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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七天后,宋宜安身上的伤已好了大半,距离他出院也就几天的事儿。
“姓刘那小子,死了。”
父亲的话仍不时地在他脑中反复穿梭,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他刘逐已经去世的事实,一下又一下地贯穿他不停跳动的心脏,令他痛苦难耐,呼吸困难。
宋宜安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如何熬过这无尽漫长的七天的,也不知道比这更漫长的人生,该如何熬下去。
他只知道,他被困在一个牢笼里,一个透不进丝毫阳光的、不断蔓进冷气的牢笼里。
“你为什么……为什么……”
宋宜安愣愣的盯着被黑暗盖住的天花板,泪水包裹着棕色眸子,眼眶终是撑不住其重量,只能无奈地任由眼泪涌出来,顺着他的脸滴打在白色的枕头上。
“你明明跟我说好的……”
那个下午,刘逐背对斜射下来的阳光,右耳上的银色耳钉总是第一时间吸引人的注意力。
刘逐无所谓被吹乱,频频遮挡他视线的头发。他粗而长的眉头弯起,像是被一位手法精湛的画家,拿起自己不熟练的黑色蜡笔划上一道,随性又显庄重。他冲宋宜安露出笑容。
宋宜安与刘逐在一起的时间不短,他知道刘逐虽然经常在别人面前将笑容摆在脸上,但实际上,刘逐是不喜欢笑的。
在刘逐对别人笑的时候,如果仔细的观察,就会在他黑色的瞳孔中找出一份淡淡的疏远与不自然。
平常对他笑时,那份疏远便会如空中的烟雾般消失不见,只剩下本身带有的不自然与对他的浓重情感。
而这一次,不自然却不知道跑去了哪里。刘逐眼中的坚定与真挚令他无法自拔。
太阳的余光不像正午那般耀眼,但却拥有暖人的温度。不像清晨的凉爽,不像中午的燥热,它就是那样令人舒适的暖意。
刘逐笑着对他说:“我是不会离开你的,不要害怕。”
“咔咔”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玻璃裂开的细小声音。
“你不会离开我的……”宋宜安将刘逐那天对他说的话小声重复道。
“可你却……”他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他不敢有等出院后是否要去余衡墓园的想法,也没有勇气去踏出这一步。
四周遍布的白光,都无法伸进围绕他的黑圈。想要从外部获救是不可能的,只有从内部……只有他自己,才能救自己。
宋宜安害怕,他害怕如果自己去了余衡墓园,那是不是意味着刘逐这个人就真的不在了呢……
刘逐的后事是宋宜安父母亲自操办的。他们没有刘逐父母的联系方式,且两人几个月前就已经跟他们确认了关系,所以刘逐的后事就推到了他们手里。
让宋宜安感到意外的就是宋父宋母对刘逐态度的改观。
明明出事前连他的名字都不愿意提,反而是人不在了,却总是在宋宜安面前温和地夸赞他。
让宋宜安搞不懂,他们是真的不再反感刘逐了,还是看在他住院期间故意说给他听的呢?
天空披上灰蒙的棉服,遮住散发微弱光亮的星星,像是要下雨。它们一起慢慢地,不明显地向同一个方向移动,时间也搭上了这趟顺风车。
一夜过去,清晨悄然降临,正努力驱走还未离开的车辆。
“咔哒”病房的门被人从外推开,宋宜安缓慢地睁开眼,朝那个方向投去目光。
门外走进来一个男生。
到了夏天,短衣短裤自然是它的标配。
男生将名牌白短衣黄短裤套在身上,脚上的黑色凉鞋同样价格不菲。他的个子偏高,体型微胖,表情看着总是拽拽的。
“你来干什么?”宋宜安冷漠的说。
“怎么,我朋友受伤住院,不能过来看看?”文争走到宋宜安床边,找到个塑料凳子坐下,视线一直落在宋宜安俊美的脸上。“你还是像以前一样,冷冰冰的。”话语中似是含了些委屈。
“我与你还算不上是朋友。”宋宜安可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与他交过朋友的。
先不说平常见到的面单手就能数的过来,就是说他们刚见面时差点打起来的这事儿都足以证明两人的关系并不是很融洽。
早上匆忙赶来的清风,把玩着树枝上的绿叶,最终一同将其带走。就同那年那天的早晨一样。
偌大的教室里,宋宜安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想要窃取清风周身的凉意,想要预防夏季本身的炎热。
刘逐在今天的这个时间点有事儿要出校院一趟,没有陪着宋宜安来到教室上专业课。无聊的他只能在手中把玩着装有糖果的小罐子,等待上课。
“唉你觉不觉得今天早上食堂的包子特别好吃。”
“没有啊?你是怎么产生这样的错觉的?”
随着上专业课的学生踏入教室,交谈声也多了起来。
宋宜安抬起手腕,看一眼表。“7点50,还有10分钟。”
“宋宜安!哪个小子是叫宋宜安的?!”
“怎么了?怎么了?”
“这人谁啊?来找事儿?”
宋宜安听到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寻声转头,向门口看去。他其实是不想搭理那人的,一是不认识,二是他的语气里带着挑衅与气愤,而最后一点是——他被吓到了。
宋宜安压下心中的不安,忍着情绪,站起身来。
他边向门口靠近,边压低声线回答:“有事吗?”
基于对方的恶劣态度,他的语气比平时降了几度,听上去也十分不好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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