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爱上北极星

　　这天早上天阴沉沉的，闷地人心里发慌。
　　“小陶啊，最近阿姨想先关了花店，家里出了点儿事儿……”“哦！好的好的，那我下午把钥匙送到您那儿去吧！”
　　“还是阿姨自己来拿吧……顺便收拾一下东西。”
　　听着阿姨电话那端带着哭腔而又憔悴的声音，陶淘默默地应声挂断了电话。
　　阿姨来的很快，脸色非常苍白，眼睛稍稍有些无神。
　　看来事情不小，陶淘本来想安慰一下，可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只得默默地帮她收拾东西。
　　离开花店后，陶淘又把自己的东西带回了西塔院；“小淘啊，要不就别出去了，等到了时间，你直接去学校……”院长看着陶淘瘦削的身材，满眼的心疼。
　　坐到长椅上，看着院里玩耍的小孩子们，又看看已经很破旧的房子和一下雨就积水的操场，陶淘莞然一笑:“我是您带大的，这儿就是我的家；现在我长大了，有出息了，应该为家里做一些贡献。”
　　院长浑浊的眼睛里噙出了两滴晶莹的眼泪，嘴唇颤抖地张了张，终究是没有再说出什么话来。
　　他还记得十五年前，派出所民警抱着陶淘来了西塔院，当年那么小一个，来到西塔院之后，自己洗漱吃饭，干什么都认真……这么好的孩子，当初他的父母怎么就因为欠债丢下他自己逃走了呢？
　　打开手机，翻着同城里的招聘信息:家教?毛孩子带不了，而且价格还这么低。销售?有点儿社恐。
　　但是他得干啊，不干就没钱。
　　“家政保洁?”如果是在平时，陶淘肯定是不屑一顾的，可是现在他需要一份工作，并且……公资甚至比在花店里还要高。还是专门负责A3城区的，在那里，不用面对某些人群的无理取闹。
　　“学历。”“刚上大学。”“年龄。”“19。”上下打量了陶淘一遍，在最后的结果栏中打了个对勾；“年轻人就是任性啊，好好的假期，非要出来打工。”陶淘陪着笑了笑，看着面前的人核对信息。
　　“A3区158号。”呃，这为有钱人服务的，效率就是高哈。
　　“我怎么去？”这不应该有个流程的吗？
　　“自己打车。”
　　——
　　“82块。”听到这个价格，陶淘的手指滞住了。
　　“你怎么不去抢呢？”心里暗暗嘀咕了一句，面儿上却没有什么表现:“师傅，您看您人这么好，抹个零呗！”出租车司机回过头看了陶淘一眼:“学生啊？来这儿打工?”“嗯。”不明所以的答了一句，眼睛还盯着司机。
　　“好吧好吧，80，行了吧？”

　　看着显示着支付成功的页面，又看了看面前的158号独栋别墅，陶淘不禁开始感慨人生。
　　“……还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嘀嘀咕咕地按下了门铃，等了一会儿没人，陶淘无聊的摆弄了两下门口的风铃。
　　“啪。”
　　大门开了，陶淘立马转过身:“您好！我是……”话还没说完，陶淘看着门口穿着一身黑色运动服还有点儿微微喘气的祁文礼呆住了。
　　“唉！是你！”祁文礼明显也十分惊喜。“快进来！”
　　跟着祁文礼走进房中，陶淘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古特尔茶岛的香味。
　　“你今天怎么没在花店啊？”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从鞋柜里层取出了一双新拖鞋递给了陶淘。
　　想起刚才进门前内心的那些小九九，陶淘不免有些心虚:“开花店的阿姨家出了点事儿，就先关门了。”
　　“那家花店不是你的吗？”
　　“不是不是，我只是在哪儿帮忙而已。”
　　进到客厅，很复古的欧式装修风格；但是有些空荡荡的，没什么人气儿。
　　“祁律师，我需要打扫哪些房间?”
　　“呃……”
　　本来是想找个阿姨打扫一下妹妹家的，但是，来的人是陶淘，感觉让他打扫这么多房间感觉有些膈应。
　　“就……先打扫一下客厅吧！”
　　一趟四百，就打扫这么点地儿?
　　感觉手有些短……
　　祁文礼上楼关掉了跑步机，出了房门看着开始站得端端正正的陶淘，心里涌出了一股不知所以然的欣喜。
　　“走吧，我们去另一边。”文礼换了便服，呼唤着陶淘。
　　“啊？不是要打扫这儿吗？”
　　“哦，有个妹妹，最近说想回来，托我帮她打理一下。”
　　“哦……”
　　妹妹?
　　可是根据这几年掌握的信息，文礼没有亲生妹妹啊……

