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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你在莫比迪克号上的生活正式开始了，这件事没有遭到任何船员的反对，他们甚至像约好了一样统一称呼你为“小家伙”，时不时带着自己的通缉令来问你需不需要签名。
“暂时不需要，我也不是谁都崇拜的！”你张牙舞爪地抗议，对这群孩子气的家伙们感到无奈，他们似乎从逗你玩这件事中找到了乐趣。
“你们还不如有空多练练字！”你说道。
这个世界大家口头说的是日语，书面语言却有两种写法。一种是日语、一种是英文，简直像大型网游的语言系统。虽然你觉得这很不可理喻，但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你也只能入乡随俗。
你大学专攻日语，并曾在日本留学过很长的一段时间，日语对你来说不成问题。但众所周知，日语太好的人，往往英语会比较微妙——你承认这完全是偏见，而这个偏见恰恰是为你量身定制的。
你已经好多年没有碰过英语了，能把meat拼成maet。好在多年应试的经验让你练了一手工整的字体，能将每个字母都写得特别完美。
“我还是第一次见字写得那么好看的文盲。”这是以藏对你的评价。
“谢谢，我也第一次见长得这么好看的男人。”这是你对以藏的评价。
话虽如此，被当作文盲仍对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你来说是奇耻大辱，你开始争分夺秒地恶补英语。
外表是小孩、头脑是大人，可能你真的是在穿越名侦探柯南的过程中出了岔子才来到海贼王的吧。
“今天到此为止，该吃饭了。”
以藏啪地合上了教材，那只按着书脊的手看似和你一样弱不禁风，你将其称之为新世纪最大的骗局。
“可、可是，还差八个单词就能学完这一页……”
你看见以藏挑了挑眉，白皙且骨节分明的手威胁似地摸上腰间的枪。
“我是说…好的，没问题！以藏老师！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你迅速从椅子上站起来，改口自然得如行云流水。以藏，你靠谱的外语老师，对你的学习态度总是有很多意见——他看不惯你那过于刻苦的学法。
你感觉他的言外之意是：卷什么卷？你以为这里是哪里？这里是伟大航路！
可是你听见秒针滴答转动，流逝的每分每秒都有明确的标价。不许浪费时间，不许偷懒，好好学习，好好学习，好好学习。除了学习，你还能干什么呢？
那些如影随形的压力在你身后追赶着，一朝一夕无法摆脱。不过无需担心，你早已习惯与它们和睦相处。
……
你和以藏一起走进餐厅时，大家差不多吃到第三碗饭，你毫不怀疑这艘船上的伙食每天都是按吨消耗的。
“哟，下课啦，以藏老师？”啃着鸡腿的海贼用夸张的腔调开玩笑，周围的人也跟着起哄起来。
你无辜地迎上以藏的目光。没办法啊，以藏确实是你的老师，你都叫老师叫习惯了嘛，总会被他们听到的。
“你再不下课，饭都要凉了。”萨奇端着餐盘从后厨出来，不太高兴地对以藏抱怨，“你得让小孩按时吃饭啊，会长不高的！”
这回你不敢再和以藏对视了，你心虚地低下了头，若无其事地喝了一口热牛奶，甚至忘了反驳萨奇你不是小孩。
他们理所当然地认定是以藏拖堂，谁也不会相信是你的原因，至少当他们在你这个年纪（好吧，谁让你现在是小孩子的模样）时，连老老实实坐在书桌前五分钟都难如登天。
“别整天躲在房间里，要出来多晒晒太阳。”
致力于给你加餐的热心厨师萨奇先生今天也苦口婆心得如同亲戚阿姨：“比起学习，我觉得你更应该锻炼锻炼身体。瞧你细皮嫩肉的小身板，风一吹就倒！”
你一如既往对萨奇的贴心建议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是表面上乖巧地点点头。
你感觉自己像是被老师开小灶带去教职员工餐厅蹭饭的学生——是的，蹭饭，毕竟你身无分文，而属于你的儿童餐偏偏还是特别豪华的大全套，萨奇每天都会更换甜点菜单。
“人间美味……”你含着勺子，感动得几乎要落泪，“我是认真的，萨奇先生，拜托您下次不要再为我准备甜点了！”
“我要是变成没了萨奇先生的甜点就活不下去的身体的话，谁来负责啊？”
餐厅里突兀地响起很多被呛到的声音，以藏也是其中之一，而你只是沉浸在下船后就吃不到这等美味的悲伤中，完全没有察觉异样。
“她这外语学得挺有意思啊，”马尔科转头看向以藏，玩味地勾起嘴角，“你教的？”
“我只是教她书写，她本来就会说话。”以藏揉了揉太阳穴，“失忆了就自己治一下吧，庸医。”
萨奇表情复杂地伸手捏了捏你没什么肉的脸。
“喜欢就多吃点，少讲这些乱七八糟的。你不会是迂回地嫌弃我做的甜点不好吃吧？”
你听到这突如其来的诽谤，不由震惊地睁大了眼。
“喂，萨奇，别威胁这小家伙了，她说不定真是个挑剔的美食家。”马尔科吃着他的菠萝炒饭，漫不经心地开口道，你分明从他的目光里读出了'看好戏'三个字。
……这艘船上的家伙都各有各的幼稚。
你瞪了马尔科一眼，放下手中的勺子，接着庄重而虔诚地握住了萨奇的手。你发誓，如果征服了你的心的是爱德华·纽盖特，那么征服了你的胃的就是萨奇。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得罪谁都不可以得罪厨师，你可不想让他产生误会。
你酝酿了一会儿，说道。
“每天我最幸福的事，就是吃到萨奇先生做的饭菜和甜点，您可能不知道，现在我看到您的脸就会下意识地流口水。”
