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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寻死的少女
无忧无虑的日子过得飞快,不知过了几个春秋,一日,她外出回来,见供桌上有供品。
她拿起一个橙子,她拨开吃着,清甜可口。供品只有两个,想来供奉的人家境一般。
“只要去了...”她听到有人在讲话,声音如死潭般。
她放下橙子,仔细聆听。远处传来流水的声音,有人在水里走。
“只要死了...”那人在低语。
“小茶花!”一只灰麻雀飞过来,焦急地喊道。“小茶花,有人类在河里寻死!”
她“哧溜”地往青河飞去。
青河距她有一里远,她乘着凉风,在林里穿梭。
刚到清河的林边,见不少鱼儿跳到水面,一名消瘦苍白的少女颤颤巍巍在河里走,水深已到她的脖子。
“花儿,你总算来了,快把她带到岸上。”一条鲤鱼往河面蹦,嘴一开一合。
她点点头,换个朴素的装束,跑出来。
听到声音,少女往后望,绝望地说道。“你不要过来。”
她自是不听,“扑通”一声,跳进水里,鱼儿们簇拥着她,游向少女。
“我死了,就好了...”少女猛地加速往河中央走,不一会儿,水已没过头。少女在水中挣扎扑腾,淹水的窒息感袭来。
她指挥着鱼儿去把少女拖住,不让少女往下沉。鲤鱼让其他鱼儿一起在下方拖住,让少女的身体缓缓浮出水面。
“为何...”少女身体弱,晕了过去。
她游到少女旁,把少女带回了岸边。
她检查一番,少女脉象微弱,昏迷不醒。
她问鲤鱼,如何是好。
鲤鱼摇头。
此时,山猴采香蕉路过。
“山猴阿弟。”她朝山猴招手。
山猴跑过来。见到一个淹水的少女。他早年间,曾偶然见过人类救治淹水的人,因此知晓如何做。他学着人类的模样,一板一眼地做。
没一会儿,少女咳嗽着把腹中的水吐出来,眼睛缓缓睁开。见到一名娇俏的少女,一只猴。
河面,一群鱼在水里蹦。
见少女醒了,她从山猴手中硬拿过一根香蕉。“饿不,给你。”塞给少女。
山猴对着她龇牙咧嘴。“茶花阿姊!”
鲤鱼边跳边喊道。“花儿又抢小猴子吃的!”
少女自然听不懂他们说的话,只听见山猴“吱吱!”的叫声。
“走了。”她拍拍衣服上的灰尘,准备离开。
“你救我做甚..”少女看着手上的香蕉,低头。
“溺水不好受,”她想了想。“死后也离不了水。”
少女的眼泪不受控地流出来。
她往回走,山猴跟在她身旁。“阿姊,不留下?”
她摇摇头。
岸边青草摇曳,烈日灼灼。
少女猛地擦干眼泪,起身,追上她。
“猴子,谢谢你的香蕉。”少女摇摇手中的香蕉
山猴“吱吱!”两声。
她放慢脚步,少女亦步亦趋地跟着。
没走多远,少女边气喘吁吁,面色苍白如雪。
她寻了出树荫坐下,少女跟着坐下。
山猴手舞足蹈一番,便回到栖息处。
“我那时想着死了,就能解脱了。”沉默一会儿,少女自顾自地讲起来。“大夫说我是血症。”
她不知何为血症,但从少女的气息来看,已是苟延残喘。
少女平静地讲述着过往。一年前,她突然高烧不退,寻大夫看,吃了药,暂时恢复。过了段时间,又开始高烧。如此反复,父母渐渐地变得冷淡。家境贫寒,养不起一个病秧子。终于,有一大夫诊断她的病为血症。她发病严重时,父亲会去山上摘些药材,来给她喝。母亲则忧愁地站在一旁。后来,除了高烧,开始咯血。
一日,母亲在喂她喝下药后,眼里又痛苦又残忍。“实在受不了...”她懂母亲未完的话。
说着,少女的鼻里流出两道血。
她撕下衣袖的布料,递给她。
少女接过布料“可吓到?”把血擦掉。
她摇头。
少女觉得意外。因着这稀有的病症,她身边空无一人。
“你想活着吗?”她问。
少女怔住,好一会儿,说道。“想。”即使很快会死,也想活着,好好看这世界。
她看向天空,万里无云,鸟儿自由自在地飞翔。
傍晚,她把少女送回山脚,山脚旁有一农户。院子里养着鸡鸭,男孩追着狗,男人劈柴,女人煮饭,炊烟袅袅。
“明日,我去哪寻你?”少女问道。
她见少女瘦弱的身体,回道。“河边。”
少女虚弱地朝她摆手。“明日见。”朝农户走去。
刚走到家门,男人放下手中的刀,拿手探着少女的额头,愠怒地说着什么;接着,女人从厨房出来,把少女抱住。男孩把狗追进鸡棚里,闹得鸡飞狗跳。
她伸个懒腰,转身回土地庙。
翌日,少女没过来。第三日,第四日,往后的一周,少女也没出现。
她爬上大树的顶部,眺望整座山。青河岸边,有一少女在缓缓走着,河边的风把她瘦削的身体吹得摇摇欲坠。
麻雀从头顶飞过,她忙问。“阿姊,野猪阿兄何在?”
麻雀给她指了指方向,她跳下来,跑去找野猪。
野猪正躺在洞里呼呼大睡。
“阿兄,阿兄!”她在洞口大声喊道。
“哼哼...”野猪翻个身,继续睡。
“阿!兄!”旁的鸟儿早已见怪不怪。
“哼哼...”野猪勉强地睁开双眼。“小茶花,又是你...”
