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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开学第一天的医务室比想象中要热闹,跟老爸骑摩托来摔了的,爬楼梯时滑倒磕到牙的,甚至有被不知道谁养的狗追着啃的,唯一的校医忙得脚不沾地,见莫榆的情况后在抽屉里框框翻药,说:“哟,开学第一天就打架。”
“没打。”楽非晚接过校医递上的酒精和绷带,“谢谢医生。”
“上那坐着去,先消毒后缠绷带都知道撒?”校医指了指旁边的联排椅,给递了包棉签,挥了挥手把两人打发走。
莫榆的手上全是血,楽非晚用棉签沾着酒精上下擦着。
莫榆低头看了会,自己拿了瓶酒精直接往手上浇:“别费事了。”
楽非晚嗯了声,给莫榆缠上了绷带。莫榆的情绪从刚才开始猛地低了下去,从楼梯上碰到的瘦小人影可以推断在教室发生了什么,楽非晚张嘴想说什么,看了看不间断往这边瞧着的其他学生打量的目光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于是只好给莫榆手上的绷带扎了个萌萌的蝴蝶结。
莫榆捏了捏手背上的蝴蝶结,偏头低声说了句:“走。”
莫榆受伤了不能骑自行车,两人到校门口打了辆出租,把自行车塞进了后备箱,行驶了一段路司机摆手不干了,说自己只在市区跑,她们那都城市边缘的乡村了,进去没客栽着出来。
于是又推着自行车走了一段乡间的小路,到莫榆家门口时,看见老妈正坐在门前的台阶上,莫榆老妈自从暑假那事之后第一次出现在除了卧室以外的地方让楽非晚有些稀奇,看她神色正常正往这边看着,挥手跟她打了个招呼。
“我做了饭,非晚今天上我家吃啊,你奶奶去村委会参加老年人联谊会了。”
“谢谢阿姨。好久没吃你做的饭了。”楽非晚快步走上去。
老妈说话的时候一直神色如常,莫榆放下心来,又不动声色地把受伤的手揣进裤子口袋里,单手推着车往杂物间去。
楽非晚拉着老妈去饭厅,说要看看老妈做了什么菜。
莫榆见着老妈往饭厅去的背影,把从到家门口就揣在口袋里的手伸出来,双手把车推进杂物间。回头的时候看到本该在饭厅的老妈正站在门边,采光不好的杂物间本来就昏暗,还被站在门口的老妈遮掉了大半光线的来源,莫榆闭上眼睛叹了口气,昏暗的光线里,老妈正缄默地盯着她受伤的手。
楽非晚拿了碗筷出来,一扭头发现莫榆老妈居然不在身后了,心里暗道不好。没过几秒,果然听见杂物间里女人歇斯底里的尖叫。
“你又去那里了?!你是不是想让我去死!!!”老妈瞪着眼睛,在尖叫的间隙里还能抽空喊出完整的句子。
尖锐的叫声一阵阵钻入耳膜,老妈捧着胸口从门边倒下去,坐在地上后尖叫转成了哭喊,眼泪哗哗流下来,成了这场声音高昂的表演中最好的道具。
莫榆猛地吸了口气,重重地吐出来,咬牙压抑着在身上炸开的暴躁因子,语气尽量平静:“我哪都没去。”
“你骗人你骗人!!你们都一个样!!!”老妈张开嗓门哭喊着,泪水砸到了地上。
“我摔的。”
“我不信!你又去了对不对?你就是逼我去死!!!”
老妈从地上爬起来,指着莫榆。说完又往外跑,噔噔瞪爬上了楼,通往二楼的楼梯间门被她一巴掌甩上,哐地一声合上了。
莫榆靠在门边,像是被粘住了脚动弹不得,双手无力的垂下去。
忍耐忍耐忍耐。今天她不知道自己在心里反复敲击了这个词多少次。无法发泄的怒火在心里窝着,窜上脑门熊熊燃烧,又被她咬牙压抑下来,像是在五指山下被压得翻身不得。老妈的尖叫从耳边抽离时环境像是陷入了真空。她靠着门坐在地上,这个视角刚好能看见光从门边打进来时光束里飞扬的灰尘,像是空中的浮游般舞动着,找不到下落的支点。
直到视线里的光束被一只手掌遮蔽。
“起来了。”楽非晚拉起莫榆,拍着她身上的灰,“阿姨她......就这么上楼了?”
“嗯,没事。”莫榆应声。
楽非晚拉着莫榆坐好,给她塞了碗米饭,又从筷子筒里抽了只勺子:“诺,伤员特供。”
莫榆用左手拿起勺子,想舀一勺土豆丝,勺子拿起来的时候土豆丝均匀的从勺上掉了下去,一根没剩。
楽非晚看着土豆丝出逃,往莫榆碗里夹了一大筷子:“再打重点,下次我去医院看你。”
莫榆用勺把碗里的土豆丝铲断,往嘴里塞了一大口:“医院不至于,逃掉军训可以尝试一下。”
“那可不行,我还等着我装晕,你给我送医务室去呢。”
“嗯,然后人校医就说了‘哟,这不是开学第一天就打架的那个和开学第一天军训就晕倒的那个嘛。’”
莫榆学校医的语气非常像,楽非晚听了就是一通乐,嘎嘎笑着往莫榆碗里添菜:“吃饭都堵不住你那嘴。”
“砸墙上的是手又不是嘴,当然能说话。”
老妈做饭非常好吃,莫榆已经很久没吃到了,这会残着一只手坎坷地吃着,要不是肚子传来已经饱了的信号估计自己还要身残志坚地继续往嘴里塞。
“你待会,着急回家吗?”莫榆开口问。
“咋了?”
