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曝的黑色胶片

作者:圈叉叉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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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从那天以后,我的身体情况就直转急下,每天都被要求躺在病床上修养,而羽生启也不知道怎么了,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没有再见过他。
      听护士小姐说,他被送去寄宿学校了。

      唉呀,小朋友要被社会暴杀了。

      担心我会无聊,护士小姐为我准备了画笔和画本。
      五颜六色的彩铅被一一削尖,整齐地码放在马口铁盒里。
      取出一只,我照着窗外的景色描摹着。

      蓝风铃,鼠尾草,粉石竹…
      措不及防地,一只手拍在了我刚刚画好的银莲花上。
      一抬头,我便看到了羽生启,往日的婴儿肥已经消失,没有什么表情地盯着我。
      可能是学校太苦了?我想。不过我也没有婴儿肥呢,倒不如说,作为一个4岁小孩,我看上去就像一只瘦弱的小老鼠。

      他那神情让我顿感无趣,我也顺势收回了抓着画本的手,理了理我因画画而挽起的病号服,缩回了被窝,只留出一双眼睛在外,直勾勾地盯视着他,试图让他意识到我的无趣和棘手,从而知难而退——就像之前的无数次一样。

      然而,他却没有像之前一样被我气得气急败坏。

      相反,他只是没有什么表情地一把掀起被子,脱下鞋躺在了我的身侧,静默无声。
      就这样睡着了。

      唔嗯…算了,本来我也不打算理他的,现在省去了多余的过程也好。
      我抓起他一缕刘海,用力拽了拽,在他皱起眉之前,我松开手,背对着他闭上了眼睛。

      …

      当我醒来时,身边的人已经离开,护士小姐正站在窗边,手持盛放着晚饭的托盘,似乎正在等待我的苏醒。注意到我的目光,她笑着和我打了声招呼。
      我点了点头,从她手中接过温热的牛乳米粥和小勺子,一点一点地将米粥送入口中。

      “嗯?”
      “小姐,你的绘本好像不见了,我帮你找找吧?”

      啊,不见了吗。
      算了,也许某天就会自己出现了吧。

      就这样,我在病床上又度过了四年,在我八岁时,终于得到了医生的允许,可以自由活动了。
      当然啦,卧病期间父亲也试图为我雇佣几个家庭教师,不过在我展现出相当层次的认知水平后,那些老师就被提前解雇了,现在仅有一个负责教授美术、音乐、礼仪的老师留在家里。
      而对于上课学习,我并没有什么兴趣。

      准确地说,经过八年的思考,我难过又不难过地发现,自己早已失去了兴趣,经年累月的工作确实累人,我当初也是花了很长时间才习惯下来,而当现在,它的离去却又留下了一大片无法填充的空白,空白与空白。
      没有什么是好的,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就在这样的乏味世界里,我饮用着,那用煮过无数遍的鲣鱼烹制的味增汤,似乎也要溶解在煮汤时产生的小小漩涡中。
      咕噜咕噜。
      啊,有点忍不住要绝望了呀。

      确认过我的身体已经无碍,原本就对我的学业倍感头疼的老爹立马把我送到了离家两条街的小学就读,同时也希望那里的氛围能稍微感染下我,至少让我看上去像个正常人。

      嗯…所以我的生活中终于要掀起一点浪了吗?虽然这样想,但我并不报什么希望。
      但是,出人意料的,我的确碰到了一点有趣的事,更准确些,是一个有趣的人。

      那是春季学期的某个中午,我吃完午饭后便来到了校图书馆。
      正当我伸手去够一本叫作《蝴蝶与锁钟匠》的推理小说时,碰到了另一个人的手。

      一个女孩,年龄与我相仿,不过要高上一个头。
      我注视着她茶色的清透双眸,试探道:
      “茉莉塔有没有抛下她的发条?”

