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实录

　　路程漫长，时间飞逝。在回程的途中我看着窗外熟悉的、不断消逝的街景，心神不宁地觉得有哪里不对。
　　我微微侧脸瞥向谢乔，发现她正专注地看着窗外，眼底倒映的灯影不断地出现又消逝，被公交车窗分割的光影照在她的身上明明灭灭。
　　在这一瞬间先前被我压下的些许疑惑像枯木逢春一样又破土而出，让我有些恍然。
　　这是...谢乔吧？
　　只一瞬我又开始唾弃自己，都多大的人了，自己的妹妹难道都认不清吗？
　　但谢乔身上真的让我感到有点淡淡的违和。可能是今天她太安静了吧，我这么安慰着自己，毕竟平常这是一个话痨又折磨人的祖宗。
　　“哥。”女生清而低的音色响起。是谢乔在喊我，我随即从我纷扰的思绪中挣脱出来。
　　“怎么了？”我转过头来笑着看着她。
　　车厢的后排应该是供电不足，灯箱都是暗淡的有的甚至完全没亮，全靠外面的路灯才能勉强看清眼前人的身影。
　　但谢乔的眼瞳被窗外的光影反射的极亮，里面满是我看不懂的奇怪情绪。
　　我只听她清了清嗓子，声线却变哑了一些，谢乔盯着我说：“哥，我们去和妈说，我们交往了吧。”
　　我：？
　　我的大脑被这话冲击到直接宕机，在反应过来之后不敢置信地质问她：“谢乔。你疯了？！！！”
　　谢乔半边脸陷在阴影里，平静的说：“我知道你为什么不同意。无非不是‘我和你是亲兄妹。’这种道德伦理的问题而已。更何况我们确实不是亲兄妹，我连领养都不算，户口本也没在一家上。”
　　我摆摆手：“就算你我不是亲兄妹，甚至连户口都不在一个本子上，这事也不可能。”我心想，这当然不可能，我把你已经当妹妹对待了这么多年，就算你成年了我也没法说服自己。
　　我在说完这话之后，眼睁睁的看着谢乔的脸瞬间阴沉了下来，她反手抓住我的手腕，问：“为什么不行？”
　　公交车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异常安静，车上的乘客也只剩下了寥寥几人。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我与谢乔二人的动静就被凸显的格外明显。
　　坐在前面的几位年轻人满是好奇的扭过头看向我们，可能是因为害羞吧，又很快将头扭了回去。
　　我此刻也无暇去顾及这些目光，正急着挣脱谢乔对我手腕的钳制。我用力挣了一下，竟然没挣开？！
　　我惊愕的看向谢乔，她仍是满眼执拗地看着我。
　　我亲爱的妹妹，在我不知不觉间竟已与我印象中的妹妹相去甚远了。她已经不再是那个跟在我后面任我差遣的小屁孩了，我后知后觉的意识到。
　　我看着她，对谢乔感到陌生，那一丝淡淡的违和感卷土重来，那个模糊的念头再次浮上心头：她真的是谢乔吗？
　　“谢乔。把手松开。”我坐直身子再次称呼她的全名。
　　“哥，我在。”她没有松手，保持着这个令人别扭的姿势继续跟我说话。
　　装傻充愣。
　　我莫名感到有些疲惫，突然觉得算了吧。我闭了闭眼，说：“你先松手吧，你让我再想想，等下车后我再给你答案。”
　　说完我不再管她，自顾自地闭上了眼，放空大脑。谢乔也安静了下来，只是抓着我手腕的手一直到没有松开。
　　车程的后半段十分沉默，我们之间的氛围也早就没了来时路上的欢快。但即便如此，我还是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终点站 关山大道公交场站 到了。请乘客们拿好随身物品，依次从后门下车，开门请当心，下车请走好。欢迎下次乘坐，再见。”
　　熟悉的女声将我从睡梦中唤醒，我头痛欲裂，只记得刚刚好像是做了一场梦。
　　但梦见了什么呢？我努力去回想，只想起来了一片红和一片晃眼的灯光。
　　算了，不想去想了。谢乔还等着我给她答复呢。
　　我扯了扯嘴角，用僵硬的面部肌肉挤出了一个笑鼓励自己。
　　我看着手机屏幕上倒映出来的脸想，好丑啊，跟要哭了一样。我又恢复了面无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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