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会有期

作者:FJGLG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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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家


      钟家洋楼,在柔和的月光照耀下,这建筑像是黑夜的明珠,熠熠生辉,被月光勾勒出的细节精致典雅,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几乎被架空的地方都督的住所。
      在楼里的会客厅里,钟老爷子坐在正东方的沙发上,他穿着深色的长袍马褂,长袍上绣了一圈金色的水波纹,上身的马褂则绣着云纹。他手里拿着长长的烟斗,玛瑙制的烟嘴,石楠木的斗柄,还真是财大气粗啊。
      暮笙坐在钟有德对面的单座上,拿起茶杯朝着对面的人倾斜,佯装敬意。叶时一人占据旁边最大的沙发,冷冷看着钟有德。
      “让钟文入赘进叶家,对双方都好,况且叶家如今风头正盛,又位于五大家族之列,钟老不会拒绝的吧。”暮笙脸上挂着得体的笑,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但在钟老爷子看来,暮笙表面上是在与他商量,实则话里话外透露着威胁。
      钟有德沉默了一会道“他们年龄尚小,犯犯错误也很正常,况且小儿在一年前已经和张家的大小姐定了亲,现又不在家中…”他全然一副想摆脱关系的意思,叶时看这钟老爷子,心想真是有什么样的爹就有什么样的儿子,令人作呕。
      “呵,如今城里有多少人在背后议论叶清瑶?她是个女人,人们将所有的错误都推在她身上,你儿子却可以不受任何流言蜚语,还若无其事地出入烟花柳巷,”叶时看钟有德脸色奇差,又添了一句“父子二人真是一脉相承,一样恶心。”
      “你...你目无尊长,口出狂言!我今日就替叶将军好好教训你!”钟老爷子恼羞成怒,说罢便要站起身动手打人。叶时正要做出反应,暮笙将茶杯扔向钟有德,准确无误的砸到手腕处。钟有德吃痛收回了手,可现在他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恶狠狠地盯着暮笙。
      暮笙走到钟有德身旁,按住他的肩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没有选择的权利。”
      说罢,暮笙加重手头的力气,惨叫声也越来越大。仆人们听见声音赶忙跑过来,正要上前拉开他们,暮笙快速掏出一把手枪抵在钟有德的脑袋上,仆人们这下也不敢轻举妄动。
      “让他们退下!”暮笙威胁到,钟有德听到了子弹上膛的声音,只好让他们退下。
      “钟家也是军人世家,自从你父亲牺牲以后,钟家就开始没落,你以为你为什么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还不是靠父辈的荣光,混了个地方都督的职位,而你却仗着父辈的方便中饱私囊。”暮笙朝叶时使了个眼神,后者立马心领神会,他在暮笙的公文包里翻找着什么。
      “你到底要做什么!什么中饱私囊,你这是血口喷人!”钟有德依然挣扎地说道。
      “啪!”叶时将文件扔到桌子上,正是钟有德贪污的证据, “人证物证具在,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叶时坐在旁边说道,手里把玩着那个银物什。
      “如果答应,我可以保下你儿子,毕竟他不知道这件事。反之,你和你儿子都得死,怎么样?再补充一句,整个钟家都已经被我的人包围了。”暮笙把枪放了下来,往他腿上踹去,钟有德吃痛跪了下去,头发又被人提起,被迫仰着头看他,楼顶上的灯光刺得他睁不开眼,他只好自暴自弃的闭了眼。
      “既然您已作出决定,我们就商量一下这对新人的婚事吧。”这语气和刚刚的截然不同,如果只看现在,就是个温文尔雅的模样。
      清晨,阳光洒在大地上,暖洋洋的,暮笙二人从钟家出来,一群穿着军装的人冲进钟宅抓人。叶时在钟家的时候就已经困的不像样子了,他们二人在商量婚事,他竟直接靠着暮笙的肩膀睡着了,这一觉睡的是真香,只是从被暮笙拎着领子出来的时候有些生气。
      “对待钟有德这样的人,你竟然还好声好气的同他商量婚事,在下真是佩服。还有那个钟文,他现在不知道在哪张床上鬼混着。”叶时讥讽道。
      “好了,这婚事已经定下,一切都结束了,去买酥饼吧。”暮笙揉了揉叶时的头发,他突然顿住,赶忙把手收回来,叶时没什么反应,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带着暮笙往吴记铺子走去。
      “你发什么呆啊,走啊。”叶时看不解道,暮笙也反应过来,小声嘟囔了一句“这是着魔了?”然后快速走到他身边。
