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劣戏

　　“有人吗？”一道充满朝气的女声隔着门板。

　　叶凄没有马上回答，外面的人没有得到回应许是以为里面没人，直接就开门进来了。最先进来的是一位长相清纯的女生，她梳着马尾，脸颊两边的碎发被风吹动，于是她下意识的伸手把碎发别到耳后。

　　“呀！叶凄你在里面啊，那刚才怎么不回答啊？——对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来的这么早。”她注意到了叶凄，在看到叶凄时先是愣了一下，眼中闪过迷恋，面前的少年脸上依旧是冷淡的表情，但他站在阳光里，背挺得笔直，一只手还搭在琴键上，皮肤白得发光，五官还未完全长开，但也仍然惊艳，尤其是他那双漆黑的眼睛，让人印象深刻。

　　就在这时，叶凄脑中忽然跳出机械音。

　　【玩家叶凄的参观区在线人数：4人】

　　「呦！这位玩家长相不错嘛！算得上极品了！」

　　「但随机到这个副本有点可惜了，他是第一次玩吧？这个副本还从没有人通关过，因为主线任务太难了，而支线任务又是建立在主线任务完成的基础上。看来这位长得不错的新人也逃不过‘夭折’的命运。」

　　「他居然是编号七十九场地的，在校表现这么差的吗？看来这也不过是一个花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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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弹幕被系统语气僵硬的念出来，吵的叶凄头疼，他在脑子里问：“就不可以把弹幕调成静音吗？我暂时不需要这些弹幕，你知道在我脑子里念这些东西有多吵吗？”

　　脑中安静了一瞬，随后系统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弹幕可以调成静音。】

　　“那就调。”

　　【系统提示：玩家叶凄将弹幕调成静音，接下来弹幕会以滚动的方式呈现在您的系统屏幕上。】

　　果然，脑中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但眼前却出现了一个硕大的半透明屏幕，无论叶凄如何转移视线，这个屏幕始终在眼睛。

　　“我就不能不看弹幕吗？”

　　【在您拥有积分后，可以选择用积分购买关闭弹幕的权限。目前，您的积分钱包里一积分都没有。】

　　叶凄说服自己忽视面前的屏幕，把注意力放在这个女孩身上。

　　他想了一下，问：“你刚刚说了什么？”

　　面对叶凄这样有点没礼貌的态度，女孩还是非常有耐心的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叶凄道：“你敲门的时候我在发呆，没有留意。”

　　女孩摆摆手，刚想说话，方才半掩着的门就又被推开，依次进来了三个人，两男一女，其中一个男生长了满脸痘痘，塌鼻子，眼睛小快要眯成一条缝，头发看起来很油，从中间分开往两边塌下去，身材略有些肥胖。另一个男生高高瘦瘦，戴了副眼镜，手里拿着一本乐谱。女生走在最后面，嘴里嚼着泡泡糖，时不时吹个泡泡，她穿着有些随意，穿着一件小吊带，和一件在膝盖以上的短裤，头上编了几条脏辫。

　　过了一会儿，走廊上响起一高跟鞋踩地的声音，一个年轻漂亮的女老师走了进来，她扫了一圈，最后视线落到叶凄身上，开玩笑道：“叶同学，很难得嘛，今天居然没有踩着铃声进教室。”

　　被问到的人只抿了抿唇，没有开口搭腔，因为他并不经常和人交流，面对别人充满恶意的讽刺的话大多只是选择无视，但第一次面对这种没有恶意的玩笑话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才是对的。

　　女老师并没有埋怨对方为什么不说话，只是友好的笑笑，随后道：“看来今天的我依旧没有能让叶同学开口说话的魅力呢。”

　　这句话一出，气氛便缓和了不少，甚至还有同学接下了这句玩笑话，是那位嚼着泡泡糖的女生，她起哄道：“余老师，我觉得您每天都挺有魅力的，虽然叶同学表示无感，但我被您迷到了！”

　　“哦？是吗？我觉得黄同学你是在安慰我呢，你口口声声说被我迷到了，那你为什么每节课都还有心思嚼泡泡糖呢？”

　　黄璃被点到也不恼，从口袋了拿出一张纸，将嘴里的泡泡糖吐了上去，随后把纸揉成一团，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余霜晶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表，提醒道：“好了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大家准备准备，开始上课了。”

