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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暗红色的血融入雨水在山路的石缝草丛中川流,树上红色的杜鹃花在吸收了血液后,开地更为鲜艳刺眼,脆弱而诡异,在雨中摇曳。
几只乌鸦站在树上提溜着黝黑发亮的眼睛看着走在山路上的人,在昏暗的夜里啼叫。
往上走雨势渐散,直到到了山腰的白云寨门前,雨全然停了。
寨门头上吊挂着六具残缺的尸体,虽已不成人样,但其中他们腰间吊着的护法令告诉舜华这是蛊司之前派来的人,她压了压头上的帷帽,一脚踏入寨中,手腕上立马就出现了一道血色的手印,顷刻又恢复如初。
从踏入这个山寨的这一刻起,她就进入了灵蛊设的结界中,这血手印则是灵蛊用来困住闯入者的诅咒。
儿时的舜华来过白云寨,她隐隐记得那年这里天上有孩童放的纸鸢,蝴蝶花开满了整个山寨,可如今,寨中大院里满地都是破碎的血肉躯干,密密麻麻头颅和残骸倒挂在寨中心的一棵巨大的枯树上,弥漫着深重怨气。
树上的头颅表现出惊惧又狰狞的神态,他们死的千奇百怪,口如撕裂般大张着,身体畸形扭曲,也不知道这些人生前遭受了怎样的摧残,那一双双死不瞑目的眼睛仿佛在低头审视这她这个不速之客。
舜华从怀里拿出了一根通体漆黑的香,点燃后,手一挥,插入树前的地上,她的周身刹那间出现了无数红蝶,下达了命令:“去,把那东西揪出来。”
红蝶顷刻间四散离去,然后她抱着双臂在这棵挂满死人的树下坐着,闭眼小憩,静静等着邪祟被香引上门来。
山寨中弥漫着腐烂的臭气,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山风吹过,寨门两个人头落在地上,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舜华按住腰间的佩剑,锐利地睁开眼,看了一眼寨门,随即又把手从佩剑上放了下来,还以为是邪祟上门,原来是茶摊上那两个中原人。
为首的是那个墨衣少年,他看着地上的头颅,瘫软在了地上,嘴里不停念着:“南阿弥陀佛,佛祖保佑菩萨保佑十八罗汉保佑各路神仙保佑,我这一生积德行善......”
从白云寨的山路上看,便可知前方凶险异常,竟还是上来找死了。
少年颤巍巍地缓缓起身,一眼就看到了树下的舜华。
“啊!”
随即,这二人发出了两道鬼哭狼嚎的尖叫声,因为一开始他们只看到了舜华,并未看清她身后的那棵大树,待现在他们抬眼看清了那棵树后,皆被吓得魂都要没了,掉头便疯狂往回跑,但无论他们怎么跑也跑不出寨门,始终停留在原地。
闲来无事,舜华便饶有兴趣的在树下看着这两个人表演。
不多时,少年跑累了,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浑身打着颤栗回头,站在原地不敢乱走了。
可站在这儿也没办法,青衣小厮道:“公子,咱要不还是过去看看那姑娘吧。”
那棵树实在是看起来瘆得慌,少年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走到舜华跟前,一只手在她眼前晃动:“姑娘,你应该是活人吧?”
舜华没理他,少年又拿腰间的折扇想戳一下她的胳膊,折扇却被一把打飞。
“别动手动脚。”
被她这么斥了一句,少年反而安心了不少,嘀咕道:“脾气这么差,看来的确是个活人。”
少年咽了口唾沫又看了眼头顶树上的尸体,再看地上的燃香:“在下傅舟桓,与我的贴身小厮屈竹同行于此,在进寨前我们绕了半天始终在回寨门前,所以才进来了,姑娘看起来像行家,不知能否带我们过山?”
舜华不语,他接着解释道:“姑娘其实是这样的,听说这过了山后有座菩萨庙,我和一人有约定,明日晚上便要到那儿,银子只管开口,若是需要其他的,我看我有没有……”
这个叫傅舟桓的少年正说着,风一吹,树上重重摔下了个头颅和半截身体,他神色一顿,随即惊恐地看着树上落下的东西。
那个掉落在地的头颅是一个戴着头巾的男子,而那半截身体穿着紫色花绣银衣是个女子的半身,两者皆是躺着地上没有动,但傅舟桓还是神色紧绷,直到屈竹小心翼翼地踢了一脚,见还是没动,他才松了口气。
刚才舜华插入地面的黑香,原是用人油炼制的引魂香。以往这香燃不到半炷,邪祟就该现身了,可现在烧尽了也没出现一丝鬼影子。
不过这里的邪祟迟早会露面,舜华倒也不急,她决定先四处看看再做打算,起身朝着左侧的房子走了去。
傅舟桓很有眼力见儿地跟了上去,他问:“姑娘怎么称呼,出自哪派啊?”
