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下几度冬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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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迎宾虽然疑惑，但还是毕恭毕敬地回复，“对，闻总，明天是到冬至了。”

　　冬至一过，滨北就会有下雪的可能。

　　闻游没什么表情地点点头，白气在空中出现又飘散，他跨步向酒店内走去。

　　“不用。”
　　他要等的人，在冬天回来了。
　　...

　　因为是前来参加活动的住户，前台将云听的房间安排在客房区的最顶层，是一间豪华套房。插入房卡后，房间的暖色灯光自动亮起，云听也看清了整个房间的布局。

　　空间很大，隔着落地窗能清楚看见滨江的夜景，华灯初上，高楼大厦如不灭的星。

　　滨北，还是和几年前一样繁华。

　　云听将行李摆到客厅，才发现酒店已经安排上了圣诞装饰，绿毛球被装扮成小圣诞树，端正摆在桌子上面。

　　四周安静，她留下一盏落地灯。靠着皮质沙发在毛毯上坐下，一天的疲惫和情绪在此刻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席卷全身。
　　刚刚重逢的画面就像失控的录像带，一遍又一遍重播着。

　　“闻、游......”

　　昏暗的房间里，响起她低低的呢喃声。云听没想过会在滨北遇到闻游，更没想过会是今天这样的场景。

　　右侧那盏落地灯，灯光炽热，照亮她苦涩的笑。云听慢慢抚摸上自己的左腕，空荡荡的。
　　她把他送的最后一件重要的东西，也弄丢了。

　　手机铃声响起，硬生生打破她的思绪，她看了眼备注，理好了情绪才接通。

　　“关部长。”

　　“云听啊，已经到云湾了吧。怎么听起来有鼻音？”

　　云听下意识抽了抽鼻子，“没事关部长，可能是有点感冒了，我刚办好入住。”

　　“好，这次合作确实重要，但是我相信以你的能力是没问题的，你就当去旅游再找找素材和灵感，压力也不用太大，知道吗？”

　　听筒那边传来关卿温柔的声音，云听浅浅笑着回答，“我知道了部长，您注意身体。”

　　“好，那你早点休息吧。”

　　她这次前来滨北，是为了工作。

　　盛闻家族企业本是以房地产、医疗等业务领域为主。但这两年，却开始进军高端酒店领域，收购了几家知名酒店品牌。

　　云湾是盛闻创立的第一家高端酒店，众人都知道它开业的重要性。

　　酒店宣传部近期发布了一个活动——邀请插画师前来免费体验服务项目，结束后要求为酒店创作相关的插画作品进行宣传，而被选中的作品的画师或公司将与云湾签订一年的画作合作协议。

　　活动名额有限，路境设计作为业内有名的设计公司，自然要去参与一下。但临近年底，关部长请了孕假，所以这重要的出差工作就落到了云听头上。

　　云听坐在毛毯上，手机里亮着黎漾先前给她发来的酒店资料还有几段语音。

　　寂静房间里，回荡着黎漾最后一句略带试探的问句。

　　“鱼鱼，这么多年过去了。”
　　“你还记得他吗？”
　　...

　　云听打开文件，认真浏览过去。
　　手指在看到那个熟悉的名字时顿住，也明白了为什么黎漾会问刚刚那个问题。

　　云湾品牌创始人、盛闻现任总裁——闻游。
　　今年6月回国，11月在滨北参加云湾的正式开业。酒店的品牌理念是，云去自由，这里永远是你的避风港湾。

　　云听拍了拍脸，让自己打起精神，又根据资料做了一系列的工作安排。

　　收拾完后，已经是凌晨了，云听陷入柔软的大床中，闭眼酝酿睡意。但不知是因为今天在飞机上睡了一会儿，还是什么原因。她翻来覆去，也迟迟无法入眠。

　　在不知道第几次想起那张脸后，云听疲惫起身，从行李箱里找出那一小瓶药，熟练地倒出一粒吞下。药瓶马上要见底，她皱了皱眉，看来回江城后还得去一趟祝知霁那里。

　　/

　　药效开始发作，意识渐渐被厚重的雾气笼罩，置身云层之中。

　　安静的走廊，云听拖着笨重的行李箱找到房间。房卡却像失灵似的，怎么也打不开。疑惑间，门从里头被拉开，云听抬起头，与里面的人对视上。

　　他眉眼间透着夜里雾气似的凉意，似乎还带着些些被打搅的烦躁。云听看了眼房卡，又看了房间号，急忙低声对人说了句抱歉，准备离开。

　　男人看着她躲避的动作嗤笑一声，开口的声音掺了些低哑和冷意，“装不认识？晚了些吧。”

　　还没等云听开口，他又一步向前，将云听围在自己和走廊墙壁之间，动弹不得。

　　“当初是你提的，永远不要出现在对方面前。”

　　闻游抬起她的下巴，逼着她和自己对视。他的眼尾微带着红意，唇线直抿，手上的力度不自觉地在加重。

　　再度开口时带着一丝愠怒：
　　“怎么，一遍遍耍我，是觉得很爽么？”
　　“云、小姐。”

　　那道带着嘲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让她心也凉了半截。
　　...

