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逆

　　刚开学的几天，学生们都比较放松。以至于饭后都有不少人拉着自己的好友在操场闲逛。
　　“唉——晓知末，出来一起走走啊。”赵谦在班门口喊。
　　刚打开习题准备写的晓知末顿时放下笔。笑着拒绝他。“写题呢。”赵谦自讨没趣，挑了几个悄悄玩手机的拎了出去。他们走后，班上也没了什么人。晓知末刷完几套题，放下笔准备午睡。
　　刚收拾好趴下就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

　　“晓知末。”雾雨在门口叫他“出来。”

　　晓知末心里暗捏捏的喊了不，但还是走了出来。
　　走廊的光线很暗，是不是吹来刺骨的凉风，晓知末感觉有点冷。“什么事。”他从裤子口袋里摸了一颗糖，拆开糖袋塞进了嘴里。刚吃没多久，他就感觉有点不对。连忙看了眼包装袋。

　　超酸柠檬，让你的味蕾达到高度!

　　他沉默的张开嘴，把糖吐回了包装袋里。
　　“浪费就别吃。”
　　“…不吃就不吃。”晓知末嘴巴抽搐的回怼道。“叫我干什么？”他现在不想看见雾雨一眼，只想快点回班把觉补上。“尹老师找你。”雾雨说完便顺朝楼梯往下走。
　　……
　　教学楼怎么走。
　　晓知末咬咬牙给雾雨发消息。

　　。：饮水机右边第二间。
　　。：你上课听了什么？

　　晓知末忍着拉黑他的冲动，给他回了一句谢谢就把手机塞回口袋。刚准备去办公室就感觉有人撞了上来。撞上他的是一个女生，女生长相娇好，扎着低马尾，手机捏着一个粉色信封。
　　晓知末道歉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对面女生说“同学，不好意思啊，你是一班的吗？”
　　晓知末“嗯”了一声，感觉有不好的预感。
　　“可以叫雾雨出来一下吗，拜托了。”
　　晓知末刚准备拒绝就看见对方祈求的眼神。
　　“你找他什么事？”
　　“我想…我想和他表白。”女生扭扭捏捏的回到。
　　“……”
　　晓知末无奈的拿出手机点开雾雨的聊天框。

　　Z：你的桃花来了。
　　。：让她回去。
　　Z：没和你商量。
　　Z：十分钟没在班门口，我就吊死在你桌子上。
　　。：?

　　晓知末发完消息后不好离开，就陪女生一起等雾雨来。快要睡着时才看见雾雨拎着几套试卷想他这边走来。
　　女生顿时眼睛一亮，向他那边跑去。
　　“同学，我很喜欢你。”晓知末在后方清晰的看见女生耳朵红了。
　　“可以和我在…”女生话还没说完就被雾雨打断。
　　“我喜欢男的。”
　　那个女生身体一颤，似乎没想到他会说这个。晓知末刚准备回教室的路也僵住。
　　刚一回头，就看见女生红了眼眶，捂着脸跑了。
　　晓知末：？

　　什么。
　　？
　　晓知末这绝对是你遇见最抓马的事情。
　　我该走还是不走。
　　我为什么要听见这个。

　　“晓知末。”雾雨抓住他的衣领“办公室不去了？”晓知末连忙“哦”了一声，刚准备跑又被雾雨拉了回来。“把试卷拿走。”晓知末接过试卷时，碰到了雾雨的手。

　　好凉。
　　也好麻。

　　一刹那，脑海里回想雾雨回绝的片段。从脸红到耳根。
　　“唉，晓知末。”晓知末收回遐想，朝声音那边看去。“最近一次考试在下周四，我给你们拿了几套试卷。”晓知末终于看清来的人是谁“谢谢老师。”
　　“和雾雨好好讨论哈，他特意给你挑的。”尹严拍拍他的背，晓知末僵硬的朝他点点头，心里一阵酥麻。

　　自从雾雨当着他的面出柜后，晓知末一直没睡个好觉。
　　其实是根本睡不着。
　　“我为什么要知道这个。”
　　“苍天啊。”

