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嫁

　　代若澄和禾曳一前一后走入了军营，应该是贺惟提前交代过了，没人拦着她们两个人，顺利的走了进去。

　　军营里很吵闹，空气中都是流汗流血的气味，贺惟练的兵有男有女，都在各自的阵营里面训练着。

　　代若澄感觉到头有些晕，快要喘不上气一般，她强撑着精神，刚往前走了一步就被飞来的箭惊地止住了脚步。

　　她眼神惊惧，抬起头颤栗地看过去，小跑过来的是一个女兵，不停地对她表达歉意。

　　代若澄往后退了两步：“没关系。请问贺将军在吗？”

　　女兵听到贺惟的名字，突然顿住了，她仔细看着代若澄，倏然想起了什么：“你就是将军的新过门的夫人吧！”

　　“是的。”代若澄终于听到了重点，“我带了点心来，她要是在忙的话，就请你——”

　　“代若澄。”

　　代若澄转过身，看见贺惟后不太自然地笑起来，她慢步走过去，今日她穿着红色的衣服，很淡的妆容，但足够衬托出她的容貌了，她的眼睛很亮，总带着几分拘谨，像是不好意思。

　　贺惟身上都是汗，她把长枪放到一边，笑着让其他人先离开：“今日是我新婚第一天，晚上我请客！”

　　“哇哦！”

　　“好！”

　　“……”

　　周围的吵闹声让代若澄有些不太舒服，她头胀胀地疼，只能紧紧抱着餐盒埋下头，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像是贺惟说的，她的确不太聪明。

　　代若澄思绪混乱，但下一刻她的手腕就被人攥住了，她抬起头，是贺惟抓着她。

　　“……将军。”

　　代若澄轻声喊：“我把点心带来了。”

　　贺惟“嗯”了声，她想说什么，犹豫了一秒又改了口：“我手擦过了，没汗。”

　　“嗯。”代若澄舔了下唇，她轻摇头，“没关系的。”

　　“先跟我过来吧。”

　　代若澄被贺惟带着走到了营帐里面，禾曳就在帐外等候着，她小心看了下周围，又在贺惟把目光投过来的时候瞬间收回来，她有些紧张，眼睛不自觉地落在贺惟身上。

　　贺惟用手帕擦着汗，视线淡淡落在代若澄身上：“你很紧张吗？”

　　“有一点。”代若澄不太好意思地开口，“我很少会接触这么多人，会感觉到有些害怕。”

　　“真娇气。”

　　“不过女孩子养娇气点也是应该的。我们是要行军打仗，不然她们早就放飞自己了。”贺惟给代若澄倒了杯茶，她拍了下桌子，“坐过来。”

　　代若澄把餐盒打开，把点心取出来，然后自己坐到贺惟身边：“将军吃点吧。”

　　贺惟扫了一眼：“你做的？”

　　“不是，我不会做饭。”代若澄双手放在身前，她紧张地拽着衣角，“但我可以学。”

　　贺惟打断她，拿起点心吃了起来：“看你这样子，在代家不好过吧，还以为她们会让你洗衣做饭。”

　　代若澄笑容有些勉强，她视线移到精致的点心上，开玩笑般出声：“怕我给她们下毒吧。”

　　“这倒是，我也得防着点，你要是恨我，我也容易死在你手下啊。”贺惟看着她，见人迟迟不抬头，她放下点心，“嘶”了声，“你觉得我说错了吗？”

　　代若澄这才抬眸和她对上目光，贺惟的眼神中素来带着狐疑和审视，瞧着她时甚至有着淡漠和不屑，她张了张口，只觉得字字句句难以出声。

　　其实贺惟说的没错，枕边人的确很危险。

　　她压下心中的苦涩，肯定了贺惟的话：“的确是这样，但是我不会的。”

　　“为什么？”贺惟把点心推到代若澄面前，“尝一点吧，味道不错。”

　　代若澄没什么胃口，她今日就吃了点白粥，肚子全靠药填饱了，但还是拿起一块，咬了点就停下来，她想了想，还是出声：“因为我要倚仗着将军活下去。”

　　贺惟听完没什么太大反应，她哼笑一声，多少有些嘲讽地意味在：“你就这么肯定我会护着你？”

　　“并没有。”代若澄只感觉头更晕了，她垂下眼眸，语气中夹杂着无奈，“只是说说而已，反正生死对我而言都是一样的。”

　　贺惟侧目盯着她，代若澄说话时很少会盯着人，只有在表达自己想法和诉求时才会抬起头，眼中总是露出乞求，下一秒又会很快的藏匿。

　　的确不算是她理想中的妻子。

　　“时间不早了，我可能会晚一点回去，你先回去吧。”

　　代若澄点头应下，她看着餐盒，想了想还是收拾好，起身刚要离开，脚步都还没踏出去的时候，眼前便一阵发黑，她踉跄了一下，身形一晃再没了记忆。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已经回到了贺府，房间没点灯，只能借着一点光亮感知到她床边坐着一个人。

