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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哥”“二哥”“嘴欠哥”
上大学和基础教育有很多不同,比如突然之间没有人管学业了、没有人管谈恋爱了、没有一定要升学的预设目标了,给我们这些年轻人的错觉是一瞬间解放了。
自由的感觉当然很好,军训之后一个月左右,一间大宿舍的十来号兄弟们先后开创了夜不归宿泡网吧、翘课睡觉、交流爱情动作片、宿醉等多项记录。
人生可能再也找不到那么多第一次在短短一个月内破戒的广泛现象,这也成为后来我对天朝教育体系最为困惑的一点。
没有预设规则的自由,所抵达的下限大概就是一个人原本的底线。
记不清是进入大学的第多少周了,宿舍的12名成员里,传出了第一个“破处”的消息。
没有那么复杂的侦探剧情,这哥们不打招呼地脱离了人民群众几个晚上。在4人小宿舍哥们的八卦追问下,“嫌犯”最终梗着脖子红着脸坦白了“罪行”。小宿舍当晚便沸腾了,口哨吹了好几分钟,不一会儿整个大宿舍的人都知道了这事。
18岁的男孩子多数不具备隐藏心机的城府,大家接下来几天看向“一哥”的目光中所包含的情绪差不多,那种情绪很简单——叫“羡慕”。
性这种东西,对于刚上大一的男生来说,感觉非常奇怪。你说它陌生吧,一天能看十多个演员、上百种姿势;你说它熟悉吧,这种事演习时能用“五兄弟”,真枪实弹毕竟缺个“女主角”。
我们那个年代读三本的,大多属于那种颇为殷实家庭走出来的“好孩子”。2000年代对于“好孩子”的定义,应该是包括骨子里镌刻着保守这种元素的。
网上有句流传广泛的话:在一个相对确定贫穷的年代,人们的幸福感会比较强。在相对贫穷年代又殷实一些家庭走出的孩子,会比那些从小经历物质苦难的孩子更知足一些,而知足者的胆子总归要小点。
所以,找“女主角”其实在我们这帮人心里是件难度很高的事。
日子好像还是照常的,翘课泡网吧依然是日常生活的重点,但是隐隐又好像有很多不一样的事情正在发生。
游戏团战打配合时,兄弟们的戾气大了很多,吐槽队友的次数变得频繁了,随口就来的脏话和大学生的身份完全不匹配。
晚上的气氛更诡异,0点的准时报钟声从技能爆破声变成了“雅美蝶”这类外语,诡异的是宿舍也好、网吧也好,此时都安静的可怕,每个人的耳朵里静静塞着一副耳麦。
时间过得很快,又一个月下来,破处的“二哥”迟迟没有出现。大家突然间自觉了起来,夜不归宿打游戏的人变少了,大家默契地回归宿舍默默观察某两位平时不太合群、不一起行动的同志是否人在寝室。
只是这种盲目的守株待兔,对于年轻人而言太过无聊。18、19岁的年纪最是耐不住性子,约摸过了一周时间,全员留守宿舍便变成了每天轮值一人监察动向。
终于,深秋的一声炸雷响了。
“兄弟们,有异动!21点了,李钟明还没回来!”□□群里,“值班”的哥们吹起了八卦的号角。
网吧里的战友们纷纷摘下耳麦,一溜烟的功夫,全员集合到了寝室。
时间在这一刻走得异常缓慢,大家都聚在外厅,电视机里播着一部根正苗红的抗日剧,烟蒂零星散落在地,尚算宽敞的空间里烟雾缭绕。
电视在播,但没有人有心思真正看进去,各路眼神飘向外厅大门,好似要看出一枝花。
寝室熄灯前,李钟明回来了。
“我跟王燕燕谈恋爱了。”一脚踏入门,李钟明好似预料到了什么,一脸淡定地坦承。
“国际经贸班那个鞋拔子脸?”一连串倒吸凉皮的声音响起,某个心直口快的人不可思议地问。
李钟明皱了皱眉,道:“有问题?”
嘴快的同志摇了摇头,想了想,嘴巴又忍不住问道:“你下嘴了?”
李钟明反手带上了门把,摇了摇头。
同志们果然如此地递了个眼神,快速无声交流了一番。
“我只是没准备好,想必她也是,倒不是你们想的这般。”
李钟明试图做出辩解,但是大家都只是一副“我懂得”的表情,分明是不相信这番说辞。
荷尔蒙的味道,在我们这个校园里随风吹拂,鼓鼓的胸脯和白花花的大腿,在路边走两步便能欣赏到。
“不是所有高校的男生都有这样的福分,只有我们这少数几个带有原生艺术基因的本科院校才有。所以,我们这些男人生来就是上帝的宠儿。”
这话不是我说的,是军训后一个师哥给我们这些新生后辈的“传道授业”之谈。
“当然,你们现在还不是男人,得等你们真正成为男人,才能明白你们的幸运。”师哥用一句意味深长地话结束了那次“传道”。
现在,整个宿舍都在等李钟明成为男人。
对于“对一个长相属实违和的丑女,李钟明到底能不能下得去嘴”这样的悬疑题,宿舍里分成了两派。
一派以“一哥”为首,他说:“不以上床为目的的谈恋爱,就是脑残。长相再违和,把灯一关,被窝一蒙,抱在怀里的肉都是一样的。我不信这哥们盘里有块肉,能忍住不吃。”
“一哥”讲得很有道理,所以大多数人挺了他这么一个“过来人”的逻辑。
另一派以“嘴欠哥”为首,他说:“肉起码也分个精瘦肉和肥肉吧。肥的流油的肉,李钟明这么个打小养尊处优的人能下得去嘴?我不信,我敢打赌,这货的柏拉图爱情,最多挺过这学期,下学期准玩完。”
赌局就这么成了形,谜底的揭晓这次并没有让我们等很久。
李钟明到底还是“吃了”鞋拔子脸。
我们输家阵营的心里挺不爽,“嘴欠哥”在得知真相的当天便质问了“罪魁祸首”:“你这没出息的东西,怎么就能硬着头皮下了嘴?”
李钟明有些不以为意地回道:“首先,我想吃。其次,如果不吃,我怎么知道好不好吃?”
我们一派的几个兄弟被反问地原地石化。
是啊,吃了才有发言权啊。
过了好一会儿,“嘴欠哥”回过神来,有些认真地问道:“那到底好不好吃?”
我们都知道,这个问题里的“好不好吃”,和这块肉本身的关系不大,问得只是“吃肉这件事好不好吃”。
李钟明若有所思地回味着,蹙了蹙眉,同样有些认真地回道:“好吃是好吃的,但是肥肉吃多了可能会腻。”
没有人再去纠缠李钟明到底是觉得“肥肉吃多了会腻”,还是“肉吃多了会腻”这种事情。
我们的心里涌起一股莫大的酸意,毕竟他是一脸认真说的“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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