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过往
__
家长会告一段落，学生们也全力准备期末考。
最后一门英语考完，同学们各自回到教室。
有一大半的人都在核对答案，也有一大半的人在收拾东西，按耐不住即将回家开启两个月暑假的热情。
季向桉只感觉耳边全是“嗡嗡”的杂声，教室里人来人往，吵闹声不断。
孙正又是在重要剧情时出场。
“同学们都先回到位置上去。”
“静一静！同学们，我们即将迎来两个月假期，大家开不开心？”
“开心。”同学们异口同声道，但同时又用另一种期待间混杂着祈求的目光看着老孙。
“好了好了，你们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老孙抬手捂住眼睛。
其实老孙也才是30刚出头的年纪，刚教他们时，便和大家打成一片。
方景羽大喊一声，讲出了大家的心里话：“那老师，暑假作业是不是可以少点啊？”
“我就知道，”老孙扶额，妥协地笑了下。
“行了，暑假数学我就不给你们留作业了。”
“但是大家回去要巩固好初一的知识，你们暑假回来就是一名初二学生了。”
“初二可是分水岭，同学们调整好状态，继续努力，共同进步！”
五班的同学们听完老孙慷慨激昂的鸡汤，好像也变得振奋了。
刚安静下去的教室又沸腾了起来，突然不知道谁喊了一声，紧接着就是一本练习卷被抛到空中。
一本又一本的教辅在教室上方散开，好似少年人的心一般，热烈张扬。
季向桉看着此情此景，不禁感慨：
原来即使是身边像自己一样平凡同学，他们的青春也可以是那样的肆意，那样的轻狂，也可以活成自己的主角。
老孙也在看这帮莽莽撞撞，天不怕地不怕的孩子们，最后也只是说了句“一会走之前打扫干净啊，不然不准走”便离开了独属于少年们的小天地。
__
季向桉收拾完东西，朝校门口走去，打算自己坐四路公交车回家。
可刚出校门，他就看见了一个戴着墨镜口罩，斜倚在一辆黑色保姆车上的年轻女人。
“姑姑。” 季向桉向女人那里走去，“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接我？”
季明昱站直了身子，身上的气场是墨镜和口罩都挡不住的。
“干嘛？不行啊？还是说你不想看见我？”“五年，五年时间我竟然养出你这么个小白眼狼。”
季明昱故作夸张地捂着胸口，一副“我看透你了”的样子。
“。”季向桉扯了扯嘴角，两人一对比，季明昱反而更像未成年的那个。
“你怎么这么无聊？”季明昱伸出一只胳膊勾住季向桉的脖子，把他往保姆车上拽去。
“看我回家收拾你。”
__
上车后，季明昱开始和季向桉聊些关于学校的事。
不管季明昱主动说些什么，季向桉基本只回答“嗯”“哦”“不清楚”。
季明昱知道，自从五年前哥哥嫂子车祸走后，季向桉心里就多了道迈不过的坎。
以至于性情大变，成了现在这样。
季明昱拿出手机，打开一条短信后，把手机放在了季向桉面前：
“说说吧，怎么回事？”
季向桉低头，视线落在了手机屏幕上。
那是在孙正发给姑姑的短信。
内容主要是说剧祥安在班级里不活跃，不积极融入集体，希望家长能询问原因并对他进行疏导。
再就是成绩问题，季向桉这个成绩虽然不算差，但也算不上好，老师希望他下学期能够有所进步。
季向桉沉默了几秒，然后缓缓开口答道：“这个啊。”
“不融入集体是因为，我性格就是这样，和其他同学不熟自然就融不进他们。”
“成绩，初中学的内容挺难的，我有很多知识都一知半解……”
“停，别给我扯这些有的没的。”季明昱没等季向桉说完就打断了他，眼里带上了几分愠怒。
“季向桉，我知道你不是这样。”
这句话像一股涓涓细流，流向季向桉内心深处那片早已干涸的的地方。
“没扯。学不来就是学不来。”季向桉自暴自弃般别开了头，盯着车门发呆。
这下季明昱是真的生气了，她一把抓起季向桉的领子，让他看着自己：
“季向桉你再说一遍试试！”
“你爸妈去世的时候我在干嘛？他们走的时候我也才二十二岁，我也才刚毕业！我还在跑龙套吃泡面，我连养活自己都难。”
“我知道你心里有事，但我能比你好到哪里去？！那可是我亲哥哥！”
“但我既没有放弃你，更没有放弃我自己！你现在这种自甘堕落的样子是他们想看见的吗？！”
明明是这样一段充满愤怒的气话，但对于季向桉来说却像一双冰冷的手一般，用力撕扯着他的灵魂，生硬的把它从躯体中抽离出来，抛进五年前的那个回忆里。
__
“我一年就只过这一次生日，你们必须回来！”
八岁的季向桉对着电话的另一头要求。
“小桉，我和你爸爸在南城出差，回去要好久呢！真的回不去了。”
