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余的今天

　　我将于日落时分乘坐最快的飞机自东向西追逐朝阳的尾巴。

　　在离开黑夜的刹那，朝阳便从西边升起来了。

　　　———题记 *

　　Day3

　　『你还有三天时间。』

　　无机质的嗓音绕在耳边，低低地重复着这句话。于是即使声音里没有任何感情，听上去也像是在嘲笑着给一条渺小的生命下着最后的通牒。

　　“吵……”

　　“吵、死、了！”

　　床榻上，多余骤然睁眼，从床上挣着撑坐起来。

　　他的脸色苍白，黑眸里却一片晦暗。

　　那嘲笑般的呢喃声终于消失了。

　　多余皱着眉从床上下来，走到靠近床的窗边。在用力眨掉眼中未散的水雾后，他伸手抹开窗。卷着秋意的凉风一下子钻了进来，理直气壮仿佛个没有礼貌的客人。

　　没礼貌的风悠悠地从睡衣领子处钻了进去，让多余措不及防地打了个喷嚏。但他却没有立刻关掉窗户，只是整了整睡衣领子，然后抬眼望向天空。

　　半晌，窗边的青年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

　　“我确实只有三天了。”多余喃喃自语道。

　　Day2

　　多余打算走了。但他想在最后帮自己实现一个愿望。

　　他把所有有用的没用的东西全部该捐的捐、该扔的扔，然后干脆地联系了人将自己这个生活了二十一年的家挂上了当货网。接着，在盘算着自己所有的积蓄租了架很小的私人飞机后，多余便空着两只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原来的家。

　　“再见。”他轻飘飘地说，没有回头。

　　他在去约定地点路上的一家黑旅馆囫囵睡了一觉。

　　梦里走马观花地回放着他二十一年的碌碌无为。

　　普通人而已，过多少年都像是同一天。

　　多无聊。

　　多余呵地嘲笑了一句，然后任由这些话消散在梦中。

　　忽然，那道声音又出现了。不过不再重复先前的话，那道声音淡淡地说：

　　『真理只是相对地域正确，目的让所有人认同不被卷入「真实」之河罢了。』

　　这道声音将整个梦境空间充满，似乎在这里永恒存在。

　　多余：“……”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那道声音说。

　　多余哦了声，懒懒散散地开口：“哦？你知道？那就知道呗。”

　　那道声音似乎是沉默了，片刻后又平静地开口，问：『你相信真理吗？』

　　『太阳会从西边升起。』

　　多余笑了笑：“西边？”

　　『嗯。』声音说，『自西向东。』

　　“……”

　　『去看看吧。』

　　去哪里？看什么？

　　『太阳。自西向东升起的太阳，去看看吗？』

　　“好。”

　　空间里那种被声音填满的感觉消失，多余再次醒来。

　　在床上呆坐半晌，多余再次动身。

　　Day1

　　同日，傍晚，东边郊区。

　　一片旷野之上，默然停着一架小型飞机。忽然，飞机发出了一声幽幽地轰鸣，不一会儿，便见它飞快的滑出百米，最后达到标准速度冲上了天。

　　多余盯着前方，西边的余晖在他深色的眸子里醉醺醺地晃动着。

　　他距它愈发近了，它距他愈发远了。

　　多余不敢回头。

　　他怕来不及。

　　多余加快了速度，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视着前方的一抹光亮在那一线间溢散开，然后看着它越过自己，自西，向东。

　　望着这幅从来没有见过的画面，多余睁大了眼睛。

　　半晌，他慢慢地垂下眼一拉杆子，然后将手松开来。

　　——他伏在操作台上，大笑出声。

　　可是笑着笑着，声音便哽咽了。有眼泪从眼眶里打转着涌出，顺着他的脸滑了下来。

　　“落幕了…不亏。”他喃喃低语着。

　　“我该走啦。”多余从操作台上仰起头，一张带着未干泪痕的脸上满是释然的笑意。

　　“再见。”

　　再见，这个世界。

　　Day0

　　『喂。』

　　『你找到答案了吗？』

　　——我想，或许吧。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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