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玑易离·万年

　　宋鹜的帅等,顾青沉。
　　和当年一样,师尊不喜欢束发,只是半扎着一个马尾,用银冠锢着,其余的白丝就任由他们散着。他还是穿着他平时爱穿的衣裳：赤色的中衣，白外袍，外面再裹一层白纱衣,道服的边边角角缝着一圈白珍珠,全身上下,共七百二十一颗珍珠，外赠一颗银冠上的红玛瑙,其中,粉珍珠有三百一十二颗，白珍珠有四百零九颗,腰间还佩了块暖玉。
　　据说，这些珠子都是顾青沉灵力的载体,并不单单是为了好看,按掌门师伯的话来说,正是他防止自己太厉害才自己一颗一颗缝上的……
　　对此,宋骜表示：呸!奢华！娘炮！！
　　顾青沉正立在窗前,看着这枝出墙的红杏苦恼又好笑,两支手悬在空中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他下意识的扭头就看到门后没藏好的衣摆。不禁发笑,忍了好久才悠悠开口：“说吧,又惹什么祸了？”
　　眼瞧着就藏不住了,宋骜十分自然地从门后出来,跪在前方一尺左右，俯下身子,轻轻将额头贴上地面,动作中还透露出几分熟炼,仿佛这种事情他没少干。
　　"师等,"温温柔柔,细声细语,恭恭敬敬。
　　宋鹜腹诽，俗话说，伸手不打笑服人。装孙子谁不会?别管错没错,先跪再说!
　　虽然这次确实错……
　　仅管这孩子一幅乖样儿，但顾青沉知道,他身上的血绝对不是他自己的。
　　抛开他前段时间费了宋骛修为不说,听说这孩子拜入他门下之前，以凡人之躯爬树掏鸟蛋,杀人又放火,一跃下悬崖，云云。类之的大事他宋骛可是除了欺负良家妇女以外的事全都干遍了。
　　但要是他真碰过女人,他现在也不会在顾青沉门下了。
　　顾青沉微微侧过头,额前的碎发无力地垂下,下面一双金光流闪的眸子懒懒地打量着宋鹜,眼尾微微上挑，透着一股子一般人没有的不正经。这张脸本是生得冷俊，唇角偏偏意外地勾起,流露出一丝淡淡的温柔。
　　这个家伙天塌了都能笑出来!
　　以上是宋鹜对此的评价。他知道,但他不说。
　　"弟子……"宋整面上还是听话的模样。没办法,掏鸡窝都是十多年前的黑历史了,你要问前因后果，正常人怎么可能想得起来!能拖会儿是一会儿吧……
　　顾青沉粗略扫了一眼宋鹜,并无大碍,就是头上那抹红色……是番茄,顾青沉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师尊微微偏了偏头,阖了眼,躲过一支擦着耳边飞过的利箭,熟练伸手捻着了箭尾。
　　这并非什么偷袭,邀战,而是明日门掌门独有的传信方式。
　　世人皆知,陈掌门善射,尝以人当活靶,黑巾掩目,百发无一中。后为门主,更不正常,以箭传信,且只传冠毕长老一个人。亦以此为休闲方式,非十万火急,不以人传语。陈门尝曰,"费人费事,不如射来得快。”
　　陈子羽，陈掌门，明日门之主。
　　顾着沉捻着箭看了看,这才解下箭柄上的字条:
　　后山有蛇妖乱世,有空看看。
　　有空看看……顾青沉把几个字反复咀嚼几遍……
　　嗯,问题不大,可以不去。
　　顾青沉抬手一拂,字迹渐渐淡去,抬手,落下字：知。
　　顾青沉里取下挂在门口的木弓,搭上箭,拉出一定孤度。
　　松手,箭飞出去,还...拐了个弯。
　　忘了,这箭找得到回去的路。
　　宋骛觉得掌门师叔的箭艺有水分……
　　顾青沉也没管箭不箭,水不水分的,扭过头淡地道，“继续,刚刚讲到哪里了?"
　　宋鹜一囧,随即又张口准备瞎扯:“弟子……”弟子真的说不出来。
　　宋鹜整个人都要贴地上了,也半天弟子不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报长老——"一名看门弟子恭恭敬敬跪在门外院子里,"山下有人求见,说是自家鸡窝被掏了。"
　　宋鹜刚听完前中句心里还是万分感激他来得正是时候,听到后面句直接表情扭曲,顺便，问候了他全家：
　　怎么这么快啊!？
　　顾青沉看着那被问侯全家还不知道的无辜弟子,沉默了半晌,才缓声道：“知道了,退下吧。”回头看了眼俯在地上的宋鹜,大概猜到了前因后果,"起来,更衣，随我下山。"
　　语速稍慢,宋鹜却从中捕捉到了一丝怒气：宋鹜他……可能要再次葬身于万花峰了。
　　顾青沉足尖轻轻一点,飞出几星叫不出名的花瓣,再一抬眼,师尊已经踩在门前老槐的枯枝上,侧着头手搁下一句话."跟上,若是来得太晚,加罚。""弟子……是。”
　　呵,一个天上飞,一个地上追，追得上就怪了！
　　追呗,谁追得过你啊。
　　半炷香后,山脚……
　　“顾仙长啊，那几只鸡本来是想给咱儿子买了娶媳妇的，可要帮咱们好好查查是谁这么缺心眼啊！”
　　宋鹜刚刚下山,远远就看着一群个老妇人依偎在她丈夫怀中掩面哭泣。
　　“是啊，那老母鸡好说歹说也跟了咱家几年了,说没就没了啊!"
　　宋鹜心道:神经病,养个鸡还养出感情了,这都什么人啊。
　　他微微侧过脸详装理袖子,一边偷听一边朝这边走。
　　“各位先静静,”顾青沉终于开口了,估计也是被这群人吵得烦了,“这件事顾某会派人好好查,门主近日闭关,近日将由顾某负责,有什么事可以上山讲。可否将事说得再详细些?"
　　这行人才终于静了静抓住了事情的重点,"那人大概……刚17吧?"“好像是绿衣服啊。”可能……比仙长矮个头,就那个人那么高吧!”
　　一直装透明的宋鹜被人指了个正着,也不要好继续装,见顾青沉转过身来面色不善地盯着他，连忙弯腰行了个礼：“师尊。”
　　人群立马又躁动起来，有几个人小小声声的嚼舌根。
　　“他刚才叫顾仙长什么？”
　　“师尊啊……师尊！”
　　“说人家弟子的身高和坏人的身高差不多，会不会给明日门得罪了啊……”
　　“不会吧，明日门行事一向公平公正的……”
　　人们总是觉得自己说的小声，却忘了这两位都是修仙之人，五感极敏，这些话两人听了个清清楚楚。

　　宋鹜额前的碎发垂下来,只能看清这个人的脸廓和翘挺的鼻梁,颇有一幅良家少男的模样。
　　"站直,为师看看你有多高。"摆明的当众处罚。宋鹜咬咬牙,直起身来。
　　周围空气皆是一滞。
　　"哎哎哎哎！"那老妇人登时眼睛圆了,一根手指指着他不停地抖。
　　"娘,你哎什么?"那人寻着手指的向望去,一下子炸了,
　　"你大爷!怎么是你？！"
　　宋鹜暗道：完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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