      “你说什么?”叶时揪着他的领子,因为叶时比他矮一些,暮笙不得不低下头,这个姿势显得有些奇怪。暮笙看着少年干净青涩的脸庞,心跳得有些快,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暮笙无奈地抓着那只手从他的衣领上拽下去。
      “我说你长得真帅。”暮笙有些不好意思。
      “那是,本少爷这张脸,迷倒万千少女,叶时霹雳哗啦的说了一大堆自夸的话,吵得暮笙不得不捂住他的嘴。
      叶时一把扒拉开他的手说道“但是!这两天泉城的女孩儿竟移情别恋,你猜那人是谁?”叶时直勾勾地盯着他,除了暮笙,别人也没这个本事了。
      暮笙看着他,微微勾起唇“是吗?这人竟能和你叶少爷媲美,真是厉害啊。”这语气听着很欠揍,叶时念及暮笙刚回来,忍住没动手,心想这人怎么越来越不要脸了,全然忘记他刚刚在暮笙面前自夸的模样。
      “唉,你说等钟文回到家后会是什么反应?发现自己家突然就没了,太刺激了。”叶时越想越好奇。
      “谁知道呢。”
      路上行人不断,车水马龙,集市的吵杂钻入叶时耳中。二人并排走着,街边的小摊不断吸引着叶时,时间不知不觉的流逝,等叶时彻底心满意足,正午的太阳早已高悬于天际。
      “在泉城这么多年了,怎么看见这些还是这么新奇?”暮笙笑着问他,墨绿的军装依然穿在身上,惹得行人频频朝他看去。
      叶时将手搭在他肩上,叹了口气,“暮副官啊,战乱四起,我哪有心情到处乱走,这不听你的话乖乖呆在叶宅嘛。”
      “现在不用了。”暮笙看着喧闹的集市,拍了拍他搭在自己身上的手。
      叶时抬头看了看正午的太阳,想着现在回叶宅免不了和叶向东他们一起用饭,不免有些烦闷。
      暮笙侧头看了他一眼,“我回来之前听闻泉城新开了一家粤菜馆,要不要去尝尝?”
      午饭过后,二人去了吴记铺子。他们排了好久的队,买到了酥饼就飞奔回家,不过小少爷并没有把酥饼直接给叶清瑶,而是托侍女几番辗转的送到她手中。
      “你笑什么?”叶时看着把头偏过去的暮笙很是疑惑。
      “你看错了,我没笑。”暮笙正色道,他把头转了过来。
      叶时对上了暮笙的目光,仅仅是目光交汇的那一瞬间,暮笙就快速的避开目光,生怕多看一眼似的。
      “我还有事,先走了,你好好休息。”暮笙说完便马不停蹄的离开了,等离开了房间,他才如梦初醒般反应过来,自言自语道“真是疯了。”下楼的时候,叶清瑶房间传出了声音,像是重物砸落。
      叶时站在原地,“奇怪,刚刚也没见他急啊。”他嘟囔着。随即坐在书桌前,拿出陆先生给他回的信,“苏家家主年事已高,处理事务难免有些勉强,吾与家主皆望少爷能尽快回到云城,作为苏家继承人进行培养。”
      云城,母亲苏南的家乡,他没去过几次,算是个陌生的地方。苏家,五大家族之一,几乎掌控着全国的经济命脉,苏南是苏家的独女,容貌倾国倾城,从小被众星捧月长大的,精明能干,嫁给叶向东后,在中部控制着铁路运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在十三年前坠楼而死,可惜。
      “暮笙归来没多少天,自己却要走了,等过段时间去云城,也不知何时能回来,看来又要书信联系了。”叶时嘴角扯出一抹笑,想起两年前暮笙走的时候,自己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表面上毫无波澜,只不过连续一周睡不着觉罢了。那是战场啊,每次打开信封的颤抖的手,怎么不担心?不过这次不一样了,仗打完了,都安全了。可自己还是不想和他再一次分别。“矫情。”叶时自嘲道。
      本想出去看暮笙走了没,刚拉开门就听见二楼传出动静,出门往下看去,叶清瑶房间传出来的。
      叶清瑶在自己房里呆了好久,本是为父亲接风洗尘的,却因为自己的事让热闹的氛围降至冰点,自己真是愚昧无知,爱上了那个人渣。
      她还清楚的记着钟少爷在她耳边说着那些可笑的山盟海誓“清瑶,你要相信我,我这里除了你再也装不下别的女人了”他指着自己的心口说道,那时的叶清瑶单纯,天真的以为自己可以改变他,相信着浪子回头金不换。
      然而等到事情被揭发,他却说没看清自己的心意,以前的事就此揭过。然而事发没几天,就有人看见钟少爷在大街上搂着一个狐媚的女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卿卿我我,叶清瑶知道后厌恶至极,以前的真心都喂了狗。
      ”人前人后两幅面孔,这种人就该千刀万剐。”叶清瑶心说,她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天花板,松开了自己掐着的手,上面有她画的画,是满天繁星,是浪漫的银河,就像躺在自由的田野上,在漆黑的夜中望着那漫天光明,但现在颜色已经黯淡,她每每补上颜色,都不再是之前的样子了。
      侍女敲开了门,递给叶清瑶一袋酥饼“小姐,这是叶时少爷给您带回来的。”
      她怔怔的看着酥饼,“又有什么用呢,事情已经发生,不能回到从前了,就像这掉色的画一样,我再怎么补,无济于事。”叶清瑶自嘲般笑道。
      叶清瑶看着地上被自己摔碎的琉璃灯,心如刀割,恨意也油然而生,“将这些东西给我打扫干净,我不想看见它!”
