怕死,我要活着,不顾一切。
我开始在烂尾楼里布置陷阱,我在一楼打磨了很多铁丝,我试了一下,不说削铁如泥,至少也能轻松割破手指,我把这些铁丝无规则地绑在一楼,算作一层防御。
二楼、三楼以及五楼,我都在地上洒满了生锈的铁器。
据我观察,那些“异种”并不是无坚不摧,只是在体能和力量上有所提升,寻常方法也能伤害到它们。
剩下的楼层,我都用麻绳袋布满空间,确保任何东西进来都会被阻拦甚至包裹。只给自己留了一层四楼,用作生活区,并且留了一条能联通上下的通道。
但在现在看来,这些都是徒劳而已,“异种”会直接打碎墙壁,我的良久经营,只不过是困兽之斗,显得可笑,显得无力。
只不过是运气好,让我苟活半年。
又过了半年,我近乎要疯了,一个人生活,一个人看着外面的生灵涂炭,一个人总结着“异种”的弱点,一个人守着一栋楼……
看向外面,一片晦暗。
只偶尔有异能者从天穹飞过,又或者“异种”翻找废墟,寻找食物的声响。
直到有一天,我的陷阱终于排上用场了,不过不是“异种”,是个人……
那个人被一个长着脚的扇贝拍飞,砸在烂尾楼中,裹进了麻布袋中,我赶到六楼时,一片狼藉,六楼的外墙被打穿,一个穿着不合身校服的胖子被身上翅膀包裹着,看上去像死了。
我那时候只觉得他是个祸害,专门来害死我的。眼见着那人脚扇贝就要向我这边赶来,我连忙跑了,我并没有什么助人情节,自己活着便是万幸了。
那胖子运气倒是不错,那人脚扇贝血气耗尽,轰然倒下。
我去给那胖子收尸,却发现他还活着,我就问他:“你叫什么?”
“祁山河。”
“被拍这么远,还没死?”
“嘿嘿,我觉醒的是防御,跟猪一样抗揍!”
我看了看他洁白不瑕的翅膀,迟疑开口:“飞猪?”
好吧,现在想想,当时真没礼貌。所幸祁山河也不在意这个。
我那时候想着,忽悠一个异能者,至少可以保护我,倒也没想到他这么好骗。
“大哥,晚上吃啥!我都听你的。”
“大哥,我想吃罐头!”
原来烂尾楼底下是有超市的,我经常偷偷翻找食物,可一年过去了,能吃的都不剩下了,更何况现在又多了张嘴。
所有我大手一挥,决定吃我种的萝卜。
他给我当了两个月小弟,我也从他那知道了不少东西,也论证了我之前的一些猜想。
“您好……”楼底下传来一道怯生生的女声。
祁山河下意识探出头去看,我将他拽回来,骂道:“你知道对方的底细吗?你就瞎搞!”
“可是…大哥,你一开始也不知道我的底细啊。”
我沉思,发现是这么一回事。
“我……知道您在里面,求您救我们!我的异能是治愈,我可以帮助你们的!”
我心想:“又来一傻子。”治愈异能一般没有攻击能力,所以一般治愈异能者并不会向外人透露,毕竟这么一个香饽饽,到哪都是令人宰割的命。
祁山河殷切地看我,我也点头,我那时候也年轻,没有思虑过,傻也是能装出来的,而很多人就是死在他们自以为是的聪明里。
“你过来吧。”我这才发现,那个女生还背着一个女人,像是受伤了,一直昏迷着。
现在想起,真是愚蠢,毫无防备地将我安身立命的地方暴露人前,相当于把自己的命都送到别人手上了,更何况,我不是一个异能者。
当时,单纯……
那个治愈系的女人叫何溪,背上那个是她的妹妹,叫何越,走力量的。
这一年我对觉醒也有所了解,所谓觉醒,就像是人和动物、器物结合产生的一种形式,每个觉醒者的能力看上去都很随机,但我总感觉其中有所联系。
但我之前一直是孤身一人,根本不可能了解到这些,只能靠猜想。
而我之前也和祁山河验证过觉醒能力与个人之间的关系。
祁山河喜欢鸟,所以长出一双翅膀,但无法解释他为什么是走防御路线的。
而何溪的觉醒能力是外在的——一具注射器,她说她是一名护士……所以职业也会影响觉醒吗?
有一说一,何溪的话真得好套,可以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也不知道一个治愈系的天真女孩是怎么在劫难中存活的。
何溪告诉我,整个城市已经没人了,只有我和祁山河了,而她们已经观察了我们半个多月了。
这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我被监视了这么长时间,但我却一无所知,这是不是说明可能绝大多数的异能者乃至“异种”都是能察觉到我的,可他们始终没有涉足过烂尾楼,是我在他们眼中无足轻重吗,但“异种”并不会这么觉得啊。
而她们被城里唯一存留的“异种”打伤,急需救助,便只能来找我。
“我已经替她治疗过了,只是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呆着。而且你这块地方从来没有‘异种’涉足,我认为这是你的异能。”
我高深莫测地点了点头,没说什么,我不可能去告诉她们,我只是一个普通人,难保她们不会将我杀掉,去抢夺烂尾楼里的物资。
这是我和祁山河、何溪两姐妹的初遇。
可以说,这段时间里,我起码有八次会被杀死,但凡他们不怀好意,我都活不过那一年,我们就不可能会有后来的故事。
但我一开始选择收留祁山河,纯属是孤身苦等一年,几乎感受不到时间流逝,整日活在惊恐之中,连觉都没法睡,若是别人,可能早就已经找个角落房梁上吊自杀了,而我也为我自己对生命的渴求而感到震撼。
而我当时太急迫地需要一个能陪我熬过黑暗的人了。
也多谢他们的到来,让我在无尽的等待与折磨中,不计一切地活下去。
但恰恰是我们的相遇,最终造就了他们的悲哀,对不起,是我自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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