　　“将军。”

　　代若澄说话的声音都是哑的：“我晕过去了吗？”

　　“嗯。”

　　贺惟似乎是扭头看了过来：“你清不清楚自己身体病重的缘故？”

　　代若澄默了两秒，她神色淡然：“知道，我自年幼就开始服用慢性毒，虽然发现及时，但也伤及了根本，我不受宠，又被其他人欺负，自然就这么不了了之。”

　　“没想过反抗？”

　　代若澄“嗯”了声，随后又反驳：“反抗过，只会被打的更惨，我没什么本事，也没人倚靠。”

　　贺惟笑了下：“也难怪是这个性子。”

　　“将军。”代若澄强撑着自己坐了起来，她身体还发着热，她吞咽了下口水，伸出手抓住了贺惟的衣角，“你会退……和离吗？”

　　贺惟没挣脱开她，反而握住她的手：“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代若澄，你和我谈条件，首先你要有资格，你想我护着你，你拿什么和我交换？”

　　代若澄沉默了，她有什么呢？

　　有一个皮囊，还有一个空荡荡的躯壳，的确没什么东西可以让贺惟利用了。

　　她的身份甚至都不值一提。

　　代若澄缓缓松开了手，她靠在床头，歪过头盯着一处发呆，她咳了两声，无声叹了口气。

　　贺惟也没再逗留，只让她按时喝药，说完就彻底离去了。

　　房间的烛火被禾曳打开，她端着药走了进来，低声道：“你就这样？”

　　代若澄把药喝干净，她直勾勾瞧着禾曳，眼眸中的烛火微微摇晃着：“你来监视我的吗？”

　　禾曳默了片刻，她蹲下来看着代若澄：“是，但也不是。”

　　“我不会向代家汇报关于你真实的事情。”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代若澄把药碗放到一边，她把头偏过头：“随便你怎么说吧，你希望我争，希望我抢，但首先我有资格去争夺。”

　　她重新把目光落在禾曳身上：“贺惟看不上我，我再多的把戏或许在她眼中就是跳梁小丑。”

　　禾曳有些着急：“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代若澄抬起手，她止住了禾曳的话：“你出去吧，我很困倦了。”

　　“夫人……”

　　“出去。”

　　禾曳咬了咬牙，还是退了出去。

　　这一夜贺惟并未回来，代若澄一个人坐在床上等到天明。

　　天蒙蒙时代若澄就已经起来了，她的衣服都是贺惟备好的，她瞧着这套蓝色的衣服，迟疑了片刻还是换上了。

　　这衣服有些难穿，代若澄不太适应被人服侍着，更何况禾曳的立场还不明确，她总感觉有些别扭。

　　代若澄还在低头系细带，就感觉到身后传来温热的气息，她手一僵，侧头看了过去：“将军。”

　　贺惟深吸口气：“还在发热吗？”

　　“好很多了。”代若澄干咳了两声，她眼眸微颤，“将军吃过早饭了吗？”

　　“没有。”贺惟声音有些疲惫，“昨晚去军营操练去了，有些事情在意料之外。”

　　“将军辛苦了。”代若澄把衣服整理好，她转过身，微抬起头瞧着贺惟，她眼中有几分迟疑，“我以前从未有过丫鬟伺候的。”

　　贺惟立刻明白了代若澄的意思，她缓缓靠近代若澄：“想换掉？”

　　代若澄感受到贺惟的气息，她指尖蜷缩着，片刻后伸出手勾住贺惟的脖颈，她抱住了对方——

　　“目前还不想。”

　　代若澄抿紧了唇，见贺惟没什么反应，她鼓起勇气想要去亲吻贺惟，但是却被对方扼住了脖颈，用力推开。

　　贺惟并不是要杀了代若澄，她反而端详着代若澄，这人哽咽了下，眼中只有一闪而过的慌张。

　　“要做什么？”

　　“想试试。”

　　“然后呢？”

　　代若澄手撑着身后的屏风，她眉眼微弯：“失败了。”

　　贺惟促笑了一声，猛地攥住代若澄的手腕，迫使背到身后，她低下头吻住代若澄，轻而易举地捕捉到对方眼中真切的慌乱。

　　她吻的很深，代若澄有几次都在挣扎，但贺惟却丝毫不让她动，还把她推至桌边，压着她。

　　代若澄的呼吸节奏全都乱了，她唇角都是被蹭开的颜色，眼眸中都含着水润，整个人都有些缓不过来？

　　“要喝水吗？”

　　贺惟轻声问：“你看起来要哭了。”

　　代若澄摇头：“不要。”

　　“明天要回门了，害怕吗？”

　　代若澄坐在桌子上，她手放在两侧，给人感觉十分乖巧，她说：

　　“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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