“再说了，你生日在三天后，你还有足够的时间找你的好朋友来陪你过呀！”电话那头传来女人耐心安慰的声音。
“我和你爸爸给你们准备蛋糕，好不好？”
季向桉生气把手机往沙发上一丢，大声起来：“不！”
“我就要你们回来！”
季向桉也不听桑雪之把话说完，就狠狠按下了挂断键。
很快到了生日那天，季向桉也闷闷不乐了三天。
也在这天，季向桉终于接到了爸爸的电话。可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姑姑的声音。
“小桉，出事了！”姑姑的声音焦急好像还带着哭腔，“你快来苏城二院。”
季向桉来不及思考，穿上外套就朝公交车站跑去。
那天苏城下了很大的雪，盖住了街道。
刚到医院，先是看见了泪流满面的姑姑。
姑姑带着他上楼，然后再看到的就是一扇紧闭的手术室大门，上面的“手术中”三个字亮着红光。
姑姑蹲下抱住她，声音颤抖：
“小桉，你爸爸妈妈出了车祸。”
“他们连夜从南城赶回来，回苏城的高速上雪太大了，路也很滑。”
“那我爸爸妈妈呢？”
“小桉，你爸妈被送来医院的时候，医院就第一时间通知了我。”
“我也在赶到医院后，就马上把你喊来了。”季明昱松开季向桉，让他面对着自己，“知道为什么吗？”
季向桉愣住，摇了摇头。
也不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不愿意去面对那个心底的事实。
“小桉，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这可能是你见他们的最后一面。”
季向桉只觉得自己此刻大脑一片空白。季向桉感觉到自己的视线渐渐模糊，好像热流从自己的脸颊滑落，浸湿了领口。
“对不起……”
“都怪我，全都是我的错。”
“是因为我非要让他们回来给我过生日！”
季向桉突然大哭起来，整个人止不住地颤栗着。
“对不起……对不起……”
时间慢慢流逝。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手术中”三个字亮光忽而灭了，主刀医生走了出来。
“抱歉，我们尽力了。”医生对着季明昱眼中流露出抱歉和紧急抢救几个小时的疲惫。
“请节哀。”
轰。
季向桉好像听到了某些事物坍塌的声音。
季明昱泣不成声，哭的差点晕厥。
“我能进去看他们一眼吗？”季向桉诉说着他当下唯一的诉求。
医生点头表示允许，侧身让季向桉进到手术室。
季明昱牵住季向桉，深吸一口气说：“我和你一起去。”
两人并排走进手术室。
手术室的正中间停着两张单人床，上面盖着白布。
季向桉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用颤抖的手揭开尸体上的白布。
但看到的并不是季向桉所想象的那种痛苦狰狞的表情。
季寒和桑雪之的表情都很安详，脸上仿佛还挂着笑。
季向桉感到一阵恍惚，好像看见爸爸妈妈正朝自己走过来。
季寒蹲下来，抬手摸了摸他的头，用像以前一样温和的语气说着：
“别难过了，小桉。”
“看，我和妈妈是不是都回来给你过生日了？我们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想过缺席你的生日。”
桑雪之站在季寒身侧，微笑着看他，好像在做肯定回答。
“不，不要…我、我不过生日了……”季向桉说不出完整的话。
“你们……你们回来！”
“小桉，爸爸妈妈只是提前去了更远的地方。”
“我们会在那里看你的。”桑雪之也摸了一下季向桉的头，安慰道。
季向桉只是摇头，然后看着他们一点点消失在眼前。
__
思绪回笼，季向桉放在腿上的手指蜷缩了下。
季明昱看季向桉低垂着头，等气头一过去，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对不起，小桉，我不是那个意思……”
季明昱赶忙解释道，但话没说完就被季向桉打断了。
“姑姑，对不起。”季向桉郑重其事地向季明昱道歉，“是我给你添麻烦了。”
这一句话堵的季明昱哑口无言。
“我没事的。”
季向桉很快恢复平静，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表面的。
车内又是一片寂静。
季向桉缓缓合上了眼睛，薄唇紧抿，不再有所动作。
车子在拥挤的道路上缓慢前行着，渐渐被来来往往的车潮隐匿。
……
插入书签
插入书签
↑返回顶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