　　“虽然我们班只有五名学生，但为了有点仪式感，我还是点一下名吧。”

　　“黄璃。”

　　她非常捧场的响亮回：“到！”

　　“霄子明。”

　　那位满脸痘痘的男生小声的说：“到。”

　　“黎叙。”

　　扎马尾辫的女生声音清脆道：“到。”

　　“晨涵。”

　　高高瘦瘦的男生答：“到。”

　　“叶凄。”

　　“到。”

　　“很好！咱班精气神很不错。”余霜晶把名单又夹到了文件夹里。

　　“今天还是老规矩，先把昨天学的曲子一起过一遍，大家到各自的位置上去吧。”

　　除了叶凄的四人都去了放乐器的地方，只有他一个人不知道要去干什么，黎叙拽了拽他，道：“叶凄你发什么呆呢？快去坐着啊。”说着，她指指那架钢琴。

　　……原来我是学钢琴的，这么说钢琴上的那张纸条是给我的？

　　叶凄道了谢，捡起地上的那张纸条揣进口袋里，随后若无其事的坐上了钢琴凳。

　　余霜晶站在乐谱架前，一手拿着指挥棒，“都准备好了就开始了。”

　　乐器的声音融合在一起，但其中却没有——钢琴的声音。

　　余霜晶示意其他人停止演奏，问：“叶同学，怎么不开始？”

　　叶凄答：“余老师，其实我不……”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系统检测到玩家叶凄不具备钢琴这一技能，已自动为您生成。】

　　叶凄话在嘴里转了个弯，“其实方才我还没有准备好，但我现在准备好了。”

　　余霜晶有点懵，但并没有怪他，“哦……好。”

　　在外人看来，叶凄在面无表情的姿态优雅的弹琴，但实际上，叶凄面无表情的坐着，手在口袋里摸索，把刚才的那张纸条拿了出来，把纸条展开，上面的字迹歪七扭八，并且是用黑笔先写，然后在用红笔描了一遍，看着让人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谁是异类……谁是异类……？谁是异类！」

　　上面不仅有字，还贴心的配上了标点符号，以此来表达自己的情绪。

　　这人的字……写的挺丑的。叶凄客观评价。

　　叶凄不知道枯坐了多久，或许他是真的没有艺术细胞，余霜晶听的一脸陶醉的曲子他听起来却只想睡觉，即使他觉得这曲子并没有那么难听，但却依然控制不住的涌上一股困意。

　　叶凄看着墙上钟表的分针一点一点的一动，分针转了两圈，他们却仍然在演奏，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沉醉的神色，但叶凄却感觉在他每眨眼的一瞬间，他们脸上的表情不是这样的。

　　“好了，今天先到这吧。”余霜晶开口叫停，语气里略带遗憾。

　　她状似不经意问道：“对了，叶同学，你觉得这次的曲子怎么样？”

　　叶凄随口答：“还行吧。”

　　“叶同学要求可真高，这样都还不能让你满意。”

　　叶凄敷衍的点点头，“我睡眠不好。”

　　这种程度还不足以让他睡着，更别说让他睡死了。

　　余霜晶好似听不懂般，语重心长道：“你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睡眠一定要充足。”

　　叶凄语气听起来有些苦恼，“但我就是睡不着。”

　　余霜晶是真没想到，他居然还围绕着这个话题聊了起来，刹时有些无言，叶凄看她不说话，注意力就被面前滚动的弹幕吸引了。

　　【玩家叶凄观赏区人数：21】

　　「我艹！这是神马情况？！剧情发展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系统！是副本出现bug了吗？！」

　　「哈？什么时候换的套路？我怎么不知道？难道是我记忆出现问题了？」

　　「上面的仁兄，你的记忆没有问题，我记得大部分人是在这里因为不会弹琴被催眠了，之后就被他们五个人联手做成标本了，只有少数会弹琴的过了这段剧情。但现在……他这是怎么回事？！（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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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系统提示：介于多位观众对此存有争议，系统为此作出以下解释：正如玩家叶凄所说，他的睡眠很差，难以入睡，游戏中催眠对他充其量只是感到有些疲倦。】

