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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
医院里手术室外,签完手术同意书后,许志安就一直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手,双眼空洞,那上面沾满了他儿子的血。
手上散发浓郁的血腥味,甚至盖过了医院里刺鼻的消毒水味,充斥着他的鼻腔,而此时他的妻子和儿子就躺在里面。
20分钟前,许志安接到妻子电话,就赶紧让吴阿姨去他家里看了一下,但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当许志安匆忙赶回家后,映入眼帘的画面,让他终身难忘。
她的妻子浑身是血的躺在沙发上。他的孩子,年仅四岁的许浪,小小的身子因为疼痛蜷缩在卧室的床上,已经因为失血过多导致休克,小手依旧凭借自救的本能捂着自己脖子。
身为一个父亲许志安无法接受,他的儿子在短短的十几分钟之内都经历了什么。
他更加没有办法想象,那时的许浪有多痛多害怕,他才四岁啊,才四岁。
许志安死命的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喊出来,喉咙发出压抑低沉的声音,眼泪夺眶而出,发泄一般的用头狠狠地磕了几下身后的墙,好像只有这样才能驱逐那中的画面,宣泄心中的愤怒和恐慌。
良久,直到自己嘴里充满血腥味许志安才停下这种自虐的行为。
许志安仿佛消耗了他仅剩的力气,绝望的贴着墙滑坐在地上。
医院的走廊里的白炽灯无法驱散许志安此刻的恐惧,他害怕失去自己的孩子。
许志安恨不得躺在里面是自己,他就这样抬头望着手术室门上一直亮着的手术中的灯牌。
红色的光芒映在许志安眼中,那里面有惶恐,期待,以及不安。
“叮”的一声,灯灭了,手术室的门也随机打开了。一批略显疲惫的医护人员缓步走了出来。
许志安手撑着地,想站起来,过于紧张之下,膝盖一软,又摔坐在原地。
主刀大夫快步走过来,扶着许志安的手臂,把他拉了起来。
许志安激动的想握医生的胳膊,可又看到了自己手上的血液,微微颤颤的收回了手。
看向医生的眼中有惶恐,又夹杂着些许期待:“谢...谢您,医生,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他怎么样了?”他的声音极度沙哑,还有些不自觉的颤抖。
*
同一时间,许志安家里。
东江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技侦人员们,正把收集到的指纹、脚印、以及带血的水果刀,这些重要的现场证物小心收进证物袋,生怕漏掉任何细节。
“董局,那这案子咱们市局就接过来了,毕竟受伤的是许支队家属,可能跟之前的那伙人有关,麻烦您和分局的人沟通了。”
随即电话里的声音传来:“不用担心,这些我会和北城分局的人交涉,这个案子必须给我好好查!如果我们连自己人的家属都保护不了,这不是寒了大家的心。”
“好的,董局,我们一定全力以赴。”说完等另一头的董局长挂掉电话,谢霖收起手机,重新带上了手套,向门口观察门把手的痕检员走去。
“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发现?”
“刚刚检查过房门以及窗户,都没有被人撬过的痕迹。比较特殊的是,小孩床上的血液量不对。”说完史鸿利站了起来。
指着地上已经有些干涩的血液,对谢霖说道:“还有根据地上滴落的血液走向和足迹,以及门把手上留下的血手印来看,基本可以确定,是许支队的爱人从床上走下来,到门口打开了防盗门,最后因为失血过多体力不支倒在门口。”史鸿利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而且根据室内脚印判断,在给许队打电话的那对老人以及许支队进来之前,屋里应该没有发现第三个人存在的迹象。”
谢霖一怔,扭头不可置信的看向他:“你确定吗?现场没有第三个人?”
史鸿利:“现在都是目测,能给的推断,更加准确的信息,要等我们拿着采集到的信息,回局里进一步用机器检查。”
“多久能出结果?”谢霖不是在质疑史鸿利的专业,而是无法接受心里那个猜想。
现场没有第三个人,床上的血迹不对,包括宋音的行为,都指向一个结论——这一切有可能是宋音做的。
这让谢霖如何接受,他要怎么对许志安说,许志安能接受这个推论吗?
