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笼

作者:咸鱼府二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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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2 章


      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夏鸢醒来时,夏乐天慵懒地躺在她边上,侧着身,支颐看她,目光索取时,眼波回味流转,惦念昨夜荒唐。

      昨夜的她,分明情动,分外妖娆。

      晨光熹微,在他健硕的身躯间流淌,霎那间倾泄在她脸上,点化她两颊的红晕,寓示她初尝人事的青涩。

      令他意外,她不哭也不闹。睡眼惺忪地望着床帐,一点点聚焦,茫茫然慢慢转向错愕,一汪潭水闪过不可置信,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兄妹俩如出一辙,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是淡淡的,泰山崩于前也能面不改色,眼眸里一如平素古井无波。

      夏鸢向他这边看了看,淡淡道:“借过。”

      说罢便赤足下床,当着他的面,穿上裙裾,对着妆奁梳发,从容不迫,面色平静,仿佛昨夜被强夺清白的不是她。

      懒起画娥眉,弄妆梳洗迟。床上的男人一对深眸注视着她,丹凤眼无情深处亦有情。三年来,不知她是否有意为之,总能恰到好处地撩拨他的欲望。他在夜里几欲按耐不住的念想,今日竟成了真。

      他忽然憾恨妹妹动手晚了些。

      察觉他的窃喜,夏鸢望着铜镜里面的自己,无奈地叹了叹气,提醒他:

      “哥哥啊,兄妹偷欢,是世人所不容的。”

      哪知那男人毫不在意地,丹凤聚笑,扬起明媚的弧度。他起身下床,清瘦的身体露出性感的线条。

      一边自顾自地讽刺,一边俯身抚着她的身子。

      “大梦十载,却君何待。浊水难为,曾经沧海。

      昨夜妹妹柔情似水,不知有没有将哥哥错认了谁?”

      两人皆是衣衫破碎拖地,肌肤与肌肤紧紧贴着,晨光普照,似双燕呢喃偎依,故人久别重逢。

      羡儿恰好此时进屋,见了这番场景如遭晴天霹雳,呆愣愣地立在原地,忽然明白了什么,霎时间泪眼汪汪:

      “公子,你……”

      您说姑娘戴红豆流苏簪好看,给婢子买来戴;您说姑娘描远山黛清雅,让婢子也去描画;您说姑娘身上有一股幽兰清香,便将您腰间挂着的香囊与绸帕赠予婢子……

      我一直以为三生有幸遇见了多情公子,却原来,我只是个替身,而且,竟是您胞妹的替身!

      那些日子,整夜整夜的缠绵悱恻、耳鬓厮磨,竟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她。可你们是同父同母的亲生兄妹啊!

      这些事,夏鸢其实一直知晓,因而见了她自然心虚,垂眼不敢看她。只听夏乐天呵斥的语气命令她:

      “少废话,给本公子更衣。”

      主子有令,婢子莫敢不从。羡儿用手擦拭了泪眼,抽泣着给他更衣。衣衫相碰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男人威严如烈日灼灼,羡儿为他更衣后,听他发问:

      “你的父母和弟弟,我会安顿。

      他们此生将有享不尽的富贵。

      你运气好,遇到了心善的主子,这笔买卖很值得。”

      羡儿心下委屈,百转千回又想到家人,硬是屏退了泪,双膝跪地埋头行了大礼。

      她出曦白室时背影孱弱,似能被风卷走。

      “你们做了什么买卖?”夏鸢好奇。

      “妹妹觉得呢?”他回头,傲然俯视坐着奁妆的她。

      “哼!”她冷笑,

      “哥哥这一路如何诱骗羡儿,妹妹看得一清二楚。你不说我也知道,无非耍了人家又不负责,想花钱消灾罢了。无趣得很。”

      夏乐天从她手里拿来玲珑木梳,一下一下地梳着乌发。蕙草浸做的头油香泽沁人,将他缠绕、沉浸。他默默吸食鼻尖的芬芳,温香软玉,楚楚动人。

      “妹妹猜对了一半。

      妹妹构陷哥哥匿稅这事,若想彻底了结,总要有人牺牲,羡儿是你的婢子又伺候过我,她顶罪再合适不过。”

