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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黎
“我听不懂。”
“明明就很浅显易懂！”柳黎翻身，一屁股坐在桌上，踩着椅子和室友聊天，“我的男朋友，他好像还有另一个女朋友。这还听不懂？很难理解吗？”
“确实不太好理解。”室友林若兰沉吟半晌，“……三人行？你们城里人，会玩。”
“狗屁！”柳黎转着手机，掩不住的焦急。
“就说别和社会人谈吧，清纯女大被骗身骗心，闻者落泪见者伤心。”
“哎？过分了啊。”柳黎语气幽幽，“我没表现出来，不代表我不难过。”
“来，下来说。”秦音把瑜伽垫铺开，“关于琉璃女士的恋爱会议，不知第几场，开始！”
“摸摸。”林若兰把她扶下来，三人围坐，中间摆着三个玻璃杯，一瓶橙汁一瓶伏特加，“你从头开始说。”
“我……”柳黎盘腿坐，掐着自己膝盖，忽然有些难以启齿。
两位室友对视一眼，终于意识到不对劲，这次是来真的了。
酒液倒入玻璃杯，秦音递给她：“先喝点？”
“纯酒啊，你想晕死我？”柳黎一个白眼，抓过橙汁往杯里倒。
“唉……我最近不是在约拍校园写真么，然后联系上一位摄影师学姐，她这两年毕业季都有接活。”
“嗯哼。”
“猝不及防，就在学姐的作品集里看到了我男朋友。”柳黎抓了把头发，“——和他的女朋友。”
“啊？没记错的话，他毕业两年了吧。”林若兰皱眉，“有没有可能是……前女友？你们没聊过情史吗？”
“没详细聊。就……他说他大学谈过一个，我说我之前谈过两个。”柳黎很苦恼，“当时觉得没必要深挖，谁还没个过去了。但现在看来……不是那么一回事。”
“然后呢？”
“然后我就随口问了那位摄影师学姐。学姐对他俩印象挺深刻，她说这么几年拍了不少美女配丑男，难得有一对俊男靓女，调个色就能出图。哎，就这么巧，她打开朋友圈一翻，我男友的女友的最新一条动态：鲜花，蛋糕，牵手。”
鸡尾酒一口闷，柳黎说：“文案——五周年纪念。”
“五周年……”秦音分析，“已知他们毕业两年，那么，不是她出轨就是他出轨。”
“再然后呢，我就细细复盘了一下，发现他很抗拒在公共场所表现出亲昵。我们每次约会吃饭都是去有包厢的餐厅，有几次我想坐大厅随便吃点，他都说要换一家更好的。我从来没多想，换就换吧，反正我俩都不缺钱。并且呢，因为他工作忙，我们很少去户外，什么逛公园、city walk，根本没有机会。”
“神奇的事情来了。”柳黎一拍膝盖，“寒假第一周我俩出去旅游，在一个陌生城市的明亮街道上——哎？他主动牵我手了。吃饭不在乎包厢了，在户外景区我主动亲他，他也没拒绝。有意思吧？”
“有……意思。还有呢？”
“还有，他两台手机，一台工作，一台生活。但我现在细想，他的‘生活’机也挺‘工作’的，里头加了不少同事。有时候我们出去过夜，大晚上十一点多，还见着他拿着工作机频频回消息……不对劲吧？”
“社畜不都卑微么……我不知道不对劲。但你没有他手机密码么？”
“没。呃，这个……我也没给他我的手机密码。”柳黎挠挠头，“就……咋说呢，我看小黄文，刷bl涩图也不想让他知道。”
秦音&林若兰：……
“还有吗？”
“重点来了。今天下午，我摸到了那位女生的社交帐号。”柳黎又给自己调了一杯酒，杯子叮叮当当随意碰了一碰。
“有她自己的露脸照片，是个大美女——是我会存图的那种大美女。”柳黎缓缓晃着酒杯，“账号里发布的内容不多，有日常吐槽鸡毛蒜皮，有朋友聚会搞怪自拍。”她微微蹙眉，情绪沉下来，“里头没有出现钟敛，但出现了钟敛同款背包，同款水壶，同款外套。”
两位室友对视一眼：“那……你打算怎么处理，和你男友摊牌？”
“我不知道。”柳黎垂着目光，“我觉得，我应该第一时间去质问他，一旦证实，就快刀乱麻把他踹了。”
“但……？”
“但我很喜欢他。我非常喜欢他。”柳黎扯出一个笑，“他本身就长在我的审美点上。对我很好，体贴温柔，时刻照顾我的情绪，很尊重我。他年纪比我大，阅历比我深，从学业到实习都能给我很多建议和指导。我发现自己好像……离不开他了。”
柳黎长叹一口气，苦笑道，“在我看来，我们……思维到身体哪哪都合拍。很多个瞬间，我都在庆幸能够认识他。”
“不瞒你们说，从产生怀疑到现在，我一直在想着这会不会是个误会。会不会……只是个误会。我甚至担心，如果错怪了他，如果让他知道了我的不信任，他会不会失望难过。到那时，我又该怎么挽回和修补我们之间的关系。”
秦音暗暗心惊：“你……这才半年，怎么陷得这么深了。”
