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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好友姜黯潜龙勿用
邯郸之战后,平原君厚厚的赏赐了姜黯,以门客的俸禄养着她,却再不见她。姜黯秉持着爱用不用的原则,一直没有隐瞒自己女子的身份,况且这种事早晚有一天会被拆穿,还不如一开始就坦坦荡荡,各取所需。
姜黯进平原君府那天,见过了平原君府上的其他门客。府上有不少人,高矮胖瘦不一如是,听说平原君又招了一位士人,便都来到了前院行礼拜会,这是礼,然而听引路寺人介绍她是女子之时,他们眼里充满了探究,连起身的动作都慢了两拍,姜黯装作不知道,笑嘻嘻的同他们回礼,
“以后咱们就是同僚了,多多关照啊”
府中有一个比姜黯矮一点,体态微胖一点的士人,穿着奇特的衣服,然而那料子并不大好,那人走起路来左右摇晃,谈论事情时总喜欢扯着嗓子高谈阔论。
“要我说,秦国竟然做下如此禽兽不如之举,就不怕别人讨伐,咱们就应该率而攻击秦国,秦国目光聚集在赵,再联合其余五国,同时出兵,趁着秦王无暇顾及,立时报了此仇”
周围窸窸窣窣大约是在称赞他计策。姜黯只是路过也不欲管插进他们的谈论中,只想顺顺利利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可他一眼瞧见姜黯道:
“诶,那不是姜姑娘吗?你有何见解啊?”
他声音很大,周围人都看过来。
他不知道姜黯为平原君的进言,也断定姜黯没有本事,于是想要当中羞辱她。
他看不惯姜黯,每次好好的谈话,他总是有意无意的刺她两句,姜黯就算是再钝感,也能明白他不怀好意。姜黯只是懒得他计较,却并不好欺负。他既然非要挑事,她自然也不能惯着他。
姜黯停下,转向他道“请问各国为何要助你?如果他们临时变卦如何?就算助你,各国出兵多少?辎重粮草出多少?打下来的土地如何划分?”
“您真是好口才,若只是靠口才便能击败秦军,当时长平之战时便该让您言于百万雄师之前,怕是羞都羞的秦军不敢进犯吧”那人脸涨的通红,但却找不出反驳姜黯的话来。周围有人笑起来,有人道“姜姑娘厉害!”有人拊掌喝道“彩!”
笑死,和她比,也不看看她师父是谁。姜黯不管他,绕过他回了屋子。
关于姜黯的流言依旧没有少,他们如何想对于她来说并不重要。况且只有事情闹到包不住了才能釜底抽薪。
在府中这些日子,姜黯发现他们并不只针对她,而是互相阻碍,不思如何提升自己,反而看不得别人比自己更出彩。只是在针对她的事情上格外一致。
这些门客真是闲疯了,姜黯冷眼瞧着,觉着好笑,她一直认为与其把生命局促于互窥互监,不如释放于大地长空,远山沧海。怪不得虽则平原君汇聚天下士人,却仍不能助赵,原来,这群士人的心思全用在这儿了。
姜黯不管他们,这些天在那群人不知所谓时,她已经通读过一遍《孙子兵法》,其中有些句子有些不太理解,正当她打算再精读这些句子时,一位身穿月牙色袍子的男子敲门进来,他身形颀长,步履轻缓,如芝兰玉树。
“非命,你可知最近他们都在传什么吗?”
这位也是平原君府上的门客,姓姬,氏周,名栩,字明衍,儒家人士。他是个很温柔知礼之人,是个真正的君子,他是周天子的后裔,有人唤他“王子栩”或者说“姬姓?是周王室一支的?”来暗暗讥讽他,他总是温和一笑道“是,不过已经没落了”他这话说的坦然,像是根本没有发现那人在刁难自己。
“明衍兄可是听说了什么?”
他脸上带了一丝怒气“那群竖子,说你是,是”他把声音压低“他们说你是平原君养在府里的女乐或是将要纳的小妾,看来是传了好几日了,他们知我与你交好,不敢让我知道,今日正巧有两个撞上了我,被我训斥了两句。”
“哈,竟然能让明衍兄大骂"竖子!”那几个人也和该偷着乐了”姜黯笑道
“你怎么反而不急呢?”见她没心没肺的样子,姬明衍显得更着急了
“明衍兄可信?”姜黯反问
“我自然不信!”