      他死死按住怒火中烧的她,俯身贴在她耳侧,似热恋之中的男子对心上人诉情话般喃喃:

      “妹妹毕竟是妹妹,哥哥舍不得杀你。不过哥哥劝妹妹下次动手前可要想清楚,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她在他的掌控下,愤怒到了极致,懊悔到了极致,她愤恨不平,气得咬牙切齿。他则默默欣赏她的颤抖,饶有兴致地以手指卷弄她的发尾。

      明明是她与他的争斗,竟牵连了无辜的旁人。夏鸢为羡儿的不值红了眼眶,忍不住为她说情:

      “羡儿她喜欢你,为了你付出了许多。她长得素雅,其实不适合戴那红豆流苏簪;她的眉骨也不适合描画远山黛;还有那香囊和绸帕,其实她不喜欢兰花,她喜欢的一直是凌霄花。羡儿伺候我们一直忠心耿耿,哥哥可否换个人,或是请官衙减轻罪责……”

      夏鸢说了好一番话,再抬眸看向铜镜时,夏乐天眼里俱是笑意,却无一分春风暖意。

      “妹妹背刺哥哥时,可不会心慈手软。”

      羡儿在衙门言明,对夏公子爱而不得因爱生恨,故利用三年来跟在二姑娘身畔学的做账技术,做了假账。

      因其侍主不忠,被罚二十大板,据说下半身血肉模糊,惨叫声苦不堪言,当晚不堪受辱,在家中服毒自尽。

      夏乐天特意选在燕好时与她说了这些,夏鸢闻此噩耗时如遭雷劈,霎时间心痛难耐,将臻首偏进枕子里偷偷落泪。身上的男人见此情状,忍不住伸手抚她的脸,一时情动,一不留神被她小嘴死死咬住。

      顿时热血染红枕席,曦白室再难掩她的泣不成声。

      之后几日里,两人似赌气般。

      夏乐天去了虚白园也只睡在耳房,不踏进里屋看她一眼,只遣新来的侍女宝乐小心看守她。

      夏鸢再也没有哭闹过,自那之后,她似全身泄了力气,再不去帐房,也不理会家里的生意,也不针凿刺绣,终日郁郁,对什么都厌厌的,提不起半点儿兴趣。

      直到一个月后,一个自称当年为郑大娘子接生的婆子出现在夏宅,对夏老夫人说了当年一桩秘事。

      原来真正的夏鸢因先天不足,一落地便没了呼吸,婆子怕主君怪罪,也怕郑大娘子承受不住打击,便趁机将死婴和一同生产的渔家女的孩子调换。

      十七年过去,那户渔家已在饥荒里饿死,如今已是死无对证,唯有滴血验亲一法。

      夏鸢奉命来到祖母面前,对着长辈一一敛衽。

      一月未见,她消减了不少,神情厌厌的,像案板上的鱼肉,随时等待命运的宰割。

      等待他的宰割。

      祖母年迈,不能受伤,曹姨娘与她没有血缘,夏乐颜不在山阴,身体健壮又血缘最近的,只有夏乐天。

      两人血不相容。

      旁人莫不惊诧,唯有夏鸢低着头,面无表情。

      滴血认亲本就荒谬,水里也不知加了什么。他苦心孤诣找来这么个婆子,无非是想剥夺她的身份,陷她于泥沼,强迫她服软。

      他才是假的,可是戳穿了他,祖母何以安养晚年。

      她宁愿相信孙女是假的,也不会相信乖孙是假的。

      她对上祖母失望凄凉的眼神,向她跪下,目光平静:

      “孩儿侍奉祖母多年,自己也不知是个假的。

      今日一朝梦灭,日后怕不能再于祖母身侧,自请离开夏宅,只求祖母身体常健,平安喜乐。”

      这厢说罢,小厮进内禀告,说是山阴府尹遣冰人来夏宅,为少公子沈君宝说媒。

      身后男人伫立,不动声色地看着她跪在地上的背影,垂在袖中的手指缓缓掐住掌肉,看不清眸底喜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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