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小狗炮灰分手后

　　燕知躺回沙发，安详闭眼：“哈哈，看来我是真的该睡觉了。”

　　机械音被燕知这副自欺欺人的模样卡了几秒，它指名道姓：【宿主燕知，是否获取完整剧情？】

　　燕知躺尸，假装没听到。

　　机械音锲而不舍，死板而冰冷地重复：【宿主燕知，是否获取完整剧情？】
　　【宿主燕知，是否获取完整剧情？】
　　【宿主燕知，是否获取完整剧情？】

　　终于在重复第十遍时，燕知活人微死地瘫倒在沙发上，气若游丝：“是、我说是还不行吗……”
　　简直是环大脑反复播放，太可怕了。

　　而机械音终于停止那催命般的问句，“滴”了声，道：
　　【你现在身处一本名为《变成万人迷后我被豪门大佬们独宠》的豪门修罗场恋爱小说里，在这本小说中，主角攻裴以鹤将对主角受池余一见钟情并展开疯狂追求。】

　　【不止如此，裴以鹤的死对头、好友都会因此注意到主角受，纷纷下场，展开刺激又激烈的“官配”战争。】

　　燕知脑子要过载了：“……好精彩。”

　　但很快他就发现奇怪的点，尾音上扬，疑惑问：“不对，裴以鹤是主角，那我呢？”

　　机械音冷酷：【你是炮灰，是个推动主角感情的工具人。】

　　燕·炮灰工具人·知：“？”
　　凭什么！我要告到中央！！！

　　【不知为何，剧情阴差阳错发生改变，你成为了主角攻的恋人。】

　　机械音继续，语气平淡无波，像是阐述一个既定事实：【不过现在错误被修正，裴以鹤和你分了手，并且他将会在明天爱上主角受池余——他真正的、命中注定的爱人。】

　　极大的信息量。

　　燕知有很多问题想问，比如剧情是什么？池余又是谁？为什么裴以鹤会爱上池余？

　　可他只是有些迟钝地眨眨眼，神情茫然：“那你和我说完这些就会离开吗？”

　　【……不会。】

　　话落，机械音紧接着自我介绍：【我是系统996，隶属于世界管理局的炮灰觉醒部。近年来小世界自我觉醒的炮灰愈发多，秉持着以人为本的原则，管理局新创立了本部门。】

　　燕知狗狗眼湿漉漉的，瞳仁很亮：“好酷！”

　　他大声夸夸：“听起来超厉害！”

　　系统996顿了秒，【你是我在这个小世界绑定的宿主，而我的任务就是协助你摆脱炮灰的死亡结局……】

　　“欸，我会死吗？”
　　机械音话还没说完，燕知一连串问题便砸下来：“那我是怎么死的啊？在多少岁？五十、六十、七十还是八十？”

　　系统996：【人都会死。】

　　燕知安静了：“好像是哦。”

　　【炮灰的结局分为很多种，很可惜，你属于最差的那档。】

　　系统996语气平直，回答刚刚燕知提出的问题：【你将会在25岁死亡，死因可以是车祸、空难、疾病……任何一切。】

　　燕知愣住，黑暗中他似乎有些伤心，浅栗发也丧丧地耷拉着。

　　系统996闪了闪，安慰：【没关系，我会帮……】

　　“所以是五十岁的一半？那还有一年多的时间。”
　　燕知抬头，毫无伤感的迹象：“吓死我了，差点以为明天我就会死掉。”

　　系统996：【。】

　　紧接着便听到燕知像上了发条的小狗玩具般围着它“werwer”叫起来：“你为什么叫996啊？是因为工作很多吗？你平时喜欢些什么、喜欢吃什么？我最喜欢吃……”

　　简直是用不完的活力。
　　系统996沉默着闭麦，第一次体会到完全插不上话的疲惫感。

　　＊

　　［燕知：今天请求请假一天！］
　　［燕知：乖巧jpg.］

　　燕知捧着手机，看了好几分钟的“对方正在输入”，才等到消息。

　　［邓曼：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
　　［邓曼：……算了，可以］
　　［邓曼：明天不许迟到（微笑）］