      “叶二小姐。”
      叶清瑶猛一抬头,看见了站在门口的暮笙,这人眉眼锋利,鼻梁高挺,白皙的皮肤,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种清冷的气质,正因如此,旁人都有些怵他。
      暮笙朝叶清瑶微微鞠了躬,“二小姐,在下不是故意偷听的,只是下楼的时候听见这边有动静,怕出什么事,所以过来一探究竟,逾矩了。”
      叶清瑶愣了一会,她刚才并没想到这方面,“没事。”她轻笑一声又道,“自那件事过后,我就知道无论如何,没人愿意接受我这种残花败柳,你这样也算保全了我的颜面,谢谢你。”
      “这个办法是叶时想出来的,跟我没多大关系,你还是谢谢他吧。”暮笙垂眸看着走廊边上的绿植,它的枝叶饱满鲜绿,绿色的脉络散发着强大的生命力。但府里的下人浇水施肥时总会遗忘他,也许是太过耀眼不需要养料,也许是根本没注意到它的茂盛。
      她像是突然发觉什么,抬眼看着暮笙,“是啊,以前他就告诉我钟文不是什么好东西,还问我凭什么觉得自己能够改变他。他其实一直都在劝我,是我愚昧无知,好心当做驴肝肺。”
      “过段时间,二小姐你就要和钟少爷成婚,到那时,你依然能留在家里,而钟少爷也将以入赘的形式来到叶家,钟文没了靠山,他的命在你手里。”暮笙看着叶清瑶说道。
      对啊,他是赘婿,论其身份地位,叶清瑶自是要比他优越,在那时,人人都将耻笑那钟少爷,而他会在这偌大的叶家苟且偷生,寄人篱下。叶清瑶现在的确很想看见他在自己面前卑微的模样,但那不够,她要让他身败名裂,被整个城里的人耻笑,他那么爱面子,受不了这种屈辱的,她要让他生不如死。
      叶清瑶下了楼,走进一间废弃的库房里,刚进去就掀起满地的灰尘,她四处打量了一会,这间屋子没有窗,密不透风,昏暗的很,是个“好地方”。
      “把这个房间收拾干净,等钟少爷住进来,这间就给他了。”说罢叶清瑶快步走了出去,换了身衣服,并说今晚不在家用饭,头也不回,风风火火地走了。
      叶时在三楼看着,被这个转变搞蒙了,心说女人真可怕,刚才还心如死灰的,才一会儿就变得像吃了兴奋剂一样。
      “女人心,海底针啊!”暮笙听见小少爷感叹,不禁笑了一声,即使听不见,但远在楼上的叶时依然能看见那勾起的嘴角。
      他立即向下吼道“笑什么,暮副官不是说有事要忙?真是个骗子。”
      经过这么一吼,某人干脆不装了,笑的更明显了。
      叶时顿时无语住了,自顾自地生了一顿闷气。同叶清瑶一样,说了一句“我晚上不回来了!”然后下楼瞪了暮笙一眼,夺门而出。
      暮笙孤零零的坐在那,无奈的叹了口气,忙活了这么久,该休息一会儿了,自己的洋楼离叶家太远,不久后还要去军政处,倒不如就在此处稍作休息。他向下人知会了一声,去了客房。
      叶向东带着两位姨太太出去了,叶宅现在安静得很,也许是因为过度劳累,沉沉的睡了过去。
      他做了个梦,梦见了小时候,暮笙被母亲带到地下室里藏起来,他能清楚的听见上面人们的求饶声,惨叫声,血水渗透木板留下来,滴在母亲的脸上,而自己则被母亲紧紧搂在怀里,空间很狭小,容下三个人已是极限,另一个是母亲的侍女,她胆子很小,为了不被发现,她用手死死捂住嘴巴以至于不发出声音,脸被她抓的面目全非,血混着眼泪流下来。暮笙想不通,明明昨天还温馨和睦的家,为何今天竟变成了这副模样。