　　打开房门，里面大多数的家具都用防尘布盖好了；陶淘一边帮忙掀开防尘布，一边试探性地问道；“祁律，您的妹妹……为什么不搬过去和你一起住啊？”
　　文礼笑了两声，掀去了最后一块防尘布:“不是亲妹妹，我们两家是世交，我比她大，就这么叫了。”
　　“那……感情很好吗？”问这话的时候，陶淘偷偷观察着文礼的反应。
　　“挺好的啊，之前在那边还一起上学来着……唉?想认识一下啊？”抓住关键点之后祁文礼戏谑地看向了陶淘。
　　“没有没有!我……”
　　“哈哈哈，开玩笑的啦！不禁逗!”

　　收拾的差不多了之后，祁文礼拿着手机来到了陶淘身边:“快中午了，你想吃点儿什么?”
　　陶淘活动了一下手腕轻轻摇头:“我挺随便的，什么都可以!”
　　“那你看看想吃什么，自己点。”看着直直地将手机递过来的祁文礼，陶淘有些不知所措:就这么把手机给我了?
　　“啊，那个……要不我做饭吧！”这个主意好，能和他多待一段时间。
　　听到这个想法，祁文礼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平时不着家，冰箱里都没什么吃的。
　　“你做的话……我俩还得去买菜。”
　　……气氛一度变得很尴尬。

　　“走吧！”犹豫了一会儿，祁文礼先开了口。
　　跟在祁文礼后面，陶淘忽然变得很兴奋；虽然只是一起去买菜这件儿小事儿吧，但是给人许多的……幸福感。
　　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陶淘开始疑惑祁文礼那天淋雨是不是另有原因。
　　“祁律师，你有车为什么那一天还淋雨了啊？”“我车技不是很好，早晚高峰太多车，害怕出事儿。”害怕这个?
　　记下了。
　　推着购物车并肩走在商场里，从远处看去，倒像是俩同龄人。
　　“哎呦！这不是祁律师吗？”
　　突然从远处冲过来一个中年男人，发福的肚子跑起来一颤一颤的；“哎呦，您好您好您好！好长时间没见过您了，您这是?”“我，来买点儿东西。”“这位是？”看到祁文礼身后的陶淘，男人瞪着眼上下打量着；“哦，家里小孩儿。”听到祁文礼对自己的介绍，陶淘忽然觉得耳根有点儿热。
　　“哎呦，张总！您跑那么快干嘛？人家都跟不上了！”上来一个妖艳的女人，一到跟前就开始搂着张总的胳膊开始搔首弄姿:“张总，这是谁呀？”
　　呵呵，猪八戒配潘金莲。
　　看着女人那双包含风情的眼睛在祁文礼身上游走，陶淘顿感一阵不适。
　　“这位就是我跟你说的祁律师啊！”“呦！您就是祁律师啊？张总可是总念叨您呢！那个官司……”看着边说话边往祁文礼身上探去的那个女人……陶淘忍无可忍。
　　用力把购物车推到祁文礼和那个女的之间，陶淘走到了祁文礼的身边。
　　“你谁啊？撞到我了知不知道！没教养！”女人边揉着手边被张总慌忙拉到了一边。
　　“这位阿姨，没教养的好像是你吧？”一边回嘴，一边往祁文礼的方向靠近了一点，像是在确定阵营。
　　“谁是阿姨啊？……”没给她再撒泼的机会，张总立马凑到了跟前:“哎，那个，祁律师，不好意思啊，就是被我惯坏了……”
　　祁文礼又往陶淘身边靠近了一些，将他挡在了自己身后:“张总，以后这些东西，就不用拿到明面儿上去说了，教坏了小孩子，不好。”
　　说完就拉着陶淘准备离开，所谓的张总还似乎想挽回一下:“祁律师啊，要不改天咱吃个饭？”“不必了。”
　　跟在祁文礼后面走向前，陶淘隐约听到张总在骂那个女的:“赔钱货！老子今天就不该带你出来！”“官司输了看老子怎能弄你！”……
　　不注意间自己偏先一边偷听的脑袋被拦向了正前方:“别听那些人的话。”
　　回过神，陶淘才发现自己似乎正在被祁文礼搂在怀里。
　　有一种像是在梦里的虚无感。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了二人回到车上。
　　看着若有所思的陶淘，祁文礼好奇地在他眼前摆摆手:“怎么了？”“没事儿。”“该不会是因为我说你是我家里小孩儿，你才不高兴的吧？”“没有！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震耳欲聋的寂静。
　　怎么把内心的真实想法说出来了呢！？

