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娇入骨

　　长廊寂静，玉盘之下，几盏暖黄的灯笼孤零零地悬挂在檐边。姜亦语站在书房前，深吸一口气，推开门。
　　书房内檀香缭绕，宋寒声正襟危坐，手中轻捻纸页，浓密的睫毛在烛光下投下一片阴影。见她进来，他合上书，目光如刀般扫过她的脸。
　　“大人，我进来了。”她低声说道，心中却暗自警惕。
　　宋寒声未答话，只是将一张纸契推到她面前。白纸黑字，赫然写着：“因姜亦语寄住宋府，应给宋寒声五十两白银。”
　　姜亦语瞳孔一缩，心中暗骂：“这是卖身契吗？！”
　　等等，她何时说过要借住在宋府了，还要五十两白银？

　　“你的房子已然是一片灰烬。”

　　“谁干的?!”她手中的纸契掉落在地上。

　　“许是天干物燥，自己燃的。”

　　可五十两白银，未免也太多了......

　　想到这里，姜亦语便两三步跑到顾七身后，有些扭捏着说：“宋大人，”她眨了眨眼，语气中带着一丝讨好，“能不能……便宜点？”

　　宋寒声转过身，一步步逼近她，冰冷的眼神中带着讥讽：“你不会是想白吃白住吧？”
　　姜亦语被他逼到柜角，双手挡在身前，强装镇定：“大人，五十两白银未免太多了……能不能便宜点？”
　　他轻笑一声，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留在我身边会安全些。”
　　她撇了撇嘴，小声嘀咕：“明明你才是最大的危险。”
　　“嗯？”他挑眉，语气危险。
　　她立刻换上笑脸：“我是说，能留在宋大人身边真是太好了！”
　　宋寒声收回手，淡淡道：“至于身份，就说你是我的护卫。”
　　姜亦语瞪大眼睛：“你的护卫？我？大人，我们到底谁保护谁啊？”
　　他唇角微扬：“二十两白银，听我的。”
　　她咬牙：“好说好说。”

　　“跟我来。”他朝门外走去，姜亦语点了点头，抬头却见墙上挂着两句诗，那上面写到——萧萧梧叶送寒声，江上秋风动客情。

　　好像……哪里不对?

　　我……是不是被骗了?

　　“还不走吗？是想等我来请你?”

　　“来了来了!”

　　宋寒声在前走着，余光瞥见姜亦语唯唯诺诺的，像做贼似的。

　　“放轻松，我又不会活吞了你。”他的唇上扬了一个极浅的弧度。

　　“……你确定吗?”她小声嘀咕。

　　此刻的房顶上，陈伍咬下一口鸡腿，和几个捕快说着闲话。

　　“陈叔，宋大人为何要让咱把城北的那套草屋给烧了？”坐在陈伍身旁的一个叼着狗尾巴草的捕快问到。

　　“明明是天干物燥，它自己燃起来的，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再乱打听，小心大人把你舌头给割了。”

　　宋寒声命人备了一桌子的饭菜，但姜亦语一想到先前在湖底望见的那番景象，便在胃中泛起一阵恶心，连忙捂着嘴往门外跑去。

　　“你受不了？”宋寒声追出去，将手帕递给她，“你真的是宋前辈的徒弟姜亦语吗?”

　　他的语气淡淡的，却不得不让姜亦语紧张起来，她强忍恶心：“想来，一是我学艺不精，二是我近来胃不好，所以难受了些。”

　　他没再多问，将她扶起后，便转身去倒了盏茶，递给她漱漱口，“若现在吃不下，稍后再给你送去。”

　　说着，宋寒声便走到她的面前蹲下，示意她上去。

　　姜亦语耳尖有些飘红，望向他宽厚结实的肩膀。

　　见她犹豫不动，宋寒声又道：

　　“府中女眷不多，方才她们备好夜宵后我已让她们休息了，你现在是我的人，上来吧，带你回房。”

　　虽有些不自在，她还是爬上他的背脊，将双手搭在他的肩前。

　　“扶稳了？”他问。

　　姜亦语又将他搂紧了些，“嗯嗯。”

　　他好像……也不是那么吓人。

　　空气中的凉意扑面而来，似是要下雨了，为了缓解尴尬，她便朝他问到：“宋大人，春晓……不会说话，是吗？”

　　“嗯，你有何需要的，也尽可告诉她，开支记在宋府账上。”

　　“那大人就不怕我趁火打劫？”

　　“不怕，养得起。”

　　“那我以后就算办完案子，也不走了。”

　　“随你。”

　　“还是算了，谁知道你会不会突然把我咔嚓了。”

　　“咔嚓?这是何意?”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直到走到姬辞幽的房间，夜色如墨，窗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

　　他从卧房中取出一把油纸伞，出门去了。

　　“轰隆隆——”

