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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向自宁一夜没睡,安眠药并没起到任何作用。她只要闭上眼睛就会想起那双看着她过分发亮的眼睛,那溢出眼眸的爱意折磨着她。
她扪心自问,她配吗?
答案是不配的。
她出来社会摸爬滚打,自我剖析近十年,有了足够认知,她就是一只孤狼。
别人有闺蜜,有兄弟,有手足,有父母,她有却又等同于没有。她时刻提防,怕兄弟起歹心,怕同事起妒忌之心,怕同行起谋害之心。
她何其孤独,这就是她的失眠之所,她心知肚明,却无能为力。她心之不安无法述说,她心之所悦无人分享。
她把安眠药倒出来数了数,想起了宋之雅耳提面命般的嘱咐:“姐姐,这是七天的药,七天,别嗑多了彻底长眠了。”她只得又装了回去。
她心累极,闭眼睁眼间都是那双眼睛在反复横跳,最后她掏出了手机,面对庄洁问她来听课没有的信息昧着良心胡扯:去听了,感觉良好。
好嘛,对自己的主治医生有所提防,活该失眠。
在凌晨,向自宁终于破防,不是因为睡不着,而是胃里钻心的痛。
她忍着疼痛,嘴巴里泛着酸,在凌晨时分的大马路上,吃着走鬼档里刚出锅的白粥。
胃里的疼痛让向自宁的手不由自主的抖动,凌晨街头的寒风灌进了她的脖颈,没吃两口的白粥洒了满地,一地狼藉,向自宁在心里骂了句:真凄凉。
早上八点,向自宁踩着点打了卡,然后就跑到楼下等她的客户。
她的客户准时到场,见到了面就是对向自宁一顿夸:“哎啊,向小姐真是年轻有为啊,听他们说,你可是你们公司的销冠,想找你签单都得排队。”
她大概也发现自己的话里有歧义,又忙说:“我是说真的,最近听说你身体抱恙,不怎么联系我们,我都是等了好久才收到你的准信。怎么样,还像方姐她们那样,你给我签单,全屋定制装修这个事你帮忙搞定,当然费用另算。”
向自宁微笑着,让人看着赏心悦目:“行的,包您满意。合同签了之后,我找人跟你对接,您给说说您的要求。”
“那真的是太好了,那个方姐家的装修啊,我是越看越喜欢。设计很用心啊,也很人性化,我的就比她的好一丢丢就好了。”
“看您的。”向自宁平静地听着客户叽叽喳喳地啰嗦着房子地装修要求,合适地时候就插上那么一两句话,直到合同签完,款打到了账上。
送走了客户,向自宁神游一样回到了销售部,她把合同丢给了部门文员:“温老大来了给他,我回去了。”
看着游魂一样地向自宁,本来想挽留的话变成了:“宁姐,注意休息啊。”
向自宁前脚刚走,温阳后脚就踏进了办公室,抓着文员就问:“自宁来了没有?”
“来了,她还签了个单,看日期是刚签的,看。”
温阳接过合同翻了一下:“她人呢?”
“回去了。”
温阳几乎是震惊的:“她怎么敢的?”想了一下,这货确实敢,只好又说:“你就没留一下她?”
“她脸色很差,随时可能倒下的那种。”
温阳叹了口气:“今天就算了,通知下去,明天所有人都要到场,我们有新的领导要过来,别到时候又跑了。”
“那宁姐那边?”
“我来吧。”温阳有些郁闷,他总觉得如果让文员打电话给向自宁,她可能会当耳边风。
电话打通,温阳强压牢骚,开局问了句:“自宁,你现在在哪里?”
无论向自宁回答在哪里,哪怕是回答说见客户,温阳都打算怒怼回去,结果电话那边先是安静一会,然后就听到电子叫号的声音,向自宁不咸不淡地说:“在医院,准备输液。”
真是失败地开局,所有的牢骚都土崩瓦解,温阳变成了老好人:“明天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来公司一趟,欢迎新领导呢。”
他话还没说完,那边来了一句:“咋的,你不干啦?”
“总公司那边空降的经理,你别一天到晚瞎想,好好照顾自己。”温阳有点郁闷,他后悔打这个电话。火没发出去,结果自己憋屈成了内伤。
向自宁急性肠胃炎犯了,躺在医院打完点滴已经挺晚了,,她打电话给宋之雅过来接她回家。
宋之雅过来之后有点暴躁:“姐姐,我其实有点害怕接你电话,你不是叫我来医院就是买安眠药。我害怕有一天接到你的电话是别人的声音,他叫我来给你收尸。”
说完,宋之雅几乎哭出了声,因为她看见向自宁苍白着一张脸,随时能原地升天的样子。
她出来社会没多久,就跟在向自宁身边,没有感情是不可能的,何况她对她极好。
她默不作声扶起几乎躬成虾米的向自宁,一言不发把她送回了家,然后联系好吃食,安顿好向自宁开始帮她打扫卫生。
向自宁躺在床上像极了一具尸体,吓得宋之雅拿着小镜子去探她的鼻息。向自宁有些生气:“宋之雅,我死了对你有啥好处?”
“我在想,要是你真的挂了,我们上哪里去找那么好的领导?”
向自宁闭上了眼睛假装自己真的死了,宋之雅却把外卖直接端到她的床边。向自宁刚想说话,宋之雅却知道她的话的内容,直接抢了过去:
“知道了,知道了,吃的不要端到房间里面。大姐,你都要原地升天了知不知道,管那些细枝末节的东西干什么?”