“舜华。”
傅舟桓迫切地想和她搭上话,谄媚说着:“是木槿的意思吗?这名字真好听。”
远处飞来一只红蝶轻盈落在舜华的指尖,顷刻便化为晶莹的流沙消散了去,并没有找到邪祟的蛛丝马迹。
舜华没再搭腔,自顾自地走着,但傅舟桓仍不停地在她耳边叨叨地念着,她只觉得此人不免太聒噪了些,她一路而来,是为执行司中任务,心情极差,根本不想与之闲聊。
久而久之,傅舟桓有些吃瘪,但很快又释然了,他识趣地没再多嘴,低声问身后的屈竹:“我怎么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
屈竹也低声回道:“那个蛊司的祭司好像就叫这个。”
蛊司的祭司是十二年前选出来的,苗人们很少提及那个神秘祭司的名字,但这一路而来傅舟桓听过她不少传闻,欣喜不已:“还真是!那咱们这是攀上高人了!”
不一会儿,舜华就走到了祠堂门前,只见整座祠堂破败,墙体上挂着斑驳的雨痕,门与窗的楣上沾满了尘土,但窗户纸尚且还安在,门口两边皆有一具白骨像看门的一样对坐在两侧。
傅舟桓蹲下身来戳了戳白骨:“摆的还挺工整的。”
舜华看了眼那白骨:“除了我们不会有其他活人了,应该是此地邪祟所摆的。”
听到邪祟二字,傅舟桓立马把手缩了回去。
推开这间房屋的大门,厚重的灰尘门上落下,舜华用手扫了扫面前的尘土。
尘土散去后只见这是一间祠堂,昏暗的屋中墙上挂着一尊被劈成两半的一尺高佛像,地上四处散落了发霉的贡品,烛盏碎了一地,这里供奉的灵牌全裂开了,映入眼帘的是供桌上的头颅。
头颅顶部布满了裂痕,左边眼眶外侧吊着半个的眼珠,另一边的眼珠则像是被碾爆了般四分五裂地溅在脸上,他脸上没有人皮只有暗红的血肉,像是在诡异的笑着。
供桌前身一个穿着白衣人全身肿胀,散发着连舜华都有些忍受不了的腐臭,他的双眼上下交错,口歪鼻斜,耳朵被拉的很长,那张脸成一种畸形的模样,依稀能看得出是一个老者,整个人扭曲地跪在蒲团上,而蒲团的周围全是血色的手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娘啊!”
傅舟桓和屈竹相抱在一起,再度爆发出了一道足以毁天灭地的尖叫声。
舜华颇为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耳朵,本想着他们要跟就跟着吧,只要不碍事就就罢了,但她现在实在有点受不了,忍无可忍道:“不能闭嘴就给我滚蛋。”
傅舟桓捂住了自己和屈竹了嘴,镇定了下来,松开手,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有些无辜地看着她:“我前辈子见过最恐怖的就是刑场斩首。”
那个头颅看上去尤为怪异,舜华拔出腰间的剑,一剑将它劈开,里面连脑髓都没有,只是个骨头架子。
周围依然什么都没发生,她把剑收了回去手中燃起一团灵光查探那些碎裂的灵牌和碎裂的佛像。
灵蛊迟早要出来,这些天除了傅舟桓这种傻的,没人还敢上山,他们是送上门的血肉,邪祟若是想突破后离开这儿绝对会来。
接二连三的诡物把傅舟桓吓得头有些发昏,他让屈竹拿出两个装水的小葫芦,问舜华:“姑娘,你要喝水吗?”
舜华依旧没搭理他,傅舟桓悻悻地将另一个葫芦给了屈竹,此处看着压抑,整个祠堂透着诡异的气氛,他拧开葫芦塞子喝了口水:“这里看着太难受了,咱们出去透口气。”
可当傅舟桓刚跨出门,抬眼便见屋外的院里上方天空好似变得微微有些暗红,他又看到了那棵挂满了死人的树,而上面的人头似乎有了变化,那些眼睛仿佛朝着他们这个方向死死盯着。
周围的温度骤然变成可怕到极点的阴森,那些死人眼中透露出一股邪恶的气息,他们似乎扬着嘴角在笑,傅舟桓咽了下喉,被吓得一身冷汗,立刻就转身往回走:“算了,咱们还是回去,这树看着更渗人。”
“咯咯咯……”
傅舟桓刚往回踏出了一步,他的耳边响起道女人的笑声,背脊一阵阵发凉,站在原地不敢动了:“屈竹你听到什么了吗?”
屈竹也哆嗦道:“听到了.......”
身后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主仆二人立刻朝发声处看去,原来是几具尸体连带着树枝桠掉了下来。
与此同时,屈竹顿感自己的背有点沉:“怎么突然这么冷,背上还有点沉。”
傅舟桓转头朝他一看,瞳孔微震,他手指不停抖身体差点瘫软在地,指着屈竹的右肩道:“屈......屈竹,你的身后......”
看到自家公子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还有他瞳孔中倒映的东西,屈竹身体一下僵直了,腿抖的像筛糠,他缓缓转头,一只瘦骨嶙峋的手搭在了他的肩上,还附送了一张惨白且眼眶中没有眼睛的脸,瞳孔一瞬间就放大了。
静默了一瞬后,又是两道凄厉的尖叫声经久不绝地在寨中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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