“？”
对巴甫洛夫的狗毫无概念的萨奇陷入一种迷茫的情绪中。
“您每天都要准备大家的伙食，还要为我特别费心，实在是太花时间了。哪怕我的食量和其他人比起来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点，但那也是雪上加霜、助纣为虐啊！我怎么能在知晓他们那怪物般的胃口后继续增添您的负担呢！”
“？”
正在偷听的其他海贼们莫名其妙感觉被骂了。
“您会帮我把餐盘里的蔬菜切成小块，会帮我热牛奶，餐桌上有鱼的时候，您还会贴心地剃掉鱼骨……我十分感谢您的照顾！母爱的光辉普照莫比迪克号，您和白胡子先生都是这艘船上不可或缺的重要存在，不是夫妻胜似夫妻……”
“你要不还是闭嘴吧……”
萨奇头上青筋直蹦，看到一旁笑得拍桌的马尔科后，他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更加糟糕了。
你握住萨奇的手，摊开他的手掌，轻轻抚摸他掌心粗糙的老茧和细小的伤疤。船上大多数人的手都是这样的，以藏也好、马尔科也好，他们的手充满力量、不拘一格，与你截然不同。
“这既是经验丰富的厨师的手，也是身经百战的海贼的手，我何其荣幸，能品尝由它制作的佳肴——那就像魔法一样。”
“您总能用美味的饭菜满足每个人不同的偏好，多么神奇……您填满了我的胃，也以同样的方式填满了我的心、我的全部，直到我的血液中流淌起暖洋洋的饱腹感。”
其实萨奇根本无需为你费心，也无需特殊照顾。你只是一个软弱的旁观者、无关紧要的过客，不仅无法左右那根操纵他命运的细线，连自己都只能随波逐流。
你再次抓紧他的手，无边的羞愧将你吞没，也令你变得吞吞吐吐。
“我喜欢您的手，特别喜欢，但也愧于享用这双手创造的劳动成果。您的厨艺、时间、关心，一切都有无法衡量的价值，而我无法回报您。”
“如果您能允许我来厨房帮忙就好了，哪怕是削土豆皮……”
你用额头抵着萨奇的手背，在温热的触感中专注而难过地说道。
“您真的不需要为我费心，我并非真正的孩子。每天都能吃到那么美味的饭菜，我简直死而无……哎？”
在你即将说出“死而无憾”时，萨奇狠狠捏了你的脸——他肯定留手了，不然你的脸蛋一定会像烤熟的年糕一样高高肿起。
你疑惑地望向萨奇，看见他用另一只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头偏向一边，耳根红得像煮熟的基围虾。他的嘴角微微抽动，露出一副不知是想笑还是想发火的古怪的表情。
你转头望向马尔科和以藏，接着环视了一圈餐厅，发现餐厅里的所有人都欲言又止地停下了筷子（还有刀叉）。
你听见了吸气声。
“换你顶得住吗？”哈尔塔用手肘顶了顶坐在隔壁的乔兹。
“我觉得不行。”乔兹说。
“我说了什么冒犯的话吗？”
你向以藏求助，以藏避开你的视线，慢悠悠地喝了一口酒。你又看向马尔科，马尔科拍了两下手掌，像是发自内心对你感到佩服。
“是我搞错了，以藏教不出这种话，他自己也绝对不会说。”马尔科感慨道，“你说话不会一直都是这种风格吧？”
他看你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只摇着尾巴的小狗。
“我想大概是的…？”
摆脱母语羞耻后的人说话就是这样肆无忌惮，在场暂时没人发现这一点。
“你真是……”
萨奇终于缓过来了，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你的直球暴击似乎比海军的炮弹更有杀伤力，他的心跳仍然很喧嚣。谁能想到，白胡子海贼团的四番队队长竟然被一个小女孩——至少外表是小女孩——几句话惹得面红耳赤。
虽然船上的兄弟们喝嗨了也会大喊大叫地说些肉麻的话，比如“萨奇，你是最棒的厨师！”、“太好吃了，你要是的女人我一定娶你做老婆！”等等……但这能一样吗！
在见闻色霸气的加持下，他完整接收到了你传达出的诸如尊敬、喜爱、感激、愧疚的一系列情绪——没有半点奉承，每句话都发自肺腑，真诚得像恐怖片。
“幸亏看上去还是小孩，不然就要出大事了……”萨奇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你不可以看外表……唔。”
萨奇将插在甜点上的勺子塞回了你嘴里，生怕你多说一句话。
“饶了我吧，小家伙。”他不自在地擦了擦鼻尖，望天望地就是不看你，“别想那么多了，乖一点，我会考虑偶尔让你帮忙削削土豆的……”
你舔着勺子上的奶油，试图控诉不满，实际上却连皱眉都做不到。你想，这是萨奇的“糖衣炮弹”，甜蜜的、温柔的陷阱，多么狡猾！除了投降，你根本毫无办法。
“好吧，您可要说话算数。”你将满怀的愧疚与幸福一齐咽下，让餐厅里的所有人都来当见证人，“我哪有不乖的时候？您明天就得让我进厨房帮忙！”
“明天吃鱼，不削土豆。”萨奇摆摆手，"你还不如让以藏教教你怎么杀鱼呢。”
“术业有专攻，您可以教我啊。”你冲他眨眼，“给个机会嘛，萨奇老师？”
“是啊，萨奇老师，“以藏晃了晃手里的酒瓶，饶有兴致地插嘴，“也教教我，我也不会杀鱼。”
你骗鬼啊！
萨奇翻了个白眼，头也不回地钻进后厨。
你对着他有些气急败坏的背影笑了起来，空气中充斥着快活的气息。
托伟大的厨师长萨奇先生的福，莫比迪克号今天也很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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