她讨好地说道。“阿兄,我明日帮你抓虱子。”
野猪翻身起来。“何事?”
她把玩着一片树叶。“背人。”
野猪跟在她身后跑。她先跑到河边,找到少女,野猪待在丛林里,等她消息。
“我在这。”她跑过去,出现在少女面前。不远处,河面平静,没有鱼儿跳腾。
少女苍白的脸上,平添一丝血色。“抱歉,我爽约了。”
她不在。“无事。”
少女听她如此说,眼里现出喜悦。
夏日炎炎,少女却裹着棉服,棉服上打着大大小小的补丁。
“我有一友人,是野猪,他可以带你。”她提议道。
“真是别致的名字。”少女笑笑。“我可以自己走...”
她打断,“山顶有杜鹃花,开得正是时候,要是他带你,今日便能瞧上。”
少女抬头,望了眼数百丈高的山,心里自知以自己的体力走不了那么远。只是,她还是想去看看那满山的杜鹃花。
她招招手,一头野猪从丛林中窜出。
少女作势要逃跑。“它...它...”
“莫怕。”她拉住少女。
野猪在他们跟前停下。
她摸摸野猪雄壮的身子“看,它不可怕。”
少女见野猪没有要攻击的意思,松懈下来,微微一笑。“还真是野猪...”
“小茶花,她看起来可真弱。”野猪低声说道,听在少女耳里便是“哼哼。”
野猪驮着她和少女,在山上奔跑,少女惊奇地感受着一切。
“我前些时日发高烧...”风从他们身旁吹过,少女低声说道。
“现在好些没?”她问道。
“好了。”少女开心道。
一路上,遇到她的友人们,麻雀,蜜蜂,兔子,山鸡,等等,纷纷过来打招呼。
少女被各种动物围绕着,既新奇又开心。
“咳咳!”少女突然剧烈地咳起来,拿出手帕掩住嘴,再拿开,帕上是一滩血。
野猪放缓脚步。
麻雀衔来一朵小雏菊,在少女面前飞,她笑道。“她想送给你。”
少女收起手帕,从麻雀的喙里取过小雏菊,插到发梢。“谢谢。”麻雀开心地转了几圈离去。
兔子一直跟着他们跑。
少女感叹道。“你如何识得它们?”
她老实答道。“我从其他地方来,只有他们与我亲近。”
少女同情地看了她一眼,以为她是孤苦无依的人。
“遇到他们真好。”看着森林里生机勃勃的一切,她开心道。
说话间,已来到山顶,野猪停下。
山顶,杜鹃花开得漫山遍野,仿佛给高耸陡峭的悬崖披上一件锦绣华服。杜鹃一朵连着一朵,一丛挨着一丛,一簇挤着一簇,千娇百媚,好不热闹。
她寻了处背阳地,和少女坐下。野猪哼哼唧唧地寻了个山洞,躺了进去。雄兔在花丛中窜来窜去,蜜蜂在花蕊间采蜜。
“真好看。”少女气色稍有好转,眼里映出红色的杜鹃花。
她看着少女灿烂的笑脸,觉得不虚此行。
空气中散发着扑鼻的清香,山间鸟儿的婉转清音,似一副完美的画境,深深地刻进少女的心里。
“爹和娘有苦楚,”少女感受着清风,徐徐说道。“这病,富贵人家也治不好,更不用说我们这种贫苦人家。”
她静静地听着。
“扔钱进去就跟石沉大海无异...”少女释然道。“我不怪他们。”
那日回去后,少女没再出现。
她站在树顶,麻雀飞过来。“小茶花,她不久人世了吧?”
她看着空无一人的河岸,心里似被什么压着。她是只妖,妖力微弱,治不了病。
雄兔在下面喊道。“小茶花,她要死了!”
她险些掉落,稳住心神,飞下去,跟着雄兔去寻少女。
雄兔跟在后面跑。
她跑到农户旁时,见到黑白无常守在门外。
黑白无常见是只妖和一只兔子,颇为意外。
“友人。”她说道。
黑白无常侧身。
风吹过,吹开房门,她进去,兔子跟在后面。
“早。”少女气若游丝地对他们打招呼。
少女的父亲和娘亲蹲在床旁,泪水涟涟。阿弟也趴在床旁抽泣。
见有生人进来,他们很是疑惑。
“阿爹...阿娘...她是我...友人。”少女躺在床上,只出气多,进气少。床边放着的盆,装着吐出来的血。
少女的父母没多说,带着男孩出去,顺便带上门。
“来时摘了朵花。”她把小雏菊拿出来。
“帮...帮我...”少女欲起身,她扶住。
少女的头发有些许凌乱,她理顺,把花戴上,增添了些许气色。
“兔子...也来了。”少女扯出个笑容。
兔子在地上蹦起。
少女说的话断断续续,喘气中,说了句。“那天的杜鹃花,真美。”
她的眼角落了滴泪,咸咸的。
兔子的眼眶红红的。
弥留之际,她唤来少女的家人。少女看了眼周围的一切,对着父母说道。“爹,娘,我不怪你们...”慢慢地阖上双眼。
在那家人的恸哭中,她和兔子走了出去。
少女的亡灵脱离□□,看见门口等候的黑白无常,走上去。
她挥手朝少女说再见,少女先是怔住,看见她浑身的绿光,遂了然。妖魔鬼怪传说,一直在人间流传。
“再见。”少女笑着说了句,随黑白无常走了。
少女的葬礼简单又凝重,没有多少人出席。没了少女,农户一家照常生活。只是,少女的父母,一夜白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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