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间

　　这座高山的半山腰处，驻扎着天下第一宗，一直以来享有盛名。
　　但如今，这座宗门似乎安静得有些古怪。
　　清晨，山间弥漫着薄雾，一眼望去，看不到半个练剑的弟子。只有山雀时隐时现。
　　幸好有一缕炊烟飘过，证明这座山峰尚有人烟。

　　“师兄！你何时醒了，竟不和我说一声?”男孩扔下蒲扇，惊喜地快步走向床榻。

　　然而，电光火石之间，床头的剑已被拔出，挡在男孩身前。那人一手握着剑，脚尖触地，眼神凌厉道：“你是谁——？”
　　男孩被他的眼神定在原地，神色微变：“师兄，你怎么了?不记得我了吗?”

　　床榻上坐着的人迟疑片刻，觉得脑中一片混沌，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那你还记得你自己吗……？”小白说。
　　那人闻言陷入沉思。
　　“还有……师父和其它人呢?”
　　“师父”?”那人感到颅内一阵撕裂般的痛楚，同时一副画面在脑海中闪过——一个白胡子老头，手执拂尘，温柔慈祥地笑着。

　　男孩见师兄捂着额头，脸色痛苦，不忍心再多问，只道：“你是我的师兄李心佑。是天下第一宗宗主李无尘的亲传弟子。咱们宗门曾经人丁繁闹，个个以天下苍生为己任。”
　　“李心佑……”
　　李心佑伸出双手，上下打量着自己，把自己的名字喃喃重复了几遍，像是在咀嚼它的味道。

　　见师兄有了反应，男孩十分高兴，想要详细说清。可他刚上前一步，李心佑却再度如触电一般，猛地举起剑：“你，你别过来！”
　　男孩僵住，有些尴尬地举起手：“我不再靠近了。你别紧张。”

　　李心佑捂着额头，问：“这个名字是李道长取的吗?”
　　“是啊。师父对你可上心了！……”说到一半，男孩观察着师兄的神色，大概最终是失望了，忽然不说话了。回头捡起地上的蒲扇，闷头扇着药罐下的小火。
　　做完这些，他取下药罐，却只是机械地摆弄着，似乎在掩饰自己的心不在焉。

　　“师弟，”李心佑试探着叫了他一下，男孩回过头，脸上好像写着‘闷闷不乐’。
　　“你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没……没有，”男孩看着药罐，心思却明显已经飘走，“就是觉得师兄你醒来后有些不一样了。而且，你以前都叫我小白……”

　　“是吗？”李心佑不明所以，“我以前是个怎样的人？”
　　“师兄你以前，话很多，很会关心人。“他回答说，“你把我从坏人手里救下，背我回村子的时候，看见我哭，便一路上一直哄着我，给我讲故事听。”
　　李心佑若有所思，眸光微亮：“这么说，看来我失忆前是个很善良的人。”
　　“是呀！师父和其他师兄师姐都很喜欢你！”
　　听到最后几个字，李心佑不经意地笑了一下，他摸了摸自己的嘴角。
　　“你说的其他师兄师姐，他们人呢？”

　　小白神色纠结，低头在地上默默画着圈，缓缓说道：“如今，这座山门上下，还活着的，就只剩你我二人了。”
　　相顾无言。
　　见到师弟悲伤落寞的样子，李心佑只觉手足无措，那份沉重的悲伤让他不知如何应对，伸出手僵在半空，又讪讪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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