      他清楚的记得,那群人是怎样踢开大门,怎样抢夺金银财宝,以及怎样杀害他的亲人,他感到害怕,气愤,担心,无数种情感涌上心头,他却无能为力,家里所有人在死前的最后一刻,都在努力拖住敌人,给暮笙他们留下时间逃跑。
      等到晚上,一切都安静下来了,再无一点声响,他们离开地下室,看见眼前残忍的景象,母亲终于撑不住了,跪在地上哭泣,侍女也被吓的瘫软在地上,只有暮笙,没有声音、表情、动作,只是静静的站在那,他走到死去的父亲身边,缓缓掏出了一个东西——一个印章,它太重要了,重要到暮家因为这个东西成为第一个刀口。
      忽然门外传来声音,有人在讲话,暮笙听不懂这是什么语言,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母亲一把抱住暮笙往后门跑,侍女顺手抽了一把刀防身。
      “有活口!”
      三人加快速度,在漆黑的田野里逃跑。“砰!砰!砰!”侍女停下脚步,缓缓倒了下去,母亲惊慌失措,继续向着前方逃跑,可她感觉腿越来越疼,她快支撑不住了,低头一看,蓝色的衣袍被鲜血染红。
      她把暮笙放下“孩子,母亲坚持不住了,你快往前跑,一定要活下去,为暮家报仇。”她从身上掏出一张纸交给暮笙。“快跑!”暮笙不敢犹豫,他向着田野深处跑去。
      他躲在草堆里,露出一只眼睛,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了马蹄声,转瞬即逝,他的草堆猛的被掀开,黑洞洞的枪口指着他。
      “报告!一个小孩!”他看着缓缓向他走来的人,手里拿着一支火把,叶向东看着他身上挂着的暮字。“别怕,你现在安全了。”他轻轻抚摸着小孩的背,而小孩则一动不动看着他。暮笙见过他,叶向东,暮家家主的下属。
      从那之后,一个小孩失去了所有的亲人。
      画面一转,暮笙到达叶家,开口的第一句话是质问叶向东的“叶将军,早在发现敌军时我父亲就已经通知了你,当时从你的位置到暮家只有两个半时辰,在下午三点左右就能到,而你到达时已经临近八点,您在做什么呢?”暮笙小小年纪,言语直击要害,问的叶向东哑口无言。
      夜晚叶宅内刺眼的灯光照在叶向东身上,犹如一个被审判的罪人,面对一个孩童,叶向东不由得心虚,消息传到时他正在与人喝酒,因为头脑迷糊,自然也听不清传的话是什么,等到清醒一些后才发觉自己误了大事,立马带着军队快马加鞭的赶去支援,可惜到达后暮家除暮笙外无人幸存。这次过后,叶向东再也不敢在任职期间沾酒,这件事犹如一道阴影在叶向东脑海挥之不去,是一座无时无刻都在敲响的警钟。
      苏南听闻消息后匆忙下楼,长发被随意挽了起来,身穿一身月白色的旗袍,温婉大气。身后是小小的叶时,穿着一身漂碧色的长袍马褂,眼神中透露出懵懂无知,但也能感觉到暮笙的不开心。
      他跑到暮笙旁边,牵起他的手想把暮笙带到楼上去,为这个新来的好看哥哥展示自己的稀奇玩意儿。而暮笙如同钉子般定在原处,依然盯着叶向东,好像下一秒他就会得到答案似的。
      “叶将军,你当时在做什么。”
      叶向东依然说不出话,就这样僵持了几分钟,暮笙又不死心地看向苏南,后者温柔的向他点了点头,又给他比了个手势。暮笙先是一愣,随后紧绷着的身体慢慢地放松下来,默默地跟着叶时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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