　　好在过了几天晓知末就把精力转移到开学考上，只是偶尔上课不经意的看向他。
　　开学考到了那天，每个班上都没了平时的松弛感，仿佛套上一层紧张感的滤镜，即使是一班也克服不了考试的buff。除了雾雨。
　　晓知末今天一开校门就进来了，本来想着磨蹭十几分钟再进校，但还是抵抗不了校外的人流太多，文具店的收银台前都排满了长队，每人都基本捏着几支中性笔和2B铅笔。

　　今天的早晨的阳光不亚于刚开学报道的那天，刺眼但明媚，晓知末还感觉挺舒服的。

　　校门口的银杏树摆动的琼枝，奏出美妙的交响乐，晓知末捡起一片落在他脚边的银杏叶。

　　叶子金黄灿烂，没有破损。只是尾巴有些枯疚。他将银杏叶塞进口袋，携着一起进了教室。
　　刚推开门，就看见趴在桌子上睡觉的雾雨。

　　阳光似乎注意到了他的视线，而分了一束光照向他的脸庞。
　　少年拥有了一束光，就如同拥有了一片太阳。

　　而晓知末口袋的银杏叶也似乎听到了昭示。飘了出来。他又一次捡起它，放到手心。
　　银杏与光融合，成为了一体。
　　等晓知末回过神，雾雨已经醒了。

　　“站着干什么，进来。”雾雨刚醒来就看见站在门口没有动静的晓知末。
　　“哦…”晓知末从想象中逃离出来，向座位走去。
　　晓知末刚坐下，班上的人也陆陆续续的到了教室。“晓知末!”赵谦刚进来就朝他跑来。“怎么了。”晓知末把视线从英语书转移到他身上。“你除了英语好，还有什么比较好？”赵谦一脸期待的看着晓知末，这眼神仿佛要把它吞噬。
　　“那没什么比较好的了。”他想了想又补到“你成绩不是挺好的吗？”“我爸说我考到班级前五就给我一笔巨酬，我还准备让你给我压几道题呢。”赵谦叹了口气。

　　“押题？”晓知末翻出尹严给他发的几套英语测试题和几套其他科目的试卷，往几道他写过的题目上做了记号递给赵谦。“你看一下这几道题，应该都是重点。”
　　赵谦眼睛一亮，朝他抱拳。
　　“不过我可不保证能压对啊。”晓知末笑了笑，也朝他抱拳。
　　“我信你，bro。”赵谦猛的叫嚷起来。瞬间不少人朝他们的方向看过来。晓知末“……”的捂住他的嘴巴。

　　“我错了。”赵谦举起双手，眨着眼睛望向他。
　　“错哪了？”晓知末假装严肃。
　　“哪都错了。”
　　“哎哟你快看吧。”晓知末忍着笑回。
　　“还早着呢…”赵谦把试卷放到一边，开始跟他聊他昨天发生的事。

　　“赵谦你放过人家晓知末吧。”说话的是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男生嘴角带着笑，晓知末扫了一眼他身上的名字。

　　鹤思雀。

　　“金丝雀你废话真多，我又没说你。”
　　“你给我闭嘴，谁是金丝雀？”
　　“废话，除了你还有谁。”
　　“赵谦你找死，我今天抽死你。”

　　晓知末笑着捂着耳朵又开始背单词。
　　考试的时间是8:30，现在才7:30。好早，他想。
　　因为8:30才开始考试，所以第一节自习正常进行，班上的大部分人都在复习，只有小部分人在开小差。
　　晓知末就是那小部分人。
　　他感觉有点晕，应该是低血糖犯了，他打开书包翻找着看有没有糖，但翻了半天也没找到。
　　“完了，好像都吃完了。”

　　他的脸色苍白，感觉自己有点晕。他想要自己保持清醒，想着等到下课再去多买点糖。
　　他放下手中的书包，看了眼手表：7:51。“怎么还有9分钟…”他小声呢喃，强烈的眩晕感席来。无奈只好转过身，问赵谦有没有糖。