　　弹幕安静了一瞬，随后更加密集。

　　「这是什么？传说中的条件“硬核”？失眠在这个副本还成了优势？」

　　「牛逼啊……」

　　「这算什么解释！我不服！我要看的是掠杀场面！这怎么一到他身上就和谐了！！！」

　　「我觉得上面的人说的对！这个游戏创立的初衷不就是为了给我们乐子看！？现在系统这做法着实让人窝火！」

　　【系统已对第四楼发表的弹幕做出屏蔽，作为惩罚，封闭此观众的所有账号。】

　　【还请各位能注意您的言论。】

　　叶凄对这个什么系统的目的并没有兴趣，能在游戏里玩玩也挺好的，他不想去管这些多余的事。他对余霜晶道：“余老师，我先走了。”余霜晶从怔愣中回过神，懵道：“……哦。”叶凄转身离开教室，穿过走廊，来到了这所兴趣学院的门口，他试着去推这扇磨砂玻璃门，门明明没有上锁，但他就是怎么也推不动，原来不仅有时间限制，空间也有限制，他不能出这扇门。

　　“叶同学你在门口干什么呢？”余霜晶踩着高跟从楼梯下来，她在叶凄面前站定，“你不是说了，这三天都要暂时住在学校吗？”

　　“习惯了。”叶凄问，“余老师，那我住在哪里？”

　　余霜晶一拍脑袋，一脸抱歉：“不好意思叶同学，我今天太忙，都忘了告诉你了。”她抬手，指了指走廊道：“右边最里面的房间就是你的。”

　　叶凄颔首，“多谢老师。”

　　她在包里翻找了一番，拿出一把钥匙，温声道：“快去睡吧，明早还有课呢。”

　　叶凄接过钥匙，朝走廊尽头走去，这扇木门有些老旧了，有些地方的漆已经脱落，露出木头原本的颜色，他将钥匙插入锁孔，转动手腕，直到听到咔的一声，他抽出钥匙，放到裤子的口袋里，转动门把手一推，门撞到旁边的墙壁上，又被弹回来了些许距离。走廊上的灯光把叶凄的影子映到了房间的地板上。

　　叶凄进了房间，手摸索着在门边的墙壁上找到了开关，用力往凸起的地方一按，黄色的灯光亮起，却并不显得温馨，反而把室内的一切都渡上了一层老旧的色彩，叶凄关上门，看着房间里昏黄的黄，叶凄只觉得额角一阵突突的疼，他走到窗边，看着床边已经生锈的护栏，床铺上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从护栏上剥落的白漆片。

　　他虽然生活条件不是太好，但他的房间，也可以说是那个杂物间被他整理的干净整洁，没有气味和垃圾，虽说他并没有洁癖，但要他在这上面睡觉还是做不到，他掀开床垫，看见下面放着几张报纸，他拿起一张报纸，抚平那些折角，一目十行的快速阅读。

　　第一张报道的是某个公司里出现一种病毒，幸亏警方及时封锁这个公司，才没有导致这种病毒大规模的传播，医护人员赶到后经检测，这个公司里总共四十二人，全部都感染上了这种病毒，但在报纸上面有记者推测，或许在警方封锁公司之前还有没有被感染的员工，但警方在接的报警时，报警的人说整个公司的人都被感染上了病毒，在警方的追问下，对方一直很坚定的肯定，公司里不存在无感染人员，让他们放心的封锁公司，在那种情况下，最好的方法其实就是这样，这样才能防止病毒继续传播。

　　“这种病毒在好无预兆的情况下在此公司中快速传播，究竟是意外，还是早有预谋？”

　　这是这张报纸的大标题，在报纸最上方用醒目的红色标出。叶凄大很快看完了这张报纸，并整理了出来，这张报纸上一张报纸的后续，报道的是一个女人举报在发现病毒之前，有人恶意散播病毒同时将公司里的防护用品全部拿走，这才导致公司全员感染，但警察没有查出有用的证据。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最后一张，报道了两件事，一件是被病毒感染的人在医院进行救治，但不到一月，他们就相继去世。另一件事，报道是某个机场爆发了一种与之一模一样的病毒，警方有了一次经验，采取了一样的措施——把机场封闭。