“我不知道。”柳黎抿了一口酒液，入喉苦辣，“可能他真的很特别吧。我真的，特别喜欢他。”
沉默半晌。
柳黎放下酒杯，说：“我性格摆在这，在每段感情里，都自认为占据主导。爱就谈，不爱就分。可是我从来没想过……我，柳黎，会遭遇背叛。”
“啊？什么东西啊？？我会遭遇背叛？？”说到这儿，柳黎被自己刺激，低落中突然激动，拧着眉毛，“哎哟我天，这还是从头开始的欺骗。我是……我是小三？？？？”
“摸摸摸摸，缓缓。”林若兰把她按下来，认真说，“无论如何，你是受害者，你在这段感情里没有半点错。”
“我当然没有！”柳黎情绪猛地上涌，又剧烈跌入谷底，“我当然……没有半点错。”
“既然你现在不想挑明，那咱就继续暗中收集证据。等到你自己调节好心态，证据也足够充分，就给他一锤致命好吧？”
“嗯。”柳黎歪倒在旁边的衣柜，波浪卷发柔柔垂下，遮住半边脸。
秦音拍拍她肩膀：“柳黎？”
“嗯。”
“……还好吗？”
“还好。”
沉默半晌，她带着哭腔：“不好。我现在很痛苦。”
“到底要怎样才证据充分？”柳黎眼底一片茫然，颤着声问，“相爱证明？性|爱证据？还是其他的什么呢？”
林若兰抱上来。
“我甚至看不起我自己。”柳黎捂着脸，“我……我不敢去问他。就好像……只要我不主动挑破，他就还是我的完美恋人，我们就还是甜甜蜜蜜的情侣。我居然……我居然会为他找借口。啊……为什么啊？凭什么啊？”
“天呢……在那个女生眼里，我又是怎样的形象？钟敛凭什么把我至于这种境地啊？”
“真的好贱……这个事情，太离谱了。我们一见钟情，我们坠入爱河，我只想好好谈一场恋爱，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欺骗？”
……
十一点五十。
[敛敛，衣服到了吗？不想等周六了，我们后天见面好不好？想你想你想你！]
面无表情把消息发出去。柳黎疲惫不堪，口鼻埋进枕头里。
啪嗒——十二点整，宿舍熄灯。
黑暗是个来得及时的解脱信号。柳黎猛地仰起头，从窒息中得到拯救。
大口喘着气，大滴淌着泪。在疼痛中，重回人间。
*
“抽一位同学，阐述一下对这个观点的理解——1372，柳黎。”
“哎，哎……”秦音手肘捅了桶柳黎，“点你名呢，起来。”
在全班目光中，柳黎一脸菜色，缓缓站起身。
“呃，这个……我能想到三个角度。”柳黎强打精神，“其一，从……”
磕磕巴巴，但总算有惊无险通过随堂测验。
下了课，她抽干最后一丝力气，往后一仰，不动了。
秦音也没走，不紧不慢收拾东西：“要陪聊吗？我看你状态很差。”
柳黎闭上眼：“聊五分钟吧。”
“嗯。”秦音往后扫一眼，教室基本走空。她回过头，撩开柳黎额前的碎发，问：“现在什么进展？”
“我约他今晚见面，他拒绝了，理由是加班。”柳黎还算得上平静。
“so？”
“我知道他公司在哪。”
“你要去找他……？”
“我不去。”柳黎说，“园区那么大，知道公司也堵不着人。”
“嗯，别去。这事儿急不了，没必要把自己弄得难堪。”
“但我见不着他人，就没办法收集证据。”柳黎思考，“现代人谈恋爱都是网恋，以我们现在平均一周一次的见面频率，这战线得拖到什么时候？”
“你不是有他……呃，女朋友的社交平台号吗？”
“不只哦。”柳黎扯出一个笑，“微信号也有，我让学姐推给我了。”
“那怎么说？”
柳黎：“我现在像一个视奸的变态，通过头像昵称照片搜索各种关联，连夜翻遍她全网公开内容。并从评论区顺藤摸瓜，找到了好友的好友的好友——的我男朋友。”
“你一晚没睡呢？”秦音凑近看她的脸，“难怪这么浮肿。”
柳黎有气无力：“滚蛋。”
“然后呢，找到你男友，有什么新发现？”
“也没什么露骨的，就是大事件记录。”柳黎语速很慢，“一周年，情侣出游；两周年，大学毕业；三周年，搬家庆祝；四周年，喜迎升职。”
“——五周年。”
柳黎舔舔嘴唇，笑得很难看：“他好爱她。”
秦音没说话，只捏住她的手。
“你说，他在我面前的表现，那些温柔爱意，是真的吗？”柳黎闭上眼，“我不会感受出错的，那就是看得见摸得着，是确确实实的爱啊。”
“可是……为什么，还有另一个人，还有另一份爱同时存在。”
“那我是什么？是后来者，是插足者，是第三者。”柳黎回捏秦音，喃喃道，“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羞辱我？”
眼框湿润：“他把我……当成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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