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错法

　　我们弄错了。

　　昏暗的厅堂内，血液浓稠的腥气与腐烂的异味交织，在空气中幽魂般游荡。塞西莉熟悉这种气味——死亡和绝望的气息。
　　塞西莉低头审视自己伤痕累累的脆弱身躯，淡金色液体缓缓滴落在地面反射出明亮的金属光泽。她颤抖的手握住身侧另一只手，冰冷金属相贴带不来一丝暖意。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为什么会这样，我们又弄错了什么？
　　门外枪声纷乱，自愿守卫的天赋者们即使凭借具象化能力也撑不了太久，狂热的敌人随时会攻入大厅，而禁锢在这狭窄空间中的炼金术师的身体和精神都濒临崩溃，包括塞西莉自己。
　　悲伤好像已经脱离了她的身体，直到冰凉的液体滑过面颊，她才意识到自己正在哭泣。她的泪水还能为谁而流淌，为自己和恋人即将迎来的终焉，还是为她珍爱的这个正不可挽回地走向末日的世界？
　　“罗宾，”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嗓音沙哑而语气平静得可怕，那是一种被迫看清自己必死命运时的绝望平静，“我们又失败了吗？”
　　身边的人没有回答。她在昏暗的光线下凝视他的侧脸，银发沾染凝固血迹纠结成殷色的死亡之花，荧光游走在周身刺痛了她的双眼，深红的眼眸早已失去她熟悉的明亮神采，只是空洞地望向前方。
　　康庄的坦途通向停滞，迷雾中曲折的小道通向鲜血。还需要多少次试错，他们才能为其余所有选民找到正确的路径，引领他们走向唯一不会引发毁灭的未来？
　　塞西莉、罗宾、其余所有人，他们都将遗忘那千百次寂寥的末日，那些被抹去的残酷的时间线，但这一切早已在他们灵魂深处刻下鲜血淋漓的印记，无法抹除，无法逃避。
　　他们曾立誓引领人民走向和平与幸福。
　　幸福。幸福是五光十色的幻梦，是竭力追逐又触碰不到的理想，是暴风雨间片刻虚幻的宁静，在死神黑袍的阴影下，一对恋人紧紧相拥。
　　“罗宾，我的知更鸟，请不要离开我。”
　　“永远。”
　　枪声消失了。并非逐渐停息，而是戛然而止，就像世界被按下静音键。
　　天空化为白寂。
　　时间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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