史鸿利心里的猜测其实和谢霖差不多,所以他也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真相:“今晚加个班,明天就能给你,我先回局里了。”
*
观察室外。
医院对于东江市公安局刑侦支队的人并不陌生,他们是这里的常客。
所以当从手术室里出来,主治医生看到这个孩子的父亲是许志安的时候很诧异。
此刻,主治医生戴清燃面露不忍的对许志安说道:“许队,救援及时,大人已经脱离危险了,但孩子目前的状态还没有脱离危险。虽然孩子的伤口不深,但他年纪实在太小了,希望您能理解。”
“我的知道,那...多久才能稳定下来。”许志安的手扶在玻璃上,看着躺在里面的儿子,无比痛苦。
戴清燃:“如果两天之内,醒过来就没什么问题了。”
“好的,谢谢您戴医生,辛苦您了。”说话的时候许志安的眼睛并没有从许浪的身上离开。
“许队,还有一件事,请您做好心理准备,您孩子的声带有所损伤。以后说话可能会比较困难。不过只要积极练习,依旧可以依靠咽部的黏膜震动发声。”
许志安紧握双拳,只觉得嘴里涌上一股腥甜的味道,他吞咽了一下,把这股血腥味压了下去,良久:“好,我知道了。没事的,他活着就好,其他的不重要,活着就好,活着就有希望。”
“您妻子的情况比较好,大概今晚就能醒来,病房在楼下的2202,您要去看一下吗?”戴清燃知道现在说什么安慰的话,对眼前这位父亲来说都无济于事,所以想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
“不用了,谢谢。还要麻烦你一件事,戴医生,就是如果我的妻子醒了,请不要告诉她,我儿子的情况,也不要让她来看孩子,好么?”许志安用极大的意志力才平静的说完这段话。
“好的,许队不用这么见外,我会跟护士们说一声的。您妻子虽然伤情较轻,但也确实不易见孩子,避免情绪激动,抻到伤口。那我先走了,如果有什么情况,你可以直接来办公室找我。”戴清燃虽然察觉到了许志安对于妻子有些冷漠,但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他的儿子还没有脱离危险。
“好。”自始至终许志安就这么看着许浪,生怕错过他的一举一动,但事实是许浪送没有动过。
“阿浪,爸爸知道你最坚强了,你一定要坚持住。等你醒了,爸爸就带你去动物园,你不是一直都很想去吗。”许志安再也坚持不住了,扶在玻璃上的手慢慢滑落,头抵住观察室的玻璃,失声痛哭:“爸爸错了,你醒醒吧,爸爸再也不会让你有危险了。”
23楼都是各科的重症观察室,没有什么人走动,所以走廊里只于许志安的哭声回荡,但也传不进观察室里面,更传不到许浪的耳中。
或许是老天爷也不忍这么小的孩子再继续受苦,第二天晚上,许浪醒了。
但许浪还要继续留在观察室,毕竟这么小的年龄,做这么大的外科手术,身体有很多不确定的因素,留在观察室方便观察他的情况,也便于做一些检查。
许浪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觉得身上麻麻的,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哪里,他刚想扭头观察一下周围的环境,就被一双手阻止,随即眼前出现一道人影。
戴清燃轻轻的扶住许浪的头,温声道:“许浪,可以听见戴叔叔说话吗?听见了就跟叔叔眨眨眼。”
许浪茫然但听话的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
戴清燃弯着腰,看着此时躺在病床上面容苍白,但却依旧难掩精致的小孩。
那如黑曜石一般的瞳孔中,映着自己的影子,忽闪忽闪的眨了两下,戴清燃只觉得心都要化了,恨不得自己会魔法,瞬间让小孩变好,不必躺在这里受罪。
戴清燃声音不自觉变的更加轻柔:“浪浪,不要怕。听叔叔跟你说,你的脖子呢,受了一点小伤,所以现在暂时不能乱动,也不可以说话。但相信叔叔,你很快就会好的,到时候就可以从这里出去了。爸爸还在外面等呢。叔叔一定会很快治好你的,所以你要乖乖配合叔叔,好么?如果你听懂了,就继续眨两下眼睛。”
许浪缓慢的眨了一下眼睛,在眨第二下的时候,眼泪流了出来。
戴清燃知道小孩受了这么重的伤,肯定是留下了一定的心里创伤,害怕到流泪是必然的。
所以抬手轻轻的擦掉他的泪水,哄道:“浪浪乖,不哭,叔叔知道你难受,乖孩子,别怕,爸爸在外面陪着你呢,爸爸跟叔叔说,浪浪是最棒的,叔叔也觉得是。所以乖乖的,不哭了。”
许浪哭确实是因为害怕,因为就在刚刚医生叔叔说脖子的时候,他突然就想起来了。
是妈妈拿着平时给他削水果的刀,划破了他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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