宋之雅贴心地给向自宁的后腰垫了两个枕头,向自宁看着被塞到手里的白粥,认命地勺了一口。
安顿好向自宁,已经很晚了,向自宁并不想留她过夜,宋之雅却婆婆妈妈起来:“我倒是想回去,你就看看你自己,是让人放心的样子吗?”
她贴心得给向自宁关上了房门,转而又把头伸了进来:“你就安心休息吧,不舒服叫我。还有,不能把门反锁。”
世界不过安静了几分钟,门外就听见了宋之雅打电话给其他人告她的状。
向自宁告诉自己习惯就好,在黑暗中晕乎着半睡半醒,然后那双泛着光又过分发亮的眼睛就在梦里折磨着她。她猛然惊醒,一身冷汗,喉咙发干。
她开灯下床,然后胃里一阵翻涌,之后就狼狈地蹲在厕所边上吐了个底朝天。
她身体发虚,脚底发软,在厨房倒了杯热水一饮而尽,刚缓过劲来,睡在沙发上的宋之雅梦游一样抬起了头,强行睁开的眼睛里全是眼白:“宁姐,你在干什么?”
“喝水。”
得到答复,宋之雅立刻倒了下去,还轻打了两声呼噜。向自宁发愣了一下,然后一阵莫名的寒意从脚底直冲脑门,她几乎是冲进厕所的。
胃里没有了食物,干呕了几下,然后吐出来一滩胃酸。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躺回床上的,她只记得半睡半醒中,那双过分发亮的眼睛的主人在她身边耳语:我爱你。
凌晨时分,睡得有些模糊的宋之雅起夜尿,她模糊之间想起了向自宁起来喝水的事。她摸进向自宁的房间,手贱般啪一声拍亮了房间的灯。
她看了一眼向自宁,敷衍一样又啪一声关掉了灯。然后灯就像抢命一样又被她拍亮。
躺在床上的向自宁,青着一张脸,一摸,凉的。
宋之雅慌了,她想去抱向自宁,抱了一半又觉得不对,她一边擦眼泪一边掏手机。
先打了110,按了119,然后恍然大悟要打急救电话。
报了地址,挂了电话,她看着眼前的人,万一真死了多可惜,于是用被子把她包了起来,用公主抱的方式把她抱出门。
就这事,事后宋之雅足足跟同事吹嘘了好久。她一个身高刚够160,体重刚好一百的柔弱小女生,为了救领导,用公主抱的方式把向自宁从四楼抱到了一楼,又从一楼抱到了小区门口,一刻不带停。
上了救护车,宋之雅憋不住了,她嚎啕大哭在,拽着医生的白大褂问:“我们宁姐,会不会死啊?她要是死了,我们怎么办?”
本来处于昏迷状态的向自宁直接被她嚎醒,她拧着眉:“宋之雅,我还没死。别嚎了,等我真埋了你再嚎行吗?”
听到向自宁的声音,宋之雅安静了,她极力控制住自己的抽噎,但是眼泪还是忍不住往下掉。
向自宁伸出了发白的手,宋之雅毫无犹豫地握了上去。宋之雅手里的手发凉的,毫无力量,但是它的主人却说:“之雅,别怕。你们还在嗷嗷待哺,我怎么敢死。”
听到话的宋之雅楞了一下,然后破涕为笑,然后又有点伤心:“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太弱?”
“安静一会吧,要不然我真死给你看。”向自宁真的不想安慰她了,也不想给她解释什么,她只想安静地躺会。
安静地躺会是真的安静,安静到她的手自然得从宋之雅的手中滑落。
宋之雅愣了一会,反应过来后,她惊愕得拧头看医生,仿佛在确认:是不是死啦?
医生一顿忙,最后松了一口气:“只是暂时性休克。”
宋之雅是慌乱的,在担心受怕中度过了整个凌晨跟早上。她像个疯婆子一样穿着个睡衣,头发还在炸着毛。但是心总算装回了肚子里,安心了。
她正在神游,旁边的电话响了,是向自宁的手机。她看了一下电话,忽视性的继续她的神游,然而手机一直在响,她很不开心地接通了电话:
“别打了,宁姐都休克昏迷了。”
早上八点,温阳打了向自宁六个电话,结果对面接听的人不是向自宁,向自宁病到休克了。
在迎接新领导的重要时刻,向自宁缺席了。本来其实没什么,新领导哪里知道缺一个人,缺了个谁。
偏偏她不按套路出牌,当晚就定了桌要请大家吃饭。温阳觉得要完了,果不其然,订的桌是按位上的。
他们售楼部本来就没几个人,一个桌子刚好坐满,现在缺了个口,上菜多了一份。
新上任的销售经理陆竟舒,看着那个缺,问温阳:“你们少来了一个同事?”
“啊,对,她病了,昏迷了,来不了。”温阳尽力想给向自宁打掩护。
“那他来了之后再补上这个饭吧。”陆竟舒说得随意,但是温阳却不敢认真:“哪敢让领导破费.......”
他话还没说完,旁边一个鳖犊子玩意冒了头:“那下次吃饭,让向自宁自罚三杯,给陆总陪不是!”
温阳看了过去,是向自宁跟他以前的死对头,后来再售楼部呆不下去去了项目部。他报仇来了。
于是,陆竟舒知道了,她手底下有一个缺席了她欢迎仪式的员工,她叫向自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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