　　燕知十分熟练地应好并回复一大段夸夸，然后把手机揣回兜里，继续边等车边啃面包。

　　光在树荫的间隙中投下细碎的影子，他懒洋洋眯起眼，嚼嚼嚼，一边脸颊鼓起。

　　机械音提醒：【宿主，你还记得我昨晚说的那些吗？】

　　提到这燕知眉眼的困倦消失，自信回复：“记得的！”

　　昨晚他聊天（骚扰系统996）到半夜才睡，机械音也见缝插针给他补充了剧情知识。

　　开头忘了，中间忘了，结尾也忘了……不过总而言之！在今天的同学聚会上裴以鹤会对池余一见钟情，而他作为炮灰会因为不甘分手百般纠缠裴以鹤，从而被主角厌弃。
　　——主角是小世界的核心，一旦燕知落入原剧情的套路，就逃脱不了死亡的结局。

　　【所以你的任务就是远离主角、尽可能和他们打好关系。就算不行，也不要交恶。】
　　系统996叮嘱：【不要妄想改变剧情，或许有万分之一的概率主角会偏离人设，但这几乎不可能。】

　　燕知眨巴眨巴眼睛，很乖的样子：“嗯嗯。”

　　系统996稍微放心了，陪燕知一起等车。

　　而此时，清竹堂。

　　身着整洁深黑衣裤的侍应生微低头，谨慎而干练地为客人引路。

　　恰如其名，走进便见一大片翠绿的竹林。装潢复古，木质地板踩踏时发出轻微的声响。一旁摆放着的瓷器光泽柔润，静谧、清幽。

　　直至到达一扇门前，侍应生敲了几下，然后开门。

　　“先生，请进。”
　　她微笑，看身后的人。

　　中年男人却有些犹疑，踌躇站在原地近一分钟。直到侍仆生又问了一句，才回神。

　　他局促地笑了笑，深吸口气，走进去：“季先生，您好——”

　　……
　　四楼，某间包厢。

　　“班长，听说你在鸿泰集团工作一年上百万呢，太牛了！”
　　“这地方可真气派，肯定得花不少钱吧？”
　　“班长，我有个表弟想来京市发展，你看能不能……？”

　　几人簇拥着中间的秦行舟你一句我一句的奉承起来，空气中弥漫着快活的气息。

　　一旁的瘦弱男人却神情古怪，低骂：“装什么，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况且他还记得高中时是他们先孤立霸|凌秦行舟的，骂他没妈养、是杀人犯的儿子，现在倒成好人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众人聊得口干舌燥。

　　有人开口：“差不多时间了，还有谁没来吗？”

　　顾欣怡当了高中三年的学习委员，这次也主动担了记人的任务，“我看看，还有游意鑫、池余……”

　　秦行舟出声：“燕知。”

　　顾欣怡一愣，应道：“对。”

　　而听到燕知的名字，其他人的谈兴又上来。

　　在连云一中，要论起最出名的还得是燕知。不止是他长相好、成绩好、人缘好，更重要的是开学第一天他就把欺凌他的几个学生给揍了一顿。

　　当时那几个学生家长找了过来，吵嚷着要把燕知父母喊来道歉。

　　结果燕知顶着一张带伤的脸，开口便是暴击：“我是孤儿。”
　　少年的眉眼还很青涩，如春天的嫩枝。眸色很浅，眼睛大而圆润，下垂时更显得纯良、无辜。

　　那些家长哽住，没话说了。

　　再加上当时燕知是以年级第一的成绩考上的连云一中，在这件事上也算受害者，事情最终不了了之。

　　——于是整个高中，没人再找燕知的麻烦。

　　几人谈笑着，又等了会，燕知还是没来。

　　有人琢磨着出声：“谁有燕知的联系方式？打电话问问吧。”

　　几乎瞬间秦行舟开口：“我来。”
　　他顿了秒，“我有他的电话，我来就行。”