　　“没有啊。”他一抬头就看见晓知末苍白的脸和温润的眼眶。“你低血糖了？”他问。“嗯。”晓知末轻轻应了一声。赵谦思考了一下，开始问身旁的同学有没有糖，但问了一圈，回答都是没有。“你严重吗？我下去给你买一盒吧？”说着便起身要往外走“ 唉唉唉不用，马上下课了。”晓知末忙拉住他。小声朝他道了谢之后转了回去。

　　刚转过身，面前多了一只手。
　　手心中，放着几块草莓味的糖。
　　晓知末愣了愣，没有动作。
　　雾雨“啧”了一声，把糖放到他面前，说了一句“蠢。”
　　晓知末还是迟迟没有动静，忽然，他感觉有东西碰到了他的唇。

　　好凉。

　　嘴里顿时多了一点甜味。
　　“嗯…”晓知末喃喃着。

　　早上的插曲也告一段落，“考试的时候还好没碰到这种事情。”晓知末松了一口气。“请同学们依次回到考场——十五分钟后即将分发试卷。”广播的声音响彻每间教室和走廊，晓知末拎上书包，朝考场走去。
　　刚找到座位，他就发现。
　　雾雨？
　　坐他前面？

　　“他怎么坐我前面，我应该坐他前面才对。”
　　“那你来？”雾雨回过身，与他对视。比了个“请”的手势。
　　晓知末“……”
　　有一种说别人坏话被抓包的感觉。还好监考老师进了考场，开始分发试卷。

　　教室里，他只听得见笔划过纸面发出的声音。
　　学习一直是晓知末的优势。
　　所以这些题目在他眼里都很简单。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失，试卷也很快就答完。
　　他把玩着笔，脑海中想着之前发生的事情。

　　三年前，晓知末刚上初一，还没长开。皱巴巴的脸融在一起。
　　他在讲台上，挤出一个牵强的笑。
　　没有人愿意和他做朋友，好像，只有蒋柯逸。
　　他逐渐对他产生依赖，不想离开他。
　　初二，青春心作祟。
　　他告诉晓知末。
　　“我谈恋爱了。”他笑得很灿烂，和阳光一样耀眼。
　　可晓知末哭得很伤心，他没发现，他对蒋柯逸，产生了不该有的感情。
　　十三岁的晓知末。
　　收起这片心，将它埋到心脏深处。
　　直至他死亡，才敢面对他。

　　“叮——”思绪回旋，他把试卷叠回书包，喝了口水，开始准备下一门科目。后面的试卷晓知末再没分心，而是一遍又一遍的检查。直到最后一科的铃声响起，他才松了一口气。
　　他好久没这么重视考试了。

　　“晓知末——”赵谦拉着他往外走。
　　“我□□好牛逼，考的全是同类型的题，你押题也太准了!”
　　“那你必须请我吃饭啊。”晓知末逗乐到。
　　“必须的!”
　　晓知末没想到他真的会答应，你笑着说“我记住了啊。”

　　雾雨在他们后面跟着进了教室。
　　班级内早就吵翻了天，大家都在讨论这次开学考出的题目答案。
　　晓知末拿着耳机连着蓝牙放歌。
　　好累，也好困。
　　他不知道为什么回想起蒋柯逸时，还是会心哽。
　　“真够烂的。”他在嘲笑自己。
　　也是在嘲笑他渺小的勇敢。
　　迷迷糊糊间，他觉得周围的声音小了起来。
　　无声间，他落了一滴泪。
　　梦里，他一直向前走。
　　前方的路没有尽头，它阴暗、潮湿…
　　晓知末抬头，看见有人手握一把刀，朝他冲来。
　　一刀，两刀…
　　“对不起…对不起…”
　　砰——
　　尖叫，哭泣，车鸣……

　　他感觉有人在拍他。
　　“晓知末。”
　　他逐渐清醒，用手揉了揉眼睛。
　　雾雨看着他。
　　“今天没有晚自习。”
　　“早点回家，还有。”

　　“别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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