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相逢，却匆匆。

　　战密云倏地放开了她，走到她身后径直摁下了电灯开关。

　　白寥寥的光线刺破了黑暗，木阳略有不适应地微微眯起双眸。

　　人真然是奇怪的生物，明明一生都在追逐光明，明明一生都憎恶着黑暗，可活在暗无天日里久了，竟然也会惧怕起光明来。

　　原来，不管多么阴暗，多么冰冷，多么不公，多么无情，多么残忍，习惯就好了。

　　只要习惯，就好了。

　　木阳自嘲地牵动嘴角，正想开口，却被战密云钳住了下颔。

　　战密云居高临下地审视她，面容是一如既往的清冷，眼里却迸射出掠夺的光。须臾，薄唇微勾便漾起一抹摄人心魄的浅笑，如黎明时微寒的晨风，又似阳春三月微暖的春光。

　　“夏木阳。”微微抬手，她的脑袋便顺从地仰起。他亲昵地拉近两人间的距离，又朝她轻轻吹出温热的气息。恍若梦境一般的温柔，从嘴里吐出的话语却是漫无边际的冰冷。

　　“你是我的玩物，只能任我摆布。我要你做什么，你就得照做。我对你的兴趣一天不消失，你便得跟着我一天。”

　　像是被一双巨大有力的手狠狠摁住了心脏，木阳只觉胸口一阵窒闷。

　　“我不是你的玩物。”

　　“不要试图挑战我的权威。”他加重手上的力道，“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战密云不想要的女人，没有我战密云要不了的女人！不要妄想逃出我的掌心，惹恼了我，你知道后果的。”

　　木阳吃疼地咧着嘴：“那么，你究竟要怎样才可以放过我？”

　　“直到我对你厌倦为止。”战密云松开她的下颔，用指腹摩挲着被他捏得发红的肌肤，漆黑的眼里有莫名的情绪闪动。

　　他的话像是尖利的芒刺，一根根直扎进她的心脏。察觉到汩汩寒意从心脏流出再经由血管传输聚集至泪器，木阳便维持着之前仰头的姿势，绝望地闭上眼。

　　战密云凝视着她凄惶的面容，烦躁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便抓起扔在沙发上的西装，大步离去。

　　大门被合上的声音并没有影响到木阳，她仍旧呆呆地站在原地，微仰着头，双眼紧闭。

　　倏地，她睁开眼，毫不抑制地笑起来。

　　仿佛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般，双肩带动着全身一齐抖动。像是一棵开得正盛的玉兰，被风吹得枝头胡乱颤动，白净如玉的花朵也跟着一同摇晃。

　　“呵呵……夏木阳……这就是你等来的结果……”

　　兴许是笑疼了腰，她一边笑着，一边缓缓地蹲下身。她埋着头，束在脑后的长发早已散落，柔亮的青丝垂坠，遮住了她的侧脸。

　　“你到底是有多傻……明明知道他谁都不爱，为什么还要心存侥幸？为什么要自欺欺人？为什么要自不量力？为什么要自取其辱？”

　　不知何时，笑声竟变成了哀泣，她的后背仍旧剧烈地颤抖，眼泪像是澎湃的江水不断向外奔流。

　　“夏木阳……这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你只是任人摆布的玩物！玩物……玩物……不许哭！夏木阳，你不许哭……你把心输掉了……不可以再输掉自尊……”

　　她努力地止住哭泣，却只是徒劳。总是还没来得及擦掉刚流出来的泪水，下一波泪潮就又往外汹涌起来。

　　“你该怎么办……夏木阳……你该怎么办……”

　　木阳颓然地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泪水在她哭得通红的脸颊上凝结成朵朵饱满的花，簌簌地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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