“你要是不着急就在我家多待会呗。”莫榆心情不太美丽,连美味的饭菜和饭桌上的插科打诨都没能缓和下来,像是看了鬼片不乐意一个人待着一样,莫榆不想家里一点活人的动静都没有。
“好。”楽非晚应着。
吃完饭放下碗拉着楽非晚往电视房走,正准备一起看仙剑三呢,就见楽非晚从电视机柜上堆着的书堆里扯了个作业本,翻开内页,一片雪白。
楽非晚摊开作业本:“你这学上得真潇洒啊莫小榆,这本子跟新的有什么区别?”
“不是看电视吗你翻我作业本干什么?”莫榆相当不解。
“哦,忘了说,明天呢,我就要作为新生代表上台讲话了,今天下午得把演讲稿赶出来。”
“属于校方邀请你作为表演嘉宾是吧?他们不准备演讲稿让你白出力气?”莫榆更为不解了,给校方打白工有什么可高兴的?
“作为新时代的青少年我们应该要以热爱劳动为荣,以懒惰懈怠为耻,校方的对我的信任我诚惶诚恐不敢松懈,站在国旗下发表演讲也展示着本届高一新生新的风貌,所以......”
“得得得,求你收了神通吧!”莫榆双手做了个拜神的姿势,“张口就来啊学霸,我那空白的作业本就等着您大驾光临呢,您坐着,我给您找支笔。”
楽非晚拿着小板凳坐茶几前,摊开作业本对着莫榆摆摆手,继续吩咐:“再给高一新生代表找瓶可乐去。”
莫榆没想到想要家里有点活人的动静是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为了不打扰学霸写演讲稿她连电视都不敢开,想打个游戏手还受伤了,只能哀怨的坐在沙发上看着提笔跟老僧入定般专注写稿的楽非晚。
不得不说看学霸写作业跟听老师讲课的助眠效果是一样的,再加上今天心情跌宕起伏太猛烈,躺在沙发上时感觉到非常疲惫,笔尖的沙沙声助眠效果太强,不知道什么时候沉重的眼皮合上,呼吸变得绵长了起来。
醒来的时候感觉脖子扭着了酸得厉害,莫榆挣扎着从沙发上坐起来,茶几前楽非晚应该是写完了,伸了个懒腰,正喝着自己上供的可乐。
“我睡了多久?”莫榆张嘴时听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厉害,端起桌子上的水杯猛喝了几口。
楽非晚扭头看她:“我不知道啊,我连你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你看看几点了。”
“啊。”莫榆应了声,拿起黑莓手机看了眼时间,还行,两个小时。她戳着手机进了手机□□,弹出来一条消息。
可惜不是你:莫莫,什么时候回来。
莫榆手放在黑莓手机细细碎碎的键盘上,思索了好一会也不知道怎么回复,过了会开始打字。
浑水摸鱼:不知道。
回复完把手机锁屏了往沙发上一丢,楽非晚把作业本上写满字的部分撕下来折好,揣进裤兜里:“我奶奶应该要回来了,我得先回去啦,明天早上早点去等公交。”
楽非晚回去后屋子沉入安静中,莫榆从柜子里摸出了备用钥匙,扭开楼梯间的门,老妈在二楼房间里,已经睡着了,手里攥着纸巾,鬓边的头发被眼泪浸湿了。
莫榆把地上的沾着眼泪的纸团捡进垃圾桶,沉默地收拾好了屋子,提着垃圾下楼了。
第二天闹钟一响就醒了,到了学校后就是讲话,听各种领导讲话。莫榆站在女生队伍的最后端,无聊地踢着石子玩,周遭传来热烈的掌声,比之前欢迎校领导上台有气无力的声响多了几分真诚,伴随着隔壁男生队伍里传来的骚动莫榆抬起头,看见一直在领导身后站着的楽非晚往前几步,站在了阳光下用手弹了弹话筒。
“大家好,我是高一新生代表楽非晚。”
莫榆很少来学校,在她的生命历程中除了幼儿园毕业典礼好像没参加过跟学校有关的任何大事记,缺乏校园集体生活经验的莫榆理所当然地把男生的骚动理解为台上的发小长了张初恋脸。当然她暂时还不知道,这个年纪的男孩除了看脸,还有个对他们来说是终极杀器的词——品学兼优。
教导主任和方老师站在台阶下面,看着台上讲话的楽非晚。
“你们班这小姑娘一看就长了张能霍霍小伙子的脸。”教导主任对方老师说。
“怎么能说人霍霍小伙子呢?我看小伙子别去打扰人家小姑娘考清北才是真的。”方老师说。
“哈哈哈哈,是,方老师还是护犊子哈。”教导主任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我的演讲完毕,谢谢大家。”讲台上楽非晚鞠了个躬。
莫榆看见男生队伍里居然还有蹦起来吹口哨的。
楽非晚拉着莫榆去班主任那领军训服,往教室走的时候莫榆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带着好奇和打量的目光,越过自己落在了身旁的发小身上。
当然,缺乏校园生活的她还不明白什么是校园明星效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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