　　开车到一半，天色也渐渐黑了。
　　“你，住在西塔院？”
　　“嗯。”
　　听到陶淘的语气，祁文礼心中有了一丝欣慰；他怕自己会看错了人，好在事实证明，他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要不在这儿吃点儿吧，这么晚了，做饭似乎来不及了。”看到马路边亮着灯的烧烤店，祁文礼开口向身边的人询问。
　　“好啊。”

　　停好车走进烧烤店，烤肉的香味扑鼻而来；找了个空闲的位置坐下，服务员立马捧着菜单到了跟前。
　　她看起来比陶淘还要小一点儿，应该也是来打暑假工的。
　　“给！”祁文礼转手将菜单递给了陶淘，“随便点，我都爱吃！”
　　两句话打消了陶淘的顾虑，开始认真的点餐。
　　点好菜没一会儿，那位服务员到来了两杯茶水:“您好，请问这桌需要酒水，饮料吗？”
　　没等祁文礼和陶淘拒绝，他们就听见包间里有一个粗犷的声音传了出来:“服务员！服务员儿呢？”
　　看着不知所措的女孩儿，陶淘连忙说了声不需要。
　　那位姑娘感激的看了他一眼，转身走进了包间。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面就传来了男子的叫骂声和女孩子的哭声，以及巴掌扇到脸上的声音和啤酒瓶的破碎声。
　　“老子让你喝酒是他妈看得起你！别给脸不要脸！”“我真的不会喝酒！”
　　店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那扇门上，可是没有一个人上前查看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陶淘刚要起身，里面就有人打开门撕着女孩儿的头发把他丢了出来；女孩儿被扔到店里的正中央，祁文礼下意识的将一只手护在了陶淘身前，拦住了他。
　　“你这人怎么回事儿？在我的店里打我的服务员！”烧烤店老板听到动静走了出来，但是看着凶神恶煞的男人，立马闭了嘴。
　　“不值钱的贱货！”男人嘴里骂着许多陶淘听都没听过的话，同时还一脚一脚地用力踢着女孩儿的肚子。
　　没踢几脚，女孩儿嘴里吐出了鲜红的血；男人脚下的动作停下了片刻，抬眼扫视了一圈店里，许多人都偷偷回头看着事情的发生，但就是没人站出来。
　　“都他妈给老子转过去！再看连你一起打！”
　　一句话吼完，不少人都默默地转过了头，有些胆小的人已经悄悄地溜出了店门。
　　男子看着对他怒目而视的陶淘，三两步跨到陶祁二人跟前，伸出一根黢黑的手指头指着陶淘:“老子跟你说话你他妈给老子装听不见是不是？”
　　身边有人抬起板凳动了手，看上去年龄和陶淘的差不多。
　　十九岁正是最血气方刚的年纪，况且那一板凳的确挥的不轻；看着眼冒金星捂着头向后一步步退去的男人，包间里原本看戏的那些人一股脑全部涌了出来，将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女孩和他们三个一起围在了一个圈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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