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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十二年前,洛阳城城西。
洛阳城乃晋国都城,素来以繁华著称。城北的晋宫,气势恢宏,尽显皇家威仪;城东多达官显贵,住着除了皇家之外最权势滔天的权贵们,金碧辉煌,尽显晋朝顶流世家之风采;城南则是贫民窟,三教九流聚集之所,混乱不堪,聚居着洛阳城最底层的百姓。而城西,算是洛阳城平民百姓的好去处,乡绅小富聚居之地,治安尚算有保障,又有许多新鲜有趣的新玩意儿,勾栏瓦肆、百戏争艳,各色玩意儿,应有尽有。
两个半大的孩子,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布衣,稍显不合身,一大一小,两人各拿一个包袱,走在城西的街道上。
“逸之哥哥,药铺不肯再换药给我们了,柳姨的病……?”年纪稍小的孩子看着约莫七八岁,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抱着包袱,眼神中流露出无助与焦虑。
“别担心,小十,我们再多试几家,说不定就有愿意换的。”另一个孩子稍高一些,约莫十岁左右。他明明自己心里也很没底,但依然强撑着,眉头紧锁。
然而,一个时辰之后,一无所获的两兄弟,又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原地。
上一次,他们用自己做的一些木雕,从一家药铺里给柳姨换了一副药。但这次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不是每次去都能碰上药铺东家的小少爷,并且小少爷还看上他们做的小玩意儿,也不是每个药铺的东家,都会同意用药来换他们的木雕。
沈逸之不愿放弃,他带着小十,来到一家夫妻面摊前,看着摊主灶台旁有个独自玩耍的小孩,送了几个木雕玩具作为礼物,请摊主允许他们在一旁摆摊。
摊主看他们两个孩子独自出来讨生活也不容易,就答应了。
两人得到了许可,就在摊边上扯了一块小布头,把小木雕玩具一一摆上。可是来往的路人却都是匆匆一瞥,便继续前行,无人问津。
“逸之哥哥,我们的木雕能卖得出去吗?”小十有点没底。
沈逸之看看城西的街道,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无力感。
相比他们住的城南,城西的铺面明显要高档许多,商品也上档次许多。
他们之所以不在城南尝试兜售,就是因为城南的百姓都和他们一样穷,谁能舍得花这些银钱来买这些不实用、不能穿不能吃的东西。
只能来城西碰碰运气,可是来了城西才发现,城西卖的东西,木雕不仅雕工好,还上了色,有些还镶金银。
这里的商品琳琅满目,雕工精湛的木雕更是随处可见,他们的木雕相比之下显得如此简陋与寒酸。
他们没钱,只有木头的原色,自然也不怎么吸引眼球。越想,越比较,沈逸之心里就越没有底。
家里还有弟弟妹妹等着吃饭嚼用,还有柳姨的病,都需要用钱。难道,最后,只能去高门大户为奴?
沈逸之拿着一个木雕,尝试兜售,木雕捧在手心,路人都快撞到脸上了,他却紧张得嘴巴张合几下,一个字都吐不出来,脸红的发烫,头晕眼花的。
“扑哧!”旁边有人发出笑声,沈逸之的脸都快冒烟了,便又躲回了摊子后。
“一个小郎君,怎的脸皮这么薄?”一个小少年从旁边摊位的桌子上站起身,走到他们的摊位边,蹲下身,仔细端详。
发现这木雕看似普通,却内有奇巧。比如,一个看似普通娃娃的木雕,一伸手拿,发现底下是空心的,还罩着一个更小的,再拿,还有更小的,能拿出好几重,最后一层,仅有一颗黄豆大小,雕工虽不算大师之作,但也算精工细雕。
再看旁边一个木雕,像是一个小老头站在一个大木轮旁边,没想到这小老头胳膊居然能动,一拨动他,旁边大木轮上一颗小木珠,就会沿着木轮轨道,滚到老头脚边的木桶里。
少年看得啧啧称奇,“你这木雕有点意思啊!我要了!不用找了!”随手抛了一颗金豆,沈逸之赶紧眼疾手快地接住。
“逸之哥哥,金子耶!”小十难掩兴奋,身体控制不住地原地小幅度蹦跳起来。沈逸之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太好了,柳姨的病有救了!弟妹们也有着落了!”
沈逸之将金子收好,还轻拍两下。对着少年双手施礼,“多谢郎君!多谢郎君!”
“郎君给的够买下这摊子了,这些都归郎君我······我······给郎君演示一下其他的木雕。”沈逸之磕磕绊绊地给这位出手大方的郎君演示剩下的玩具的玩法,看得小郎君的眼神一亮又一亮,“不错啊,这些木雕是你家大人做的?”