　　说完，秦行舟拿起手机，冷静地输入那一串聊熟于心的数字。

　　“滴——”
　　几乎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盯着那块小小的手机屏幕。

　　三秒后，电话被接通。

　　“喂，你好你好？”
　　清朗活力的声音传来，带着细微的风声，扑面而来一股灵动的鲜活。

　　秦行舟回：“你好，我是秦行舟。”

　　对方笑，尾音拉长，“知道，你是班长呀。”

　　秦行舟也笑，嗓音不自觉变缓，“你现在在哪？快到了……”

　　话还没说完，包厢门被人打开。

　　燕知喘息着，抬头，眉眼清凌凌的，琉璃般的眼眸潋滟着波光。
　　他弯眸，虎牙便露出尖尖，开口时和手机里的声音刹那间重叠。

　　“好久不见，我来晚了吗？”

　　_

　　燕知在心里疯狂蛐蛐京市的交通系统。

　　实在太堵了！！！

　　打的车在来时一百米就走了十分钟，而清竹堂位于京市的中心地带，去的路上更是堵得要命。

　　燕知尚且住得离清竹堂较近，游意鑫则更惨，从机场下来到现在还没进市区。

　　［游意鑫：＊＊＊这路根本走不了一点！］
　　［游意鑫：京市克我！！！］

　　往上翻，则是一大段一大段需要消音打码的文字。

　　［燕知：我等你，不用那么急。］

　　指尖轻点，发出这条消息。

　　燕知闭眼，缓慢平复呼吸。刚刚跑得太急，现在心脏跳得还很快。

　　秦行舟递了杯水，“要喝水吗？”

　　燕知抬头，瞳仁很亮：“要喝！”

　　说完，他双手接过水杯。吞咽间水珠沿着下巴向下，和薄汗一齐落在白皙修长的脖颈。
　　亮晶晶的，宛若瓷器上了一层釉。

　　秦行舟沉默看着，等对方喝完，自然接过空水杯，“饿了吗？要不要现在上菜？”

　　燕知却摇头，“不饿，等人来齐再吃吧。”

　　他无意识凑近，小声，“游意鑫说他堵车了，可能要晚点来。”

　　……好近。
　　秦行舟面上仍然冷静：“没关系。”

　　他语气自然：“只要你能来就行。”

　　燕知疑惑，还没琢磨出什么微妙的意思，就被声音打断思绪。

　　“对了，燕知，那位没陪你一起来吗？”

　　顾欣怡话语模糊，凑过来好奇问道。

　　她高中时是燕知的后桌，当时就隐隐约约察觉到燕知和裴以鹤一定有些什么。

　　——毕竟哪个直男会护燕知跟护眼珠子似的，谁都不让碰？
　　果不其然，高考后她就听到了他们恋爱的消息。

　　想到这，顾欣怡脸上笑意更浓，打趣：“这次同学聚会你们竟然没一起来，怎么，你终于烦他了？”

　　这个问题终于要来了吗！

　　燕知瞬间正襟危坐，像是面对一个世界难题般神情严肃起来。
　　他缓缓开口：“其实……”

　　顾欣怡莫名紧张，“其实？”

　　燕知：“我和裴以鹤分……”

　　话还没说完，很轻的“咔哒”一声，有人开门。

　　下意识的，燕知长睫掀起，看过去。

　　——最后看见一张陌生的脸。

　　_

　　“抱歉，我迟到了……”青年开口，过长的发遮住额头，隐约露出一双怯懦的黑色眼睛。裤脚不知为何沾着尘灰，显得有些脏。

　　他显然不适应被人关注，手指局促地绞着衣角，说话时视线躲闪。
　　整个人如瓦砖下的苔藓般，阴沉、潮湿。

　　空气安静一瞬。

　　有人打圆场：“没关系，过来坐呗，”他卡住，有些尴尬，“呃，你是……”

　　那人稍抬头，隐隐望向角落，声若蚊蝇：“我叫池余。”

