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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命
颜漓转身往宿舍楼的方向走,重调换了寝室,此刻室内空无一人,没隔多长时间。
陆陆续续进来两三个人,又嬉闹出去,最后只剩下她,和床边一名女生。
安静的氛围存在了两秒,宿舍门哐当一声被踹开,撞在墙上惯性后摇,平和的环境,一点声响就格外突出,如此莽撞的踹门犹如惊雷。
颜漓没被吓到,却莫名生起反感。
来人留着较短狼尾,嘴里叼着剩有半截的烟,长相硬朗结实,白色烟雾涌出消散在空气。
灰色书包拉链半开,随意扔上铁柜。
“谁挨小爷一掌。”像是锁定了目标,二话没说扣着门口女生的手腕,腰身一转,直接来了个过肩摔,动作利落,下手却十分留情,像是只在空中转了个圈。
但宋菁菁与地面零距离接触,还是感到不悦:“你有病吧,每次都来这招。”
“这招显我身手,又不伤你分毫,经典。”桑竹扯唇笑:“给你的见面礼。”
宋菁菁忍不住抬脚蹬过去:“桑竹!”
桑竹侧身躲开攻击,还尝试伸手拉她:“地上凉,起来呗。”
宋菁菁站起来,板板正正的坐到床边,粉白的脸蛋像充气的河豚,气鼓鼓的。
桑竹还死皮赖脸的往近凑,这次声调软了些:“我错了还不行嘛。”
宋菁菁偏过头没领情。
一缕阳光从窗外倾斜进来,晃得人眼睛麻涩,更显燥热难耐。
桑竹嘴角还挂着嗤笑,感受到这股灼热,收回翘着的二郎腿,起身去拉窗帘,这才注意到宿舍的第三个人。
她先是愣住,面上带着真切的惊艳,颜漓床铺近窗,太阳投下两只眼睛的色差,最重要的是,对方完美踩在她所有的审美点上。
桑竹整个人泥雕塑木,赤裸裸的打量她一番。
身形过于挨近,颜漓蹙了眉:“别再过来了”。声音冷言冷语,像是警告。
这嵌进寒冰的音色一响,桑竹和她视线交错,漂亮的脸上附加攻击性,十分有十一分的不近人情,“近距离,更好看了。”
桑竹心里只想这句话,她克制着心跳起伏的速度,拉紧窗帘,识相的退回床边。
“这个女生也是新分来的?长得真他…逆天,我的理想型。”
宋菁菁气还未消,冷哼一声:“你说什么呢,谁跟你一样是GL。”
“我就没见过这么顶天的脸,学校新转来的?这就分到我们宿舍了——”
宋菁菁有些无语,抱臂看着她:“颜漓你都不认识,还说自己是颜狗界的扛把子。”
“她就是颜漓?学校风靡的绝世美女。”桑竹有些瞠目
这个名字传的人尽皆知,但学校太大,平常还真遇不到。
我操,果然名不虚传。
楼下的操场传来的声音,直震二楼窗户,桑竹突然想起什么,周五有掷远活动,送个兜子想不起来了,“快快!去捧场。”
班里的集体活动,颜漓刚到比赛场地外围,注意到她的站位,周围热络的气氛被几声咋呼带偏,更换主角。
“我操,和女神班打比赛,这波排面拉满了兄弟!”
“这就是颜漓,颜值天花板?”