“那不就得了,那些无关紧要的人怎么想的,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没事儿,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姜黯轻松道“他们无非是觉得我并没有才华,只是靠着见不得人的手段才进来的,还与他们平起平坐,完全辱没了他们,心里愤愤不平。不敢去找平原君,便只能埋汰我罢了”
“有这点时间还不如多看会儿书呢”姜黯顺势把案上的书拿起来,姬明衍看她的样子,也放下心,坐在姜黯身边,陪她读起书来。
待姬明衍走后,姜黯私底下故意让人给谣言添了把火,很快没几天,那位谣言源头的门客就被平原君清了出去。
杀鸡儆猴,从此后,主动招她的便少之又少,姜黯也无意与他们为伍,成日里闷在屋里看书,平原君府上有好多书,不少典藏孤本,平时姬明衍也会帮她从府外搜罗好书,她们两个像是府中的异端。
虽说周王朝的威严早已荡然无存,但昭襄王灭西周,取九鼎,竟无一国站出来反对,也不禁令人唏嘘。姬明衍呜呼哀哉,可没有一个人肯停下来听他哀痛,他不善饮酒,那天却把姜黯珍藏在床底的几坛仙云酿给喝光了,她心疼的要死。他拉着姜黯在月亮底下发了一晚上的疯,他醉了自然不惧怕别人惊异的目光,姜黯放荡无忌惯了也不在乎,她起先还是陪着他,他说一句,姜黯应和一句,后来情绪上头,想到这些年的不易也开始控诉委屈,骂这个贼老天不开眼
“凭什么女子就不用我啊,凭什么年轻就不用我啊!那只能说明我厉害啊!”
“凭什么我要忍受你们的污言秽语,恶意诽谤,凭什么那么想我呀,凭什么!”
“都是一群竖子,傻x!”
竟是未饮先醉了。
累了,他们就直接躺在地上,浑浑噩噩这一晚上就过去了。
姜黯未饮酒,第二天她先醒来,把姬明衍扯回了屋里。好在他醒后也不记得昨夜发生的事情了,一个翩翩佳公子像昨夜一样放荡不羁,姜黯都不敢想象他得知后的表情。然而总有人对她俩频频回头,并施以惊异的目光,仿佛在说“没想到啊,你们俩竟然是这样的人”
“非命,他们怎么这些天怪怪的?”
姜黯只能装作不在意道“哎,他们这些人哪天不怪了,少搭理他们就是”
不过从那天以后,他便把国灭的痛苦藏在心里,与姜黯一起发奋读书。
她们俩比着劲儿的学,你追我赶,学到入魔,有的时候她们十天半个月不会说一句话,但凡开口必然是策略,经义。她们不拘泥于书本上的知识,有时还会到辩论社与人辩论,听人辩论,到茶馆酒肆听一些关于各国的消息。利用棋盘模拟两国对战,把平时所□□用进去,胜负一般对半开,若是姜黯使用诈术则胜率高一些。
当初平原君赏赐姜黯财宝之前先去答谢的鲁仲连先生,因为他阻止了新垣衍劝秦王称帝的事。
鲁先生再三辞让,最终也不肯接受。平原君就设宴招待他,喝到酒酣耳热时,平原君起身向前,献上千金酬谢他。先生笑着说:“杰出之士所以被天下人崇尚,是因为他们能替人排除祸患,消释灾难,解决纠纷而不取报酬。如果收取酬劳,那就成了生意人的行为,我鲁仲连是不忍心那样做的。”于是辞别平原君走了,终身不再相见。
姬明衍劝姜黯不要收平原君的赏赐,一则,他为儒家人,心里赞同鲁仲连的做法,二则,有鲁仲连珠玉在前,姜黯若收了礼物,怕是高下相倾,给平原君留下不好的印象。
姜黯笑着说“收!为何不收啊?”姜黯向他解释“鲁先生志向高洁,而我不过一俗人。若是我选择赵,我倒愿意给他留个好印象,然而赵王前些天的事你也听说了,这赵王眼皮子太过短浅,不是明主,如今留在赵国不过蛰伏,等我年岁大一些,肯定是要走的”
魏国信陵君救了赵国,又因为偷盗兵符那事不敢回到魏国,与宾客都在赵国居住。赵王与平原君商量,分给信陵君五座城池。赵王扫除干净,亲自迎接信陵君,他们一同饮酒,一直喝到天黑了,赵王也不肯说出封给他五座城的事,只称赞信陵君谦逊退让,最终只给了一座城。如此扣扣搜搜,如何是一霸主气象?
“你要走,去何处?”姬明衍斟了两杯酒,一杯推到姜黯面前
“秦”
姬明衍皱眉“秦国乃是虎狼之国,不仁不义,仗着势力这些年发动了多少场不义之战,使多少人颠沛流离,你我都看在眼里,纵一时强盛,也非长久。”
“你我读书难道不是为了天下百姓吗?”他还想再劝。儒家讲求学以致用,学为天下学。
姜黯举杯笑道“我知明衍兄心中一片冰雪,而我不过一世俗之人,届时你我各为其主,才真正要在天下这个大棋盘上厮杀一番才痛快!”他知姜黯态度坚决,也不再说,饮下那杯中酒。
因为都不富裕,靠着平原君的俸禄过活,每每得到珍贵资料,器械,她二人都锱铢必较,而姜黯正因有着平原君先前的赏赐,手头更加阔绰些,大多由姜黯出钱,他出力。他坚持要每笔账记得清楚,等以后来还她,姜黯依言仔细记账,然而她并没有向他讨要钱财,而是拿着那本账册叫他以后多行仁义之事,救助苦难人,便抵了。而且既然身边有这么一位现成的老师,姜黯又把儒家学了个十成十。日子过得很有意义。
平原君去世后,府上的门客都被遣散。姜黯只好寻求其他栖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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