　　雷声震天，闪电划破夜空，姜亦语蜷缩在被窝里，脑海中不断浮现湖底那些苍白的脸和缠绕的发丝。
　　她捂住耳朵，试图屏蔽雷声，却听见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是谁？”她颤抖着问道，无人回应。
　　她抓起桌上的花瓶，悄悄绕到门后，心跳如鼓。
　　门被推开的一瞬，她举起花瓶，却看见春晓站在门口，眼中满是歉意。
　　姜亦语松了一口气，手中的花瓶掉落在地，碎成几片。
　　“是你？”她深叹一口气，“吓死我了……”

　　还没等她接着问，宋寒声便领着一个老医者赶回来了。

　　一行人将烛火重新燃上，围坐在茶桌旁，大夫为姜亦语把脉问诊。

　　大夫将药盒细细整理：“小姐需按时用膳，少食辛辣，明日老夫开几味安神养生的药材，先用一段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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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亦语坐在床边，春晓正给她将点心摆放桌案上，她轻声问道：“春晓，你是怎么来到宋府的？”

　　这时，宋寒声推门而入，淡淡道：“她两年前入府，不过十岁。”
　　姜亦语抬头：“十岁？这么小的孩子，怎么会……”
　　宋寒声目光微沉：“那年饥荒，她随流民逃亡到这里，晕倒在枯草丛中，便将她带回府上。”

　　说着，宋寒声已走到她跟前，将腰间的那把匕首取下，递给她，“防身。”

　　她抿唇，接过那把匕首，紧紧握在手里。而望向春晓的目光多了几分疼惜，“那她的亲人……”她把音量放得极小，朝宋寒声接着问，“是不是都?”

　　他宽大的手掌扶住她的后脑勺，略带警告地勾起嘴角，低声道：“我、都、杀、了。”
　　她一惊，手中的匕首滑落下来。

　　“拿好了。”他重新把那把匕首塞回她的手中，轻抚她的头发，“你乖乖听话，我不会动你的。”
　　——

　　此夜难眠，连窗外的雨声都变成扰她不安的噪音，姜亦语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起身，坐在窗边，望着斜对面房中昏黄的烛光，一个黑影在窗后晃动，似乎在翻阅什么。
　　她眯起眼，试图看清那人的动作，却见黑影突然停下，转头望向她的方向。
　　她慌忙关上窗，心跳加速：“那是谁？宋寒声吗？还是……”
　　雨声渐消，困意袭来，她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梦中，她仿佛听见萧诀安的声音：“找到我，了结我的心愿……”

　　新雨后，晨光熹微，姜亦语被门外的敲门声吵醒。

　　她顶着两大个黑眼圈，腰酸背痛地打开门，鼻腔撞上淡淡的雪松香。

　　宋寒声站在门外，高大挺拔的身影逆着晨光，胳膊上搭着几件黑色的布料。

　　“没睡好？”他低声问道，目光在她疲惫的脸上停留片刻。

　　“还好。”她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心中却暗自嘀咕：“在你府上能睡好才怪。”

　　他递过衣服，“先换上吧，用了早膳，我们得出发了。”

　　关上门，姜亦语低头看着手中的衣物，心中五味杂陈，她实在摸不透他的心思。

　　换好衣服后，她走出房门，袖子像两块长抹布般垂落下来。宋寒声轻咳一声，未多言，只是将黼头软巾仔细包裹在她的头上。

　　他微俯下身，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开她额前的碎发：“会不会太紧？”他低声问道，温热的吐息拂过她的耳畔。

　　姜亦语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没有，这样刚好。”

　　她抬眸，瞥见他近在咫尺的侧脸，心中泛起一丝异样的情绪。宋寒声，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

　　两人来到小厨房，坐在木桌前用早膳。姜亦语走到大锅旁，伸手抹了一把锅灰，深吸一口气后，毫不犹豫地涂在脸上。

　　宋寒声正在喝粥，瞥见她的模样，呛得咳嗽起来。

　　她走回座位，故作镇定：“这还不是为了更贴合身份嘛，不然哪有这么白净的护卫？”

　　他放下碗，无奈摇头，伸手在她脸颊上轻轻擦拭：“这里，没抹匀。”

　　姜亦语歪着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大人，你刚才是不是笑了？”

　　他的手微微一顿，唇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弧度：“吃饭。”

　　姜亦语咬下一口包子，偷偷打量着宋寒声。他的侧脸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柔和，与昨夜凶残的宋大人简直判若两人。

　　她心中泛起一丝暖意，却又迅速压下：“别被他骗了，姜亦语，他可是能随时要你命的人。”

　　宋寒声察觉到她的目光，转头看向她：“怎么了？”

　　她慌忙低头：“没什么，只是觉得……今天的包子特别好吃。”

　　他轻笑一声，未再多言，但眼中的温柔却让她心跳漏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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