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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住院这几天,莫妮身体一天比一天轻量,加上本来体质就不错,很快就能正常下床活动了。一天下午,莫妮正在走廊上散步,突然听到隔壁病房一声大吼:“谁让你在这儿撒野!给我回家!”紧接着,一个中年女人嚎啕大哭起来。病房周围围了一圈人,议论纷纷好不热闹。莫妮平日本不爱凑热闹,但看男人动手推搡起了女人,女人已经情绪崩溃,便进了病房。只见一个妙龄年轻女子靠在病床上,一边抹眼泪一边哭诉:“我是破坏了你的家庭,但我跟他是真爱,爱情来了挡不住。况且我现在刚做完手术,你再恨我,也不必跑到医院来跟我理论,也搅得医院不得安宁。”旁边那男子脖子里挂了一条大金链子,腰上的爱马仕腰带扣浮夸张扬,已经和妻子扭打在一起。妻子穿着朴素,操着外地口音,被男人猛地一推,一个趔趄,砰的一声撞到病房的门上。旁边的人议论着想制止,但又碍于是别人家的私事,也只能任由事态发展。莫妮看了看靠在病床上的那年轻女子,倒是多了几分同情,不管她是真心还是假意,别人管不着,自有社会舆论谴责,但这会儿她毕竟是个病人。那边的妻子手臂已经通红,面容邋遢,完全没了一个女人的尊严和体面。莫妮叹了口气,不知哪儿来的一股劲儿,上前一步挡在了男人和女人中间。
“这位同志,这是你们的家事,我们外人本不该多管闲事,但这是在公共场合,又是在医院。她毕竟是你的妻子,不要动手,也给自己留些体面。”莫妮语气从容镇定,看向那男子。
可那男子已经在和妻子的扭打中失去了理智,顺手就在莫妮肩膀上一推:“你是谁,我的事要你管!”莫妮本来身体还没好利索,连着踉跄了几步眼看就要撞到旁边的病床上。
“干什么!给我后退!”瞬间一个大手从后面顶住了莫妮的腰,随即把莫妮挡在了身后。
“医院是看病救人的地方,不是你撒野的地方。家事回家处理,不要在这儿蛮横,影响其他病患康复,也破坏医院公共秩序!”谢吾然指着那男子,眼神犀利。
那男子见状,忌惮医生三分,也就不敢造次,转身一把拽着妻子的手臂下楼去了,一旁围观的人也都纷纷散去。看着狼狈离开的妻子,莫妮感叹,女人何苦为了男人丢了尊严。深陷泥潭只能自救,如果一味向外求,只能更加狼狈不堪。
见谢吾然三下五除二就把场面控制住了,颇有震慑力,莫妮心生敬畏,看谢吾然的眼神多了丝崇拜。
上幼儿园的时候父母就离了婚,莫妮跟着父亲生活,从小就感觉到周边人对父亲敬畏有加。记得小时候每逢周末父亲都会带她去家附近的人民公园。父亲把莫妮举过头顶,骑在他的肩膀上。莫妮低头俯视着周围的孩童,头上的两个小辫随着父亲走路的姿态起伏在空中晃悠,心里很是得意。
“你没事吧?”出来病房,谢吾然露出关切的眼神。
“没事,谢了,要不是你可能要摔跤了。”莫妮抬头看了谢吾然一眼。
“没事就好,还是先护好自己最当紧。你不也是个病人吗。回去吧,有什么事叫我。”说完,谢吾然低头向办公室走去,心里却泛起了波澜。
从记事起谢吾然就没见过父亲,跟着母亲相依为命。记得有一次在学校被几个男孩儿欺负,被堵在学校门口不让进,母亲一个大步上前呵退了那几个混混,牵着他的手进了教学楼。当时母亲手掌的温度一直留在谢吾然心里。记忆中母亲并不柔弱,不欺软也不怕硬,又一股子热心肠,邻里有什么矛盾和不悦都喜欢拉着母亲评理,母亲也总能妥善解决。刚才进门看到吴莫妮挡在中间的一瞬间,谢吾然看到了母亲的影子。转头想再看一眼吴莫妮,莫妮已经进了病房。
回到办公室坐下,谢吾然心里一阵子痒,像是坐过山车,车开到最高处突然刹车那一刻的感觉。“醒醒吧!我是医生,她是患者,关护病患是我的职业本分。”谢吾然脑子里对自己说,但心还是一个劲儿的痒,不听使唤。
接下来的几天,时不时吴莫妮微笑的脸庞和那天在病房的画面就不打招呼地溜进了谢吾然的脑海。那天还在开会,不自觉又想起了吴莫妮,院长讲啥都不记得。开会回来的路上,谢吾然低头一看笔记本,竟然画了几笔人物素描,齐肩中短发,大大的黑眼睛,几缕儿斜刘海……谢吾然猛地合上了笔记本。一个快四十的人了,还相信一见钟情?统共跟吴莫妮说话不超过十句,连她是哪儿的人,干什么的都不知道,谢吾然在心里问自己。和前妻离婚也七八年了,这七八年里也遇到过几个女孩儿,但没有一个让他有这样的感觉。
周六晚上查房,病房很安静,谢吾然进门看到吴莫妮侧躺在病床上睡着了,眼角有泪痕,床铺旁掉了一本书。弯腰捡起来,一看是英文版的《荆棘鸟》,他把书轻轻放在莫妮床头。谢吾然好奇,是哪一行文字触动了莫妮的心。上小学时央视电影频道引进过根据原著小说改编的电影,理查德?张伯伦和蕾切尔?伍德的精彩演绎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记得那时妈妈晚上下班回来做好饭,就把他抱在床边陪着她一起看,有时妈妈还会默默地落泪。那时不明白妈妈为什么难过,只是看到成年后的梅吉穿着一身玫瑰粉色连衣裙从楼上扶着扶梯走下来的时候,谢吾然第一次感知到女性的娇柔和美丽。
“回家后一定注意饮食,不要吃辛辣刺激的,多吃瓜果蔬菜。”第二天上午莫妮出院前,谢吾然交代她。还没等她回应,谢吾然手机便响了起来。医院刚接了个重症肠梗阻患者,需要马上做手术,谢吾然挂了电话便匆匆跑向手术室。
手术持续了两个多小时,等谢吾然从手术室出来整个人有些虚脱。高强度精力集中后带来的掏空感促使他重重地靠在椅背上,眼神放空,等待能量恢复。可不知想到什么突然起身,走向病房,看到33床已经换了新的床铺,谢吾然这才意识到吴莫妮已经出院了。下意识地去摸手机,却发现早上走得急并没有留莫妮的电话,转身就跑向办公室,打开电脑,找到了莫妮办理住院手续时留的电话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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