      “她没有主动选择,她只是简简单单地看着,等待着。她是乌鸦,但乌鸦并不是她。”

      “然而…”
      “终不复焉。”

      “…我是栗名芳取。”

      “羽生澈。”

      从那天之后,我们就经常一起看书,但地点却不一定在图书馆,有时我们会找个空旷的空教室,有时我们会跑到天台上倚着栏杆,让风裹挟着文字,轻飘飘地飞向远方。
      至于为什么我说她很有趣,那就可以从一件我至今难忘的、十分微小的事说起。

      有一次,我们走在通往便利店的路上,打算为班级采购。
      大概就是校庆活动用到的装饰用彩带和剪刀胶水之类细碎的文具用品,具体的记得不是很清楚。
      但是我可以清晰地回想起,夏日里深蓝色的天空,和地面上树叶的剪影。
      当然,包括芳取说的每一句话。

      “齿轮。”

      “嗯?”

      “芥川龙之介的《齿轮》,你刚刚是在想这个吧?”
      注意到我的疑惑,她又接着道:
      “开始时,我们路过了一个正在演奏All You Need Is Love的音乐社团,那是披头士乐队的歌曲吧?而同时,我听见你低低说了一句舞、舞、舞,那是村上春树的小说吧,他曾拥有过自己的爵士乐咖啡厅,更重要的是,他钟情于披头士的音乐,并写过很多篇有关披头士的小说,其中一篇,也是指向最明显的一篇,叫做《和披头士一起》,同时,里面有一个与你颇为相似的角色,他曾朗读过《齿轮》,而《齿轮》本身的内容,就是死之期冀的吧?”
      芳取顿了顿,补充说:“人们在欣赏艺术时,总是倾心于与自己境况相似的情节、情感、思绪,并会在阅读时投射自我。

      被人剖析心路历程是相当新奇的体验,至少在我的两次人生中也只遇见过两次。
      可能是这个原因,这段记忆在我心中留下了长久的印记。

      …

      8岁的我虽然瘦弱,但也长开了点,比常人优越的外表让同学们总喜欢围在我身边。
      唉…很累的呀。
      因此,我用老方法逼退了他们。
      那就是带着微笑,盯住试图和我交谈的人,但是一句话也不说。
      于是就变成了令人望而却步的怪人。

      这个时候,羽生启也已经十四岁,在某所私立中学上二年级。
      随着年龄增长,这人从讨人厌的小孩长成了更加讨人厌的青少年。
      比如这次。

      正当我和芳取一边交谈一边走向校门时,不远处的人群吸引了我的注意力。走近一看,是我的臭屁老哥,他学杂志上的男模给自己换了个发型,此刻正骚包地站在校门口。不少小学女生都被他吸引,围在他身边。
      呃… 似乎是注意到我的出现,他挥开人群向我走来,说:“老爸让我接你回家。”然后他又开始指指点点“你们学校的校服真寒酸。嗯?你怎么会和这些平民玩,果然女人就是女人,真掉价。说完,他翻了个白眼。

      哇,老哥,你怎么越长小脑越萎缩了。

      我松开芳取的手,凑到她耳边说了声再见,然后赶在羽生弦再次发作之前把他拉到了别处。一开始我并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没有表情地盯着他。
      “咳咳…”他看着我们拉着的手,一下子红了脸,说:“在外面不要和平民太靠近,尤其是男的。不对,女的也别靠太近。”
      “你…什…”他喋喋不休地说看,越说越得意,到了后面甚至开始贬低芳取,说她如何如何丑陋如何如何平庸。
      “总之,以后别和她玩了。”

      “总之,我要用拳头给你做脸部按摩了。”
      “?”
      趁他没反应过来,我甩开他的手对他施以了痛击。虽然我不是外勤部的,但这点基本的体术还是不差的,也正是因为之前的体术训练,我得以用一副比小学女生还孱弱的身体把我哥打得连连哀嚎。哎呀,莫非我得感谢一下公司的制度?这样想着,我一脚踢在老哥的腿弯处,使他趴跪在地,然而,就在我准备用上司Pua 我们的话语来教育一下他时,熟悉的眩晕感袭了上来。
      我又犯病了。不对、说成晕倒会好听些。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我调整脚下的方向,避开冷硬的地面,砸到了老哥身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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