　　叶凄继续往下看，却没有下文了，他把报纸塞回床垫下，继续翻找起了这个房间，墙壁泛黄，床边的木柜门摇摇欲坠，他首先将目标放在了衣柜上，毫不留情的将两边的柜门一把拉开，一股木头腐朽的味道飘出来，他不经意间嗅了嗅，注意到这里面不仅有木头的腐朽味，还有——淡淡的血腥味，他快速的把手伸进去，胡乱的到处摸索，终于，在昏迷的前一刻，摸到了那个东西，来不及看一眼，就被拖入了黑暗中。

　　他的意识慢慢清醒，但他没有睁眼，因为他知道他的身边有一群人，或许不能称之为人了，是怪物，毕竟——人可不会用四肢走路。叶凄不清楚为什么在他昏迷的时候，它们没有攻击，虽然他醒了，但凭他这弱鸡体质，被他们发现自己醒了的话，一回合之内，必定要嗝屁，干脆继续晕下去吧。

　　就在这时，身边响起一声嘶吼，随后周围嘶吼声一阵接一阵，他感觉有一个怪物慢慢压了下来，既然被发现，他干脆就不装了，蓄了力往边上一滚，趁着怪物还没反应过来，他赶紧撕开手上东西的包装，一手拿针，对着另一只手臂就扎了进去，慢慢的将液体注射了进去。

　　做完这些，他镇定的看着那些怪物，刚才情况紧急，没有将视线放在它们身上，现在细看。眼球翻白，牙齿尖利森白，上面或多或少带着血，四肢以一种诡异的方式着地，手臂向内翻折，它们的模样倒像是还未完全进化成人类的猴子，伸出来的猩红舌头非常尖，似乎能轻易穿破一个人的脑袋，此刻它们正直勾勾的盯着叶凄，口水顺着它们的舌尖滴落下来，掉在地上发出的声音在这里显得格外刺耳。

　　叶凄大致数了一下，这里应该有四十多只怪物。

　　四十多只……他连一只怪物都不知道能不能扛过，这一下就来了四十多只，还是在人家的地盘上。

　　怪物在他周围徘徊，叶凄和它们对峙着，就在这时候，一只手电筒丢到了他身边，发出的声音在这样的气氛中震耳欲聋，怪物们仿佛受到了某种命令，嘶吼着一齐冲着叶凄扑去，站在中间的叶凄岿然不动，镇静的看着它们张大嘴巴，狰狞的脸越来越近，顷刻间就将他淹没，血腥味弥漫开来。

　　【系统提示：玩家叶凄受到怪物污染，精神值下降40】

　　【剩余精神值：60（精神值已跌破安全区域，请您引起重视）】

　　叶凄睁开眼睛，入目的是昏黄的灯光，他抬手遮住眼睛。

　　终于出来了。

　　如果没猜错，刚刚那里应该是一个，隐藏起来的，专门关这些怪物的地方，至于刚刚打的药剂……

　　当然是假的了，方才的怪物也是“假”的，但也不能说是“假”的，只能说不是真的，就是相当于一个幻境。

　　叶凄坐起身，仔细观察起手里攥着的东西，是一管药剂，他翻找起上面的使用说明书，但这上面没有，连生产厂家都没有，这倒像是个人研发的，他站起身，这时候从袋子里飘出一张纸，他弯腰捡起。

　　代号Z病毒对应疫苗，实验失败。

　　看来找到成功的疫苗，支线任务就算完成一半了，另外，刚才幻境里的那只手电筒，好像是余霜晶的，当然也不排除是被别人拿了，但是这种可能性很小，她出兴趣学院的时候手里明明拿着这把手电筒，这么短的时间里，不可能有人打劫她只为这把手电筒。

　　「这个叫叶凄的新人，这才一天，精神值就被砍了将近一半，这可还有两天呢。」

　　「可不是嘛，看着这些新人眼里清澈的愚蠢，我就感觉到好笑。」

　　「这些新人不会觉得自己很帅吧，在我眼里，这些新人都是一些跳梁小丑！」

　　「就是！如果他能通关极限三天这个副本，我以我89点的信誉值担保，给他打赏500积分！」

　　「上面的大哥豪气！我顶你！」

　　第一晚，叶凄站着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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