　　“不是的！”

　　漆黑屋子里，床上的人咻地睁开双眼，急促地呼吸着。

　　脸上的眼罩不知何时被扯下，额头上冒着密密麻麻的汗，那双眼带着湿意。云听望着头顶的天花板，才清醒过来自己是在哪里。

　　她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似乎还有那人余留的温度。
　　真实的不像一场梦。

　　呼吸慢慢平息下来，云听闭了闭眼，摸起放在柜子上的手机。

　　她一觉睡到了饭点。
　　头昏昏沉沉的，昨晚睡前的计划全被打乱，云听无暇顾及手机里的消息，快速地洗漱打扮。

　　-

　　因为时间关系，云听只好改变了计划，去体验一下云湾的露天酒吧——氧气。

　　云湾酒店总层数为28层，其中27层和28层都是酒吧区域，优先提供给住客体验。走出电梯，云听将昨晚睡前预约的信息递给吧台外的工作人员。

　　“‘氧气’祝您今夜愉快。”

　　云听扬起笑作为回应，走进室内。酒吧内灯光昏黄，琳琅满目的酒品摆在架子上，空气中混合着各类特调的味道，随着灯光落在吧台的玻璃酒杯中。

　　她本想走到露天处，却被服务员告知今晚28层已经被人包了场。
　　运气不佳，只好就近找了一处座位坐下。

　　“女士晚上好，您可以看看我们的酒水单，或者您自主扫码点单，有需要按一下桌边铃就好。”

　　云听接过酒水单，笑着点点头。节日临近，不仅“氧气”中央装饰了一个大大的圣诞树，连酒水单换成了圣诞版本的。

　　胃是情绪器官，重逢的画面和那场梦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云听便也没了什么胃口。最后点了一杯名叫“摘星”的鸡尾酒和一些小食，静坐等待。

　　四周都是全落地窗的设计，能360度俯瞰滨北的夜景，要是黎漾此刻也在，一定会拉着她拍照。

　　被遗忘许久的手机，终于被主人想起打开。
　　信息也一条一条跳出框。

　　大多是黎漾的信息，她现在才看见。

　　—00：00
　　【梨子】：生日快乐，鱼鱼！

　　看着一大段的祝福，云听这才想起，今天是冬至。
　　也是她的生日。

　　可是对她来说，
　　生日，早就不是一个值得庆祝的日子了。
　　...

　　—15：30
　　【梨子】：你不会还在睡觉吧。
　　【梨子】：我有时间啦，明天就飞去滨北找你！

　　接着是一张购票信息截图。起飞时间是第二天13：42，到这里将近三四点。云听失笑摇了摇头，她的这位朋友向来想到什么做什么。

　　回完黎漾的信息后，手指继续往下划，是祝知霁和一些亲近同事发来的生日祝福，云听一一礼貌回复感谢。

　　聊天框最下面——

　　【庄叔叔】：小听啊，生日快乐。什么时候有空回家里吃顿饭？

　　看到这条信息，陈旧的记忆再次浮现在脑海中，云听的眼眶微微发酸，打字回复。

　　【Cloud】：谢谢庄叔叔，最近工作太忙，都没时间去看您。
　　【Cloud】：等我出差回来就回去吃饭。

　　对面的人像是一直守着消息，回复的很快。
　　【庄叔叔】：你工作别太辛苦了，记得好好吃饭。
　　...

　　小食和鸡尾酒没过一会儿就被端到桌子上。

　　香槟杯被贴上星星，杯脚上绑着一串圣诞铃铛。淡黄色的液体透过玻璃，像是灿烂的群星在银河里闪动着。
　　和酒吧场景很适配，如同梦境。

　　蜜桃乌龙的味道在鼻尖微微散开，入口后是略带着甜味的涩。
　　好喝得云听扬起眉头，贪心地又点了一杯。

　　八点整，店内开始了驻场表演。

　　一句句熟悉的歌词和伴奏传入耳中，脑海里又浮现出昨晚那人的身影，云听挂在嘴角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
　　一口接着一口，酒精似乎能将那些情绪暂时抹去。

　　再次抬起头时，驻唱歌手唱到歌曲高.潮，“氧气”里亮起星光顶。

　　云听视线飘移，随之定格在前方，男人正端着玻璃杯靠在吧台旁。

　　她微微发愣，扯笑想，自己一定是醉了。
　　不然，为什么梦里的人就这样出现在自己身前。

　　【只是不愿意失去你的消息
　　你掌心的痣我总记得在哪里
　　我怕来不及 我要抱着你】

　　她晃了晃脑袋，男人却已经站在她面前。

　　“原来，是梦啊。”
　　是梦的话。

　　云听大胆撑着桌子，离闻游的脸贴近了些。

　　她伸出手指，熟捻地像是做过千万次的动作,轻轻撩开眼前人的碎发。

　　鸡尾酒的气味在两人中间弥散开来，手指触碰到一处时，她的眉头微微皱起，眼泪从脸上滑落，晕开在酒里。

　　“闻游，你的那颗眉心痣......”
　　“怎么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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