沈逸之还未回答,旁边的小孩开始抢答,“这些都是我逸之哥哥亲手做的。”
这话成功将这位郎君的注意力从玩具上转移到了沈逸之身上,“这都是你亲手做的?”目光灼灼,沈逸之感觉脸上热度又起来了,低着头轻轻点了一下,嗯了一声,估计也只有他自己听得见。
“我乃魏家魏二郎君,你有没有兴趣······”话尚未说完,旁边伸来一只大脚,扫飞了布摊上的玩具。
“小子,你在这街上摆摊,拜过你李爷了吗?”三名男子将小摊围拢起来,叉着腰,嘴里还剔着牙,歪着头看向他们。
沈逸之心里一惊,他知道这些人十有八九是来要钱的,可是他们全身上下就只有那颗金豆,那是救命钱,是不能动的。
沈逸之鼓起勇气捧了一个小木雕,哆哆嗦嗦递上前,“李爷,这个木雕送您。”
为首的男子一巴掌打掉了沈逸之的木雕,“爷还稀罕你这些破玩意儿!”木雕差点飞到魏二郎君的脸上。
魏二一看这几个地痞流氓,就觉得不爽,这下可彻底惹毛了。
魏二站起身,挡在李爷面前,“道歉!”
“哟嚯!”三个男子互相对视一眼,忽地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大哥,他叫我们道歉呢!”
三人故作浮夸,抱着肚子笑得前俯后仰。
“你小子算哪根葱,敢叫爷给你道歉!”为首男子忽地笑声一敛,一拳头就要挥上魏二的脸。
魏二偏头一躲,双手拉住为首男子的手腕,李爷瞬间感觉一双铁钳夹住了自己的双手。
魏二捏住李爷手腕用力一折,李爷顿时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转头朝身后两个小弟吼道,“还愣着干嘛,快一起上啊!”剩下两个立马冲了上来,一起围攻魏二。
三人是壮年男子,身高体量都远超魏二,没想到这魏二,个子不高,也不算壮实,长得斯斯文文,还以为是个秀气书生,没想到力气这么大。
几个回合下来,三人都吃了闷亏,放了几句狠话,就灰溜溜地逃走了。看他们逃走,魏二拍拍手,心念一动,放声大喊,“老子乃是卢家三郎卢瑞,有本事就来啊!”
沈逸之和另一个小孩这时才从旁边的柱子后面出来,“你没事吧?”沈逸之看着这个个头和自己差不多的郎君,不禁为自己刚刚的行为脸红,别人为自己出头,自己却躲起来了。
“郎君,你好厉害啊!”小孩双眼亮晶晶地看着魏二,魏二被这目光看得有点飘飘然,“小意思,这样的,我能打十个。”
摊子上的东西被刚刚一场打斗毁得七零八落,沈逸之将散落的小零件收拢起来,准备回去再修一修,应该还能用的。
“我送你们回去吧!免得那几个人再回过头来找你们麻烦!”魏二一只胳膊搂着小孩,一边开始吹嘘自己的“光荣战绩”,什么一打十啦,五石的弓啦!听得小十连连惊叹,极大满足了魏二。
魏二跟着两人一路上七拐八绕,买药,买吃食,走的路越来越窄,院子也越来越破旧,最后走到了一个破旧的土墙院。
这墙院除了一间正房还算完好,旁边的两间厢房都已经塌了大半,被人用破木板七零八落地搭了一个小房间,也没有门,一眼就能看到里面铺了一些稻草,是用来睡觉的。
门口用破木板搭了一个简易的栅栏,中间有一小块空地,种了一点青菜,人就只能从菜地中间通过。
“小十七,十一,我们回来了!”小十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屋子里伸出了几个小脑袋,身上破破烂烂地挂着几块布料,叽叽喳喳地围着他们。
安抚好孩子们后,魏二跟着沈逸之走向院子里的唯一一间正房。里面有一张破木床,上面铺着稻草,屋子里散发出一股腐烂的腥臭味。
站在床边,魏二不禁用手掩了一下鼻子,又立马放下了,尽量憋着气,不敢呼吸。
沈逸之却恍若未闻,“柳姨,今天我和小十换到药了,等下我就去给您熬药,喝完药,柳姨的病定能好起来的。”
“逸之,不必在我身上浪费钱了,给孩子们换些吃食要紧。”床上躺着的女子约莫三十岁左右,面带病容,脸色蜡黄,却也能看出,原本应有一幅不错的容貌。她双眼打量着魏二,“这位郎君是···?”
沈逸之将今天街上的事,都一五一十地说了,柳姨目光深深看了魏二几眼,转头对沈逸之道,“逸之,你不是说要去熬药吗?你先去吧!我和魏郎君说几句话。”
等沈逸之一出门,柳姨便挣扎着起身,魏二想搀扶一把,柳姨避开他的手,自己起身在床上向魏二拜了三拜。
魏二连连摆手,“柳娘子,不至于,举手之劳而已。”
“柳氏有一不情之请,请郎君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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