　　池余？
　　角落的燕知愣住，他好奇探头，打量对方的眉眼。还没发现什么，系统996的机械音便响起。

　　【警告！检测到主角受池余，请远离！请远离！】

　　燕知飞快低头，假装很忙地看起面前的玻璃杯。

　　等到池余坐到空位，机械音也停止。他抬眸看人，继续刚刚那个话题：“我甩了……”

　　顾欣怡却猛地打断，“等等！”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神情恍惚，“我知道了。”

　　燕知：“？”
　　你知道什么？

　　顾欣怡眼神悲痛，嘴里念叨着“cp”“be”“心碎”之类的话就如游魂般离开了。

　　燕知不懂，于是偏头问秦行舟，“她怎么了？”

　　秦行舟难得笑起来，说：“可能是听见什么事，太开心了。”

　　燕知似懂非懂，也没再纠结。

　　侍应生很快将一道道菜品端上桌，摆盘精致、用料奢华，配着室内复古的装饰，更显清幽。

　　在场的人很快就敬起酒来，更甚者连菜都不吃了，一边高谈阔论一边暗地里炫耀自己的车、房。

　　燕知躲在最角落，想安静吃饭，但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架着喝了几口。

　　他平时不喝酒，裴以鹤也不准他喝，于是很快便显出醉态。

　　原本澄澈的眼眸蒙上一层水光，浓密卷翘的长睫垂着，眼角的皮肤白而薄，从里面透出漂亮的粉。
　　身形清瘦疏朗，骨节清劲的手随意执着杯子，黛色青筋隐约透出色|气。

　　即便安静坐在那，也格外引人注目。

　　秦行舟靠近，“你……”

　　燕知抬眸看他，尾音带着醉后的含糊：“嗯？”

　　“你醉了。”秦行舟伸手把酒杯从燕知手中拿走放回桌上，懊恼：“刚刚不该让你喝酒的。”

　　燕知眨眼：“…哦。”
　　很乖地没动。

　　秦行舟克制地移开视线，不去看对方的眼睛。

　　可想了想，他又低声询问：“我带你去外面吹风醒酒，好吗？”

　　燕知眼睛亮起，点头：“好！”

　　他甚至嫌秦行舟动作太慢，反手抓住男人的手就起身往门走，活像是急着出去撒欢的小狗。

　　秦行舟呼吸一滞，只觉掌心传来的温度烫得灼人。

　　周围人群嘈杂，似乎没人发现他们。

　　秦行舟抿唇，他低声开口，想说些什么：“燕知……”

　　手机响起消息铃声。

　　没听到那句轻唤，燕知松开拉着秦行舟的手。

　　他点开手机，醉眼朦胧中看到是游意鑫发来的消息。

　　［游意鑫：我有急事要和你说！］
　　［游意鑫：我碰到□□□□，然后#*&^% @$］
　　［游意鑫：我马上就到！你等我！］

　　燕知用浆糊般的脑子思考一秒，然后快速得出结论。

　　游意鑫到了！

　　他想起自己也有重要的话要说，于是快步走向门，而在拧门把手的瞬间，他察觉到门外有人。

　　几乎没有思考，燕知神情欢快，像颗炮弹般撞进对方怀里：“游意鑫游意鑫，我要和你说件事情！”

　　带着醉意的眉眼是惊心动魄的灵动、漂亮，他仰脸，一字一句。

　　“我和裴以鹤分手啦！”

　　同时，机械音发出爆鸣：【警告！检测到主角攻裴以鹤，请远离！请远离！】

　　……什么？

　　燕知狗狗眼迷茫，他迟钝眨眼，恍惚间对上一双浓墨似的黑色眼睛。

　　裴以鹤垂眸，冷峻优越的眉眼半陷进阴影中，神情淡淡宛若终年不化的冰山：“认错人了，知知。”

　　他嗓音冷静：“我不是游意鑫。”

　　近乎在同一时刻，一道极轻、极易被忽略的机械杂音断断续续地响起：
　　『滴……检测到既往■■目标，现…自动开启■■■查询……』

　　『燕知好感度：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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