十几道目光粘在身上,颜漓眉头微压,刻意避开周围的视线。
魏让指尖掂了掂实心球,他手臂一扬,球体在空中划出漂亮的抛物线,比最远的标线还超出半截,他刻意朝右则抛了个媚眼,引发一片尖叫。
宋菁菁看到这一幕,眉头皱的发紧:“咦!装货。”
直到场上有人喊了声。
“韩知白,替补你上。”
颜漓被这个名字带动,在教室的时候只看到了背影,这次视线下意识捕捉,直奔着正脸。
入场的男生发丝被风吹的凌乱,轮廓清隽,场上唯一的冷白肤色,扎眼又容易聚焦。
三班男生长得壮,体育天赋很高,从来都是独占鳖头,今天却怪异的很,甚至做不到旗鼓相当,掷出去的球软趴趴的落在地上,像没吃饱饭,一直处于被碾压的状态。
比赛结束,超远差距的比分,让三班其他人直呼丢脸,队长也绷不住情绪,怒骂道:“你们都是卧底吗,这水放的都快淹死我了,一个一个被灌镇定剂了是吧。”
有人反驳:“队长,他们班篮球上星期扎漏气了,奖品有新的,大度一次,我们又不缺。”
对方气笑,点着对方脑门:“这是奖不奖品的事吗,脸都让你们丢光了。”
“主要是,跟四班打比赛唉,另一个队员突然提起。指向前面,你看你看。”
顺着方向看去,对上颜漓的脸。
他更恼了,一下明白缘由。
这群家伙什么时候这么大度,能因为奖品更适合其他班,而拱手让人?分明是因为另一种舔狗做法。
魏让忍不住发笑,朝着红方队长道,“都说了我赢,现在信了没?”
火药味渐渐加重,大有互相残杀的迹象,魏让先一步按住他们,“比赛而已,不至于。”
他生气的理由,更因为颜漓一副高高在上,不理人的傲慢劲恼羞成怒。不加修饰的贬低出来。
“你们班那个真是漂亮架子,在一个班,你们也不嫌她难伺候。”
魏让敛着唇:“别扯这些,赌约记得兑现,别赖账。”
韩知白准备离开,余光瞥到有人盯着自己,下意识回视过去。
目光交汇
颜漓浓颜画目,五官配置接近顶级,这样的脸蛋,衬的异瞳锦上添花。
她本身长相温和,却刻意挂起攻击弧度,让人一眼深居简出。
同精修建模比,毫不逊色一分。
因为遇到过一次,韩知白没太被她的美貌冲击,凭着零存记忆,不确定的认出。
目光下意识落到颜漓手腕,纤细白瑕,没佩戴任何首饰。也觉得这人怪,燥热难耐的天气,从夏到冬都穿长袖,像感知不到冷热。
韩知白盯了一瞬,就平淡的移开视线。
操场人还没散场,那句羞辱的话很精准的传来,习惯这种风波大浪,颜漓心情没太大起伏,起身离开。
*
最后一节课下,放学铃声响过一段时间,桑竹没着急回去,到小卖铺买饮料,又钻进了食堂。
她拽下百事可乐拉环,咕咚咕咚往嘴里灌,随手将另一瓶扔到魏让怀里。
“比赛赢的挺轻松,对上三班,我还以为会被吊打。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魏让弯唇反驳,可乐被他捏在怀里:“你这什么话,哪到那种程度。”
……
“颜漓,这里”。一道清凌的声调响起。
颜漓衣角很轻的擦过,剩下少女纤瘦莹白的身姿,意外她的出现,桑竹一下没反应过来,走远了才悄悄感受手腕的余温。
她挑眉调侃道:“喂,大美女走过去了,你都不看一眼。”
魏让顺着说下去,“她确实漂亮,他顿滞两秒,补充道,我有喜欢的人了。”
桑竹没搭腔他的话,继续绕着颜漓展开话题:“这小姑娘什么来头啊。”
魏让瞥向颜漓背影,想起最初做同桌时,她那股冷漠生硬的样。
比他还不近人情。
实话道:“那女生冷傲的很,悬崖峭壁开出的喙檐花。
“我看,又是哪户人家的大小姐,出来体验生活了。”
栽满植物的花坛拐角,凌菲儿小跑上前,拽住颜漓衣袂,迎着走路的速度,校服袖口攥空大截。
颜漓被迫停驻脚步,看清来人,脸上冷冽的神色尽散。
“放假你还回大伯家吗,我问过妈妈,你想的话,可以来我家住一段时间。”
“不想回到那个地方,就不要勉强了。”
颜漓缄默良久,一阵强风撩过,她短发半扎,鬓角本就松散的发丝,顺势垂下。
“菲儿,我...”
“她眼角被风吹的酸涩:“一直这样,阿姨会不高兴。”
太阳败下阵来,被黑云整个覆盖,陷入无尽阴暗中,难得凉风吹荡在耳边。
颜漓返回教学楼,室内熄着灯,昏暗的不像话。
休息日,所有人都急不可耐回去了。
她拽开书包拉链,翻出褶皱的五块钱,折面揣进口袋,起身走出教学楼。
小雨湿湿下着,幅度不大,但到身上密密匝匝,透进衣服,也能冻的人瑟缩。
她走上绿皮公交车,一路上,雷声断断续续,窗外乌云压顶,蜿蜒曲折的闪电,映亮青黑色的天空。
川岚是处县城,地势占据不广,但建设繁华隆重,不少房屋保持古朴建筑,在外以景区开放。
颜漓七年前来到这里,久后一直寄宿在大伯家。
她从前和大伯一家的接触很少,隐约是四五岁的时候见过几面,印象里的伯母慈祥宁和,是个温柔到极致的人,会拿来珍藏的大白兔奶糖和果子糕,夸她漂亮又古灵精怪。
大伯母年轻时有一个女儿,活泼开朗,比她小二岁,只不过后来溺水身亡了。
来的第一天,大伯母阴沉着脸,和从前千差万别,颜漓一直小心翼翼的去讨好,可是没有用,大伯母思想拘泥又古板,毫不遮掩显露对她的厌恶。
奚落戳骨的话伴随她整个童年,以及层层叠加的新旧伤痕。
而伯父是不善言辞的人,不阻止也不帮腔,但颜漓看得出来,他是更向着伯母这边的。
往昔七年过去,别说见上一面,爸爸妈妈连电话都没打过,喜乐悲哀,是死是活,全然不顾。
...
木柜边的电视花屏,响着紊乱的电流声,在幽黯的夜格外突出。站在黄色木凳的男人撇向窗外:“雨越下越大了,还没回来,要不出去看看?”
“你去看她,电线谁修,死到外面我都不管。”
握着钳子的中年男人一顿,而后加快手中动作,短接处滋滋冒着火星,在黑暗中闪烁亮光。
颜漓推开门时,上方灯泡忽闪忽闪,一副灭了,又要被强行连接的架势。
尚宁嫌恶的瞪向门口,“你说说,爹不疼,娘不爱,就知道剥削我们一家,以为我稀罕你爹妈的那些臭钱。”
颜漓脸上淡然,沉默着没吭声。
“又装哑巴是吧?”
尚宁肚子里憋着火,抓起玻璃水杯,借着错落的光影,用力朝她脸上砸。
颜漓视线混沌,下意识遮住脑袋,杯子应声落地,碎渣四处迸溅。
灯泡恍了几下,一声电流响起,最终明朗起来,电视重新放映亮屏,热带草原里的雄狮,利齿撕咬在羚羊颈部,血珠贯流而下。
她掀开袖口,通红一片,整条手臂的旧伤挥散不掉,淡灰色淤青随处可见。
寄人篱下,那时挨打是家常便饭,长大后频率才逐渐降低。
“身上都湿透了,别弄脏我的屋子,滚出去,干了再回来。”
女人常年干活,手部力道生猛,不管不顾的将人往外推。
颜漓趔趄一步,后背撞在门口感应杆上,头顶乍然亮起白光。
砰,铁门重重关上,里外隔绝,屋顶檐漏的一滴泥水,正正当当跌在脸上,细小的水花四溅。
颜漓在原地站定很久,水珠顺着滑到颚下,才回过神用袖子蹭去,尝试找地方避雨。
街道路湿滑,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水坑,走出几步,就能溅上泥泞子。
她在一处勉强淋不到雨的墙边站立,周围汽车疾驰而过,闪着斑斓的光,从不间断。
再抬眼望向远处,陷入一片黑暗,夜色来的仓促,世界倏然黯淡,像被浸泡在1km的深海,伸手不见五指。
夜盲症严重的厉害,她倚靠在墙边,脑袋深埋进膝盖,彻底寄居黑暗。
空旷的街道,脚步声踩着水坑响起,一道略显漆黑